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感?什麽預感?”蘇雯在她的床邊坐下,看著那在房中轉悠的少女,好半晌才道,“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大學報道了,今晚我們找阿雪一起出去玩玩兒吧!昨晚被那群妖怪掃了興,我心裏一直不舒暢呢!”蘇雯笑著,一副爽朗的模樣。


    西門妝聽了她的話,迴眸看著她,半晌才道,“好,你先打電話告訴阿雪一聲。”她說著,便轉身去洗漱了。


    下午的時候,鳩將剛剛收到的錄取通知書遞到了西門妝的手裏。


    蘇雯反複看著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沉默了半天,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那坐在電腦前的少女一眼。


    “小妝,你能上大學真好。”那話裏是說不盡的羨慕。


    西門妝微微一愣,點擊鼠標的手頓住,不由得迴眸看了那站在書架前的少女一眼。這裏是西門禦的書房,她現在正在查明德高校的資料。聽見蘇雯的話,西門妝逐漸陷入了沉思。上大學是蘇雯的夢想,當初她的成績一直很好,如果沒有發生那些意外,也許現在也和她們一起考入大學了。


    “要不,我找步叔叔問問,能不能把你弄進去?”少女清淡的嗓音傳來。


    站在書架前的蘇雯不由一愣,一雙美目裏閃過明光,“可以嗎?”她能夠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公諸於世,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隻是沒想到,西門妝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試試吧!我也希望大學能和你們在一起。”雖然還有暮成雪,但是西門妝還是希望能夠四個人一起上大學。尤其做了昨晚那個夢以後,她現在特別想迴到過去。孟曉久還沒有走入歧途之前,她們四個人還好好的。


    蘇雯點頭,捧著她的通知書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神情,像個孩子。


    ——


    約莫晚上七點的樣子,西門妝和蘇雯如約出門,向市中心趕去。她們今晚和暮成雪約好,去吃燒烤。


    下車的時候,蘇雯看著西門妝猶豫了半晌,才走到她身邊,小聲的道,“我恢複記憶的事情,先不要告訴阿雪。”


    西門妝微愣,迴眸看了她一眼,似是明白了什麽。


    以暮成雪的脾氣,若是知道蘇寒的死是因為孟曉久,說不定會立馬衝到孟曉久家裏宰了她。這個想法,當初西門妝也有過。


    “你不恨她?”西門妝的目光轉向前方,聲音極小,可是蘇雯卻聽清楚了。


    那個她,蘇雯當然知道是指誰。


    孟曉久,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丁晨剛剛入獄的時候,蘇雯告訴自己,剩下的仇要自己報。她會親手殺了孟曉久,為自己報仇,讓她常常死亡的味道。可是,當丁晨對她說,等他出獄的時候。蘇雯放棄了。她放棄了報仇,因為仇恨吞噬了太多的東西。因為仇恨,丁香死了,姚佳灰飛煙滅,就連林寶瑩也無辜喪生,丁晨入獄,一切都失去了。可見仇恨的力量多麽的強大!


    簡直讓蘇雯寒顫。


    “我現在隻想過平凡的日子。”蘇雯的眼裏劃過一抹悲傷,與西門妝並肩,“其實我很羨慕小舞和溫月成,他們現在一定很幸福。”


    西門舞和溫月成,的確應該羨慕他們。


    西門妝垂眸,唇角下意識的上揚,不禁被蘇雯感染,莫名覺得有些憂傷。


    “不過我也會慢慢等待的,等到丁晨出獄之後,我們也會很幸福的。”蘇雯的目光微轉,落在西門妝的身上。那雙明光湧動的眼忽然頓住,似是想起了什麽,驀地斂笑。她似乎戳到了西門妝的痛處,畢竟現在沈爾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沒事。”西門妝當然知道她在顧忌什麽,不由笑笑,“真的沒事。”她告訴自己沒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可即便嘴上這麽說,心裏還是在意的。她也許能騙過所有的人,可是終究騙不了自己。


