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吹吹剛迴營地,便得報告說,司馬寒江受了傷。他匆匆趕往司馬寒江帳內,見仰躺在床榻上的司馬寒江麵色蒼白,唇邊還殘留著血跡,顯然是剛剛咳過血。


    童吹吹在床榻旁坐下,關切地問:“傷勢如何?”


    司馬寒江說:“死不了。”他掙紮著想坐起,卻終於隻得徒勞地歎口氣,苦笑著說:“傷勢倒不要緊,兩三天估計就會好。我隻是擔心,今夜敵人有可能還會再來襲擊。還好童叔叔迴來了。昨夜,來襲擊軍營的敵人,大概有五百人之多。頭領是個身形瘦削的黑衣蒙麵人,武功奇高。敵人企圖燒毀我們的糧草,經過浴血奮戰,傷亡慘重,所幸是保住了糧草。”


    童吹吹沉吟著說:“難道是離傷城?”他想竹定南的軍隊既然還未到達這裏,夜裏來襲擊的,多半是離傷城。


    司馬寒江說:“怎麽可能?離傷城身受重傷,關押在天塹關地牢的嘛。”


    童吹吹說:“離傷城早從天塹關逃出來了,他身上的傷,也早被藥王給治好了。這事,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


    司馬寒江如遭雷擊,驚訝得一時無語。離傷城究竟是怎麽逃走的呢?他明明被鐵鏈鎖著的,鐵鏈粗大堅固,任其武功再高,也不能輕易逃月兌的,更何況,他還被鐵鏈穿透了鎖骨。離傷城究竟是被就走的呢?還是……不!他不可能是被放走的,可又有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夠將他從地牢裏救出去?


    司馬寒江說:“昨晚我一直覺得,那身影十分熟悉,現在仔細一想,那身影果然與離傷城十分相像。可是,離傷城既然已逃離,為什麽劉小楓不通報一點音訊?”


    劉小楓是司馬寒江親自派去看守離傷城的。


    童吹吹說:“我也覺著這事十分蹊蹺。說不定,正是劉小楓故意放走離傷城的也未可知。”


    司馬寒江斷然否定:“這不可能。這沒有理由。劉小楓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我。”


    童吹吹說:“可人是會變的,尤其在金錢與財富麵前,人就更容易變。有的人為了錢,連自己親爹他們也殺。你確定你真的那麽了解劉小楓?說不定是離傷城收買了他。”


    司馬寒江覺得,童吹吹所言也不無道理,但他還是難於相信,劉小楓竟然會背叛他。可是,離傷城已逃離了那麽久,劉小楓卻還一定消息也沒有,這沒道理呀。除非劉小楓已遭不測,否則……他敏感的心間掠過一絲痛苦,不遠再繼續往下想。


    童吹吹說:“你靜心躺下來養傷,其他的事,有我來處理,我先去察看糧草去。”童吹吹起身,又一士兵引領,前往糧草堆放處察視。防禦工事已修築得十分堅固,糧草存放於臨時修築的簡易倉庫中,四圍崗哨密集,還有小隊人馬,隨時輪換著巡視,可謂戒備森嚴。


    沒有行星與月亮,隻有軍營裏一片燈火,把平原的夜,映照得更加空曠而廣遠。童吹吹迴到自己營帳,吃了些飯菜,喝了點酒,歇會兒就上了床榻,腦海裏卻還想著素顏。想得心痛,他救她的計劃,如此緩慢,慢得他自己都有些等不及。七年了,整整七年的時間,看著她一直沉睡昏迷中,而他,始終無能為力。


    夜很平靜地過去,黎明在寂靜中降臨。童吹吹比黎明還醒得早,他是被荒涼的夢境給驚醒的。他夢見自己在荒原中奔跑,唿號,尋找,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死死將他攫住。荒野茫茫,曠遠無邊,他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他就在空空的荒原裏跑啊跑,始終停不下來。天陰沉沉的,他似乎聽到一聲淒慘的唿叫,響天徹地,令人毛骨悚然,這叫聲讓他想到素顏,這時他知道,他尋找的就是她。他循著慘唿聲傳來的方向去,沒走幾步,四麵傳來淒厲的狼嚎……他聽到鮮血噴湧、骨骼碎裂的聲響,就在狼群張著血盆大口,朝他山唿海嘯般撲過來時,他突然自夢中驚醒過來,滿身是汗。他穿了衣服,找來火折子,點上燈盞,坐在幽暗燈光下,苦苦思憶素顏。即便她一直昏迷,他也想一刻不離地陪著她,望著她。然而,這樣簡單的願想,在他,也太奢侈,太無法實現……他不願,不願她一直這樣沉睡昏迷,他不甘心。為能救她,即便下地獄,他也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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