在圍觀眾人退讓時,李筱根隱約聽到有人嘀咕:“門主來了,這事了不得……”


    李筱根抬眼望了過去,見一行三人在眾人的分讓下走了過來,當先一人一身道家裝扮,往臉上一看,黑發黑須的襯托下,配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李筱根暗歎:好生灼人的目光,想必就是門主了。在看身後二人,約莫十餘歲的樣子,都是道童的打扮。


    來人場中一站,四下裏頓時安靜下來。廖、袁等幾位穀中大夫,上千抱拳道:“見過黎大夫。”


    那門主輕輕點了點頭,看了看地上“老三”的狀況,神色凝重。目光四處一掃,問道:“事發時,何人在場?”那“老三”的朋友,帶著憂色上前兩步,一抱拳道:“見過道長,在下孔佑,中毒的是我三弟,適才我和這位小兄弟在場。”說完伸手向李筱根一指。


    李筱根也隻得走上幾步,道:“在下李筱根,剛才……剛才我在場。”


    那門主朝著李筱根一看,李筱根隻覺得兩道精光打在自己身上,像是被燙了一下,不禁打了個機靈。


    門主迴過身,吩咐了身後道童,讓他們兩個立刻安排人手,進一步處理中毒的“老三”。然後對著李、孔二人道:“你二人隨我來!”


    李筱根與孔佑對視了一眼,隻得跟那門主後麵隨行。一邊走著,李筱根一邊偷眼觀瞧。人群中似乎看到了慧安和尚、王盼兮在詫異地朝自己的方向看著,但卻並未見到彭丹秋的身影。


    李筱根、孔佑隨那門主來到會客大廳,那門主於主位一座,把手一伸,示意二人也坐下。李筱根、孔佑隻得老老實實坐下,等那門主問話。


    那門主沉吟了一下,開口道:“嗯……你二人可見那蜘蛛從何處而來?”


    孔佑答道:“我出門時,老三已經中毒,那時,隻有這位小兄弟在場。”


    那門主聞言,把目光投向了李筱根,李筱根歎了口氣道:“就是在邊上的矮叢裏爬出來的。”


    門主問道:“那麽你因何出門,怎會停留在事發之地?”


    李筱根心想:總不能實說是偷看廖大夫進王小姐房中。於是編道:“天氣悶熱,睡不踏實,想出來找人閑聊,卻見大家都睡下了,隻好自己閑溜。哪想到那蜘蛛居然爬到我的身上來,我這麽亂揮袖子,卻把蜘蛛揮到了那人身上……”


    李筱根連比劃帶說,竟是把過程描繪得十分詳細。描述完之後,李筱根看了看孔佑道:“真是對不住,連累了你的朋友,但是這……這實在是個意外。”


    門主微眯著眼睛,聽完李筱根的描述後想了想,繼續問道:“發現者蜘蛛之前可有什麽異常?”


    李筱根心中暗道:我覺得這穀中什麽都異常,正常的事情倒是不多,讓我怎麽說?


    正在他不知道怎麽迴話的時候,腦中忽然閃過自己屋中聽到的悶哼聲。於是道:“想起來了!確實有些異常,我睡那間房的附近,傳出過唿痛的聲音。而且我出門查看時,有幾件房中依然亮著燈光。”


    門主點了點頭,道:“還有別的嗎?”李筱根又想了想,搖了搖頭。


    門主起身走到李筱根麵前,道:“張開嘴來!”李筱根不知道他是何意,緩緩張開了嘴巴。那門主看了看他的舌苔,道:“好了,伸手給我!”


    李筱根把手伸了過去,門主三指搭在李筱根手腕上,目光一閃,問道:“你中了‘肉白骨’的毒?”李筱根點了點頭。


    門主冷哼了一聲道:“看來穀裏越來越熱鬧了,你們先迴去吧!”說完,自顧起身離開了會客廳,沒再理睬二人。


    李筱根和孔佑相互看了看,然後一前一後走出門來。正好路上遇到一個小童,孔佑趕緊招唿道:“小大夫,可知道今夜中毒的人到何處安置了?”“在天戊間,就是那邊”小童說著伸手指了指。


    孔佑道:“多謝小大夫。”言罷徑直朝著那天戊間走去。李筱根一看,快步跟上,道:“孔兄等我,我也去看看。”


    孔佑迴頭看了看他,略一點頭,沒有說話。


    二人來到天戊間,見屋內站著五六個大夫,袁大夫也在其間。李筱根走近一點問道:“袁大夫,此人如何了?”


    袁大夫聞聲抬頭,一看是他,急忙拉著他走出了房門,問道:“門主有何話說?”李筱根道:“隻是問了問經過,什麽都沒有說,就讓我們迴來了!”


    袁大夫深色更加凝重,漠然道:“夜深了,我們在這裏照料就好,李公子請迴去安歇吧!”李筱根還待再問,袁大夫轉過身,揮了揮袖子道:“請迴!”


    李筱根莫名其妙地碰了個釘子,頗覺得詫異,一抱拳道:“好吧,在下告辭了。”


    從天戊間離開後,李筱根並沒迴自己房間,而是來到了彭丹秋的住處。彭丹秋房中並無光亮,李筱根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內。於是敲了敲門,沒想到門應手而開。


    李筱根邁步進屋,側頭一瞧就看到了仍在熟睡的彭丹秋。李筱根走到床前,喚了幾聲,又搖了搖他。


    彭丹秋“唔”了一聲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問道:“天還沒亮,這麽早找我?”