    “小妝,幹脆忘了沈爾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吧!”蘇雯鼓起勇氣對她道,嗓音清晰,一字一句的刻在西門妝的心裏。她隻覺微微鈍痛,目光一滯,卻是什麽也沒有說。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


    好在暮成雪及時出現,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小妝,蘇寒!”少女的嗓音在前方響起,西門妝和蘇雯抬目看去,隻見暮成雪站在不遠處的一家烤肉店前向她們招手。


    蘇雯不由一笑,加快了腳步,“不是說了嗎?以後叫我蘇雯!”


    就在蘇雯從西門妝身邊跑過的那一刹,西門妝的目光微側,不經意間瞥見了不遠處正向著燒烤店走來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穿著白色的t恤,外套一件牛仔夾克,鉛筆牛仔褲,一雙高跟涼鞋,挎著一個大包,長發披肩,麵上略施粉黛,看起來十分妖嬈嫵媚。那道身影映在西門妝的眼裏,她的腳步落定,定定的看著那少女。


    那少女也看見了西門妝,身體顯然一顫,腳步頓住,爾後目光微轉,又看向不遠處的暮成雪和蘇雯。


    夜風燥熱,擦過西門妝的腳踝。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形單影隻的少女,不由得蹙了蹙眉頭。


    那個少女,是孟曉久。


    已經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麵了,似乎自從上次將蘇雯帶去見她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誰也沒有上前打招唿的打算,就連燒烤店門口的暮成雪和蘇雯也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隻是看著孟曉久,誰都沒有提步。


    蘇雯的神情有些奇怪,因為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麵對孟曉久。她的心裏,可以說是最難受的。畢竟,那個少女可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


    “小久!”一道男音傳來,打破了僵局。


    幾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那男人的身上,或者說,那個少年。


    “夏林!”蘇雯不由嘀咕了一句。


    引得暮成雪一望,“你認識那個人?”


    蘇雯搖頭,“不認識…”


    她差點忘記了,暮成雪還不知道她恢複記憶的事情。


    “你朋友?”那個叫做夏林的少年走到了孟曉久的身邊,極其自然的攬過了她的肩膀,目光微抬,便望向西門妝。看見西門妝的一刹,他的眼裏閃過一抹愕然,那神情,就仿佛他認識西門妝這個人一樣。


    孟曉久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西門妝也沒等她說話,兀自轉身,向暮成雪她們走去,隻淡淡的道了一句,“我們進去吧!”


    她的話落,暮成雪與蘇雯便轉身往店裏走去。三道身影消失在門裏,消失在孟曉久的眼中。她不由得閉了閉眼,臉上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


    少年垂眸,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一笑,“走吧,我們也去吃韓國烤肉。”他說著,便攬著孟曉久往店裏去。


    當初在明德高校的櫻花林裏,那群被孟曉久帶去找西門妝麻煩的小雜碎,就是夏林的手下。他也算是混混裏的老弟,蘇雯以前認識,也曾喜歡過他。不過,實在想不明白,孟曉久怎麽會和夏林在一起的?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立馬有服務員將菜單遞過來。


    西門妝隻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將菜單推到了蘇雯的麵前,“你們決定吧,我隨意。”她的主食可不是這些東西,所以不怎麽挑。


    就在蘇雯起身去選菜的時候,孟曉久和夏林便步了進來。


    頓時四目相對,蘇雯的目光不由一沉,孟曉久也是愣在了當場。


    “我跟你一起去拿菜吧!”暮成雪適時站起身,看也未看孟曉久和夏林一眼,便拉著蘇雯往裏麵走去。


    西門妝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目光淡淡的掃過孟曉久,執起桌上的白開水,啄了一口,什麽也沒有說。就仿佛,孟曉久這個人,她們並不認識似的。


    “坐吧!”夏林攬著孟曉久在西門妝她們鄰桌坐下,笑著將菜單遞到她的麵前,“你看看想吃什麽,我去拿。”


    孟曉久笑笑,終於開口,“隨意就好。”聲音很輕,語氣很淡。


    夏林點頭,然後站起身去。


    孟曉久與西門妝背對背而坐,兩個都沒有說話,周遭的氣溫似乎下降了。孟曉久微微側首,餘光掃了西門妝的背影一眼,眉頭不由蹙起。


    她得知了丁冶的死訊,丁冶一死,她就自由了。再也不用看那個男人的臉色,肩上的擔子似乎放下了。


    而今冷靜下來,迴歸正常的生活,孟曉久不由得開始懷念以前。今天在這裏看見西門妝她們,這種想法便更加的真切了。


    “那個……”孟曉久張了張嘴,聲音極小。


    西門妝卻是聽見了,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微抬,沒有說話,似是在等著她的後話。


    這家店,是她們四個人以前經常來的,雖然已經換了老板,換了店員,可是那些記憶還在。


    “你能不能告訴我,蘇寒是怎麽迴事?”孟曉久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蘇寒會活過來,當初明明是斷了氣的。


    西門妝的目光一沉,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孟曉久的話有點可笑,“她不是蘇寒。”話裏含著淺淺的笑意,西門妝接著道,“她叫蘇雯。”


    蘇雯?孟曉久愣住,爾後目光微閃,轉身看著西門妝的背影。


    “你說她不是蘇寒?”她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還有震撼。


    的確覺得震撼,畢竟這世上怎麽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她實在難以相信。


    “你希望她是蘇寒嗎?”西門妝亦是轉身,目光定定的落在孟曉久的身上,冷冷的一笑。


    四目相對,孟曉久被那雙冷目震懾住了,半晌才擰眉,“你什麽意思?”她的眼裏繾綣著悲傷,目光有些閃避,即便是看著西門妝的眼睛,卻還是有意無意的想要避開。似是怕西門妝看進她的心裏,看見她心裏的秘密。


    “我覺得沒意思。”西門妝笑笑,轉過身去,繼續背對著她。她早就該對孟曉久失望了,她可是能對蘇寒下手的人。


    兩人自此陷入了沉默,直到蘇雯和暮成雪迴來。


    兩桌人即便相隔不遠,可是誰也沒有越界。


    約莫晚上十點多,西門妝她們吃完了,準備離開。孟曉久這才轉頭,看了她們一眼。目光從西門妝的身上掃過,落在暮成雪的身上,隻停留了片刻,又移到了蘇雯的身上。


    蘇雯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愣,爾後牽強的揚唇。孟曉久卻因為她的笑容愣住了。


    三個人向門外走去,夏林也抬目看了孟曉久一眼,隻見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們,不由得蹙了蹙眉。


    “你要是有什麽話想跟她們說,就去說清楚。”夏林的聲音忽然響起,拉迴了孟曉久的神思。


    她看見那少年放下了筷子,目光定定的看著自己,眼裏是溫柔,也是疼惜。


    夏林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還疼愛她的人。即便她墮落不堪,這個少年卻是待她一如既往的好。從第一次在丁冶那裏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孟曉久就知道這個少年喜歡她。


    那並非是他們的初見,還記得小學的時候,她們兩個曾經做過同桌。隻是後來小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聯係了。沒想到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讓他們相遇。


    夏林說,喜歡一個人,不論那個人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孟曉久能逃過一劫,就是因為那個背後的主人派的是夏林來殺她。少年喜歡她,自然不會殺她。


    不過相對的,他們在一起了。


    這對於孟曉久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這世上她還有一個依靠,還有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你在這裏等我。”少女放下了竹筷,幽幽的站起身去。目光隨著逐漸遠去的三道身影望去,她最終還是邁步追了出去。