    李筱根問道:“外麵這般吵嚷,你也是練家子,居然沒有醒來?”


    彭丹秋臉上微微一赧,道:“連著兩夜沒睡,實在乏了,發生了什麽事麽?”


    李筱根道:“哎,我……總之是我把一隻蜘蛛甩倒一個人身上,然後那人中毒,眼看就不行了。唉,現在穀裏眾位大夫都在關注此事,連那個什麽門主,也帶我去問話了呢……這個事情一出,好像全穀都亂了套了,也不知道那人還救不就得。”


    彭丹秋聽得稀裏糊塗,問:“什麽大人物啊,穀裏大夫都在關注?救治就是了,有什麽可亂的?”


    李筱根道:“這個……那人貌似也不像是大人物,應該也是個客人吧。”


    彭丹秋道:“這可蹊蹺了,難不成這穀中的大夫都這般好客,一個人中毒,大夫們都這般關心?”


    李筱根微微頷首,道:“剛剛情急,未曾多想,現在看來,這事情恐怕不是一個人中毒這麽簡單。”


    彭丹秋一拍大腿,跳下床來,道:“這穀中處處讓人心慌,好不踏實!”又問道“你有沒有見過王小姐,她可受了驚嚇?”


    李筱根正在想,該不該向彭丹秋說出廖大夫夜裏進了王小姐房中之事。


    彭丹秋也沒理會他迴不迴答,抓起衣服一邊向外走,一邊道:“走,隨我去她住處看看。”


    李筱根一猶豫,心想:雖說夜深了,但是除了這麽個事情,去問候一下,也是應該。於是並未阻攔,跟著彭丹秋後麵,出了屋子。


    彭、李二人來到王盼兮住處,遠遠看見房門半開著。彭丹秋道:“這可怪了,難道她不在房裏?”李筱根道:“不會吧,這麽晚了,又會去哪裏?”


    二人來到房門近前,敲了敲,喚道:“王小姐,可是睡下了?”


    房中並無迴應,彭丹秋敲得重了些,提了提音量道:“王小姐,可在房中?”


    房中依然無聲,彭丹秋心急,一把將門完全推開,走了進去。


    房中空無一人,李筱根驚訝道:“真的不在房中,會是去了哪裏呢?”


    彭丹秋道:“不好,怕是出事了!我去尋那袁大夫問問。”


    李筱根掃了一下房中,一指道:“別急,你看桌上!”


    彭丹秋順著所指方向一看:“再平常不過的一張方桌上麵,放著一盤桃子,盤子邊上是一個荷葉,奇怪的是荷葉上也擺著兩個桃子”。


    彭丹秋“嘖~”了一聲,問:“這是何意?”


    李筱根走近仔細瞧了瞧,並沒有什麽異樣,喃喃道:“桃子,桃子,荷葉,荷葉……”突然“哎呦”一聲道:“荷葉,就是蓮葉呀,桃子……桃……逃!——連夜逃!”


    彭丹秋木然:“她給我們留下這個的意思,就隻是告訴我們,她連夜逃走了?”


    李筱根道:“不!她是告訴我們,讓我們兩個趕緊連夜逃走!看,荷葉上是兩個桃子!”


    彭丹秋狠狠拍了拍腦袋,道:“了不起,了不起!李小哥這般聰明,王小姐蕙質蘭心,唉,要是我自己,想破腦袋也猜不出來其中深意!”


    李筱根道:“別忙著誇我,依我看,天亮必有危險,我們要早早逃走為上!”


    彭丹秋道:“可是,出了穀,我們的毒又怎麽辦呢?”


    李筱根用力搓了搓額角,道:“出了穀,還能熬些時日,不出穀,可能明天就有危險。依我看,那王小姐走得甚急,容不得與我二人傳訊,或是有旁人在場,隻能留下暗語。因此,現在的關鍵問題是:‘王小姐可不可信’彭兄,你相信那王小姐嗎?


    彭丹秋遲疑了片刻,“唉~”了一聲道:“我也不知如何抉擇,但要是讓我孤注一擲的話,我寧願相信她!這穀中絕非善地!容我取了棍子,我們這就出穀!”


    李筱根道:“還取什麽棍子,這就走吧!”


    彭丹秋道:“不成,棍在人在,不能丟的。”李筱根無奈,他既然如此說,那也隻好隨他潛迴房中。


    好在穀中一切如常,夜裏也並無人巡視,彭丹秋很順利地取了棍子。


    二人小心翼翼地遮掩身形,沿著樹叢朝穀口那狹隙走去。二人快到時,李筱根剛要轉彎,卻被彭丹秋一把拉了迴來。


    偷眼觀瞧,隻見前方燈籠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個漢子配著兵刃,守著狹隙的入口,防止有人出穀。


    彭丹秋道:“看來明天果然要有事發生,他們這般守著穀口,怕是出不去了。”


    李筱根歎息道:“可惜我不會武藝,不然和彭兄協力一闖,倒也有幾分希望。”


    彭丹秋道:“非也,這幾人沒有一個是庸手,就算五個彭某,怕也闖不出去。李小哥,我們不如暗藏起來,看看明天動靜,再伺機而動。”


    李筱根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那我們趕緊折迴去,務必在天亮前找個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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