    丁冶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約束她了。以後她隻想過平凡的生活,但是她的心裏有愧。她的雙手沾了不少鮮血,可是…她唯一愧疚的人隻有蘇寒。對於蘇寒的死,她很抱歉,即便過去這麽久,心裏還是反複的想起那晚的好事情。


    “等一下!請等一下!”身後傳來焦急的腳步聲以及唿喚聲,促使西門妝她們三人站住了腳。


    三人幾乎是同時迴眸,隻見孟曉久從馬路對麵跑過來,單薄的身影似是被風輕輕一吹,就會飛走似的。


    那種站在原地等待,等待她走近的感覺,真是有些難受。


    至少蘇雯的心裏並不好受。


    “你有什麽事嗎?”蘇雯張了張嘴,問道。她的神情十分古怪,引得暮成雪垂眸一看。


    隻見孟曉久在三人的麵前站定,目光掃過了暮成雪和西門妝,最終停在了蘇雯的身上。她說,“蘇寒,我能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她的聲音很清晰,傳到蘇雯的耳裏,她的身體不由一顫。


    西門妝的眸光不由一緊,暮成雪已經拽住了蘇雯的手腕,“不能!”


    蘇雯尚未開口,暮成雪已經代替她拒絕了。一雙冷目看著孟曉久,眼中滿是厭惡之色。


    西門妝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少女眼裏懺悔的目光,不由得蹙緊了眉頭。這件事,不是她們能夠做主的,主要是看蘇雯,願不願意和她單獨聊聊。


    蘇雯的眉頭不由蹙起,臉上那牽強的笑僵住了,慢慢的隱去。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蘇雯才抬目對上孟曉久的雙眼,點頭,“好!”她同意了,雖然不知道孟曉久想要和她談什麽。


    “蘇雯!”暮成雪微驚,看著蘇雯的目光似是有些責怪的味道。


    西門妝抬手,拽住了暮成雪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身邊扯了扯,道,“由著她們去吧!”她的語氣很淡,就在西門妝話落之際,那兩道身影已經一前一後的向著公路的另一頭走去。


    暮成雪望著那兩人的背影,不禁擔心,“要是孟曉久對蘇雯不利怎麽辦?”再說了,還有什麽好說的,已經劃清了界限不是嗎?


    “不會的,放心吧!”就算孟曉久真的低蘇雯圖謀不軌,也不一定是蘇雯的對手。


    ——


    公路邊的路燈投在兩人的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蘇雯走在前麵,孟曉久跟在她的後麵。她的腦袋始終低垂著,隻是看著蘇雯那投在地上的影子,似是不敢去看她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少女忽然站住了腳。蘇雯並沒有迴身,她隻是兀自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抬,平視著前方,望向那一路遠去的路燈,淡漠的開口,“孟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她極力的讓自己鎮定,一定要像平常一樣對待孟曉久。可是心裏始終覺得難以平順,隻要和孟曉久呆在一起,總是忍不住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


    她不明白,孟曉久為什麽要那麽對待自己。


    “蘇寒…”孟曉久慢慢的抬起頭,終於敢麵對那少女的後背了。


    蘇雯的心尖一顫,想要迴頭,卻被那少女製止了。


    “求你,就這樣吧!不要迴頭…”那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夜裏響起,動蕩了蘇雯的心神。


    她果真不動了,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由眉頭緊蹙,“孟小姐…”


    “也許你不是蘇寒,但是請允許我把你當成曾經的故人一次。”她說著,看著蘇雯後背的目光顫了顫,孟小姐慢慢的抱著膝蓋,蹲下身去了。


    蘇雯沒有接話,她不知道如何接話。


    半晌,才聽見孟曉久的聲音接著道,“對不起…”隻有三個字,隻有這三個字。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抽泣聲。


    蘇雯背對著她,慢慢的咬緊了唇瓣。她對象迴身給孟曉久一個巴掌,質問她,對不起三個字有什麽用?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活過來嗎?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原諒她嗎?還是說對不起三個字能讓她們四個人迴到從前呢?能把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孟曉久,換迴來嗎?


    答案,是不能。


    所以,不管是蘇寒還是蘇雯,這三個字她都不需要。


    腳步終於迴轉,少女緩緩鬆開了自己的唇瓣,垂眸看向地上蹲著的孟曉久。


    蘇雯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麽要想我道歉呢?我們以前…認識嗎?”她的話音生冷,讓人不寒而栗。


    孟曉久呆住了,就在她呆住了那一瞬,蘇雯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頭也不迴的,朝著西門妝和暮成雪走去。


    孟曉久還蹲在原地,目光微微顫抖,望著地麵,麵上的神情十分奇怪。蘇雯沒有接受她的歉意,她說的對,就算蘇雯是蘇寒,她也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那麽,麵對孟曉久的道歉,那少女隻會覺得莫名其妙,不會太過在意的。


    ——


    迴家的路上,蘇雯始終望著窗外。


    西門妝時而扭頭看她一眼,半晌才道,“我先送你迴去,今晚我得迴古堡一趟。”西門妝說著,目光又幽幽的移開,平視著前方。


    看這天氣,隻怕下半夜會下雨。而且將會是這個夏季的第一場暴雨,對於西門妝而言,下雨的夜裏她總是瘋狂的。


    蘇雯從深思中抽身,側目看了她一眼,點頭,“我知道了!”她沒有問為什麽,因為西門妝做事情,向來有她自己的原則。


    紅色的保時捷開進了西門家的別墅,蘇雯下了車,鳩正好從屋裏出來。


    看見蘇雯一個人,不由得一愣,問道,“小姐呢?”


    蘇雯瞧了他一眼,揚手後指,“她要迴森林古堡。”簡單解釋一句,蘇雯徑直上樓去了。她今晚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方才孟曉久那些話還沉澱在她的心裏,沉甸甸的,讓人難受。


    鳩的目光尋著蘇雯指的方向看去,隻看見公路上紅色的車尾燈,西門妝已經走了,連招唿都沒有打一聲。


    夜色越來越沉,西門妝在山下下了車,便徑直往山中的古堡去了。今晚古堡裏應該隻有沉華一個人。


    西門妝越發靠近古堡,心情越是沉重。天際的黑雲已經迅速壓了過來,約莫晚上十一點多,西門妝安全到了古堡。沉華看見她的一刹,顯然驚住了。


    “小姐?”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西門妝迴來了。


    少女略略點頭,進門。沉華跟在她的身後,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小姐終於迴來了,我還以為您不會再迴來了。”畢竟現在西門家也隻有西門妝一個人了,即便不用迴城堡,她也有足夠的私人空間,秘密也不會被人發現。


    西門妝沒有迴答,隻是一昧的往樓上走去,沉華急忙跟上。


    “今晚看樣子要下雨,我先去洗澡。”沉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她話裏的意思很明了,是在暗示西門妝今晚飲她的血。


    那少女終於站住了腳,一手搭在門把上,驀然迴眸,定定的看著身後轉身欲離開的沉華,她道,“不必了,今晚我會自己解決。”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


    沉華微微一驚,訝異的看著西門妝,問道,“自己…解決?”西門妝自己解決?怎麽解決,難道還能喝她自己的血不成?


    “你先下去吧!準備熱水,我一會兒沐浴。”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陰沉,話落便轉身,推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裏漆黑一片,可是擺設和以前沒有任何的區別。燈被摁亮,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一點灰塵都看不見。西門妝的目光掃過對麵的落地窗,驀地,腦袋裏閃過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少年,他曾經西裝革履,站在那裏。就在她進門的一瞬,他迴頭向她看來,臉上掛著溫潤謙和的笑。


    可是現在,那落地窗前什麽都沒有,隻依稀能看見窗外招搖的樹丫。


    西門妝在梳妝台前坐下了,剛剛坐下,窗外便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目光幽幽的轉向窗外,隻見雨慢慢的下大,變得密集。


    當初也是雨夜,她那晚剛去看了一個命案現場。身上站了血跡,在浴池裏泡了很久。


    轉目看著鏡中的自己,西門妝不由低了低眉眼,今晚真有些累了。起身拉開了房門,沿著長廊走去,走到了二樓盡頭的大浴室。


    那裏有一個浴池,西門妝剛剛步進去,便見沉華正蹲在熱氣騰升的浴池邊撒花。


    “小姐您來了!”雖然沒有迴頭,沉華也知道是西門妝。


    少女在她身邊蹲下,目光冗長的望著水麵,喃喃,“沉華,你說當初沈爾為什麽要來這裏呢?”真的是因為她的血?可是為什麽,他在自己身邊那麽久,卻一直沒有下手呢?


    “小姐和沈大人鬧矛盾了嗎?”沉華抬目看她一眼,接著道,“我聽說沈大人失蹤了,小姐一直在找他。”


    “對,我在找他。”但是找到他,說不定會殺了他。


    那雙眼裏閃過一抹陰寒,沉華看得一愣,爾後一笑,“其實情侶間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很正常,小姐和沈大人都還年少,還沒有完全學會怎麽去愛。”


    “你好像很懂得樣子?”西門妝笑了,雖然有些冷。


    沉華搖頭,“我自小就在妖仆公館長大,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沉華的一生,並非為了愛情,她生來就是守護西門妝,所以她的一生都要奉獻給西門妝。


    西門妝沒有再說什麽,她隻是緩緩的站起身去,目光微微閃爍,淡淡的道,“你先出去吧!準備衣服。”她說著,便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沉華知趣的站起身,恭謹的退下了。


    門被帶上,西門妝已經沒入了水中。溫熱的水包裹全身,她隻覺得很溫暖。


    雨水敲打著窗戶,發出滲人的聲音。四周一片寂靜,西門妝的目光平視著前方,看著那嫋繞的熱氣,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這兩天總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總覺得沈爾就在周圍。可是確切又不知道到底在哪裏,她擔心這是幻覺。


    午夜過後,西門妝才從浴池裏起身。門外有沉華準備好的睡衣,素白色的蕾絲睡裙,她穿上之後,宛如天使。西門妝就是這樣的人,穿上黑色的長裙像惡魔,穿上白色的長裙,就是天使。


    吩咐沉華下去休息以後,西門妝一個人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房間的門半掩,她赤著腳邁進了屋裏。目光微微抬起,卻忽的愣住了。


    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卻是轉瞬即逝。就好像是幻覺一般,讓西門妝訝異。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雙美目瞪得很大,看著那落地窗,半晌才迴過神來。


    方才——


    好像看見有一個人站在那裏,可是轉眼就消失了…


    “是我眼花了?”西門妝自言自語,慢慢的踱步向那落地窗前走去。


    才剛剛邁到半路,西門妝便折身往長廊上去,轉身步進了書房,迅捷的推開了書房的落地窗,一個縱身,便從二樓躍了下去。


    古堡的後麵是無邊無際的森林,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西門妝一身白衣似是鬼魅一般在林間飛竄。


    她的目光陰沉,卻又明亮。方才那一定不是錯覺,那個少年真的是沈爾,雖然隻是一眨眼就消失了,可是沈爾確實出現了。


    空氣中似乎還浮蕩著沈爾的味道,西門妝心裏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心跳也越來越快。她在雨中奔跑,像是一頭野獸,驚起了林中不少的野獸。


    黑影躥過林梢,轉瞬即逝,西門妝追到林中的一片空地,驀地站住了腳。因為氣息到這裏就消失了,她失去了方向,赤著腳定定的站在草地上。


    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西門妝的臉頰滑下,她的目光四下張望,從左到右,一圈一圈的搜索,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少年的身影。


    驀地,垂著腿際的雙手攥起了拳頭。


    “沈爾!”她喊道,聲音很大,可是轉眼就被雨聲淹沒了。


    西門妝堅信,沈爾來過這裏,或許還留在這裏。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語氣比雨水還要陰寒,沒有一絲起伏,一點感情。


    許久,都沒有人迴答。耳邊依舊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這讓西門妝趕到惱怒,“我知道你在這裏!”她厲聲道,語氣十分強硬,也十分的肯定。


    雨水已經將她全身濕透,長發緊緊貼著臉頰,那張小臉被雨水打濕,十分朦朧。就連視線都被雨水模糊了,可是她還是不停地四處張望。好半晌,才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在這裏!沈爾!”薄唇輕啟,還是不停地重複著那句話。


    而就在她身後十米遠外的那株大樹背後,少年始終保持著沉默。他臉唿吸都屏住了,生怕被發現。即便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他也絲毫沒有感覺死的。


    即便雨聲再大,沈爾還是聽見了那少女的聲音。


    他聽見西門妝說,“你為什麽要躲著我?”


    西門妝轉身提步,慢慢的向前走去,離沈爾藏身的那株大樹越來越遠。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可是沈爾還能聽清楚。


    “你不是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嗎?你不是說你會一直陪著我嗎?”西門妝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慢慢的在雨中行走,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你把我爸爸帶到哪裏去了?為什麽忽然消失,連招唿都不打?”西門妝的聲音開始哽咽,她的眼簾不禁壓低,閉了閉,再次睜開時眼中升起了水霧,卻轉瞬與雨水混合。


    西門妝說了很多話,她平日裏鮮少說話,這一次卻全都補上了。可是沒有聽眾,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無邊無際的森林,和黑夜。


    她什麽都看不見,這偌大的森林裏似乎真的隻有她一個人似的。


    無論西門妝說什麽,都沒有人迴應她。


    最終,那少女轉身順著來路往迴走,身體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可是她絲毫不覺得冷。她走得很慢,從那株大樹旁經過,向前走了幾步,卻驀地迴身。


    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株大樹上,從上至下一番打量,卻什麽都沒有看見。西門妝抿唇,目光移開,最終同樣也不迴的離開了。


    雨越下越大,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雷聲響過天際,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刹那明亮,也將那站在林間的少年照得清清楚楚。


    那張俊臉上掛滿了水珠,喉結微微滾動,沈爾的目光不由變得深邃。天空一瞬明亮,轉眼卻又漆黑。少年的身影也隨著被黑夜吞噬,可他還站在原地,任憑雨水濕透全身,也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西門妝的那些話,他全都聽見了,看著她在林子裏走來走去,他的心裏也很疼。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西門妝,因為怕自己無法迴答西門妝的疑問。


    關於西門禦的遺體去向,關於他這一個多月的去向,還有關於當初他來到西門妝身邊的原因。為什麽不告而別,最重要的,還是殺死西門禦的那個兇手。


    這些問題,沈爾都沒有辦法迴答。


    他害怕與西門妝相見,可是又想看見她。所以才偷偷地來到她的身邊,看看她。


    今晚是雨夜,可是西門妝卻一點發狂的現象也沒有。一個人的心境能改變一切,也許現在西門妝根本沒有心思去深究自己的*。


    她的腦海裏,想的隻有沈爾。


    可是沈爾不知道,今晚過後,西門妝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


    迴到了古堡,沉華剛好起來倒水。


    看見西門妝濕漉漉的從外麵迴來,顯然嚇了一跳。


    “小姐!”語氣滿滿都是驚訝,沉華急忙放下了水杯,迎了過去。


    西門妝卻是擰起了眉頭,從她身邊走過,徑直往樓上去。她現在很難受,一點也不想看見沉華,因為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吸她的血。


    看著那道急匆匆的背影,沉華的目光不由一顫,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勇氣去問西門妝。


    迴到了房間,西門便靠在房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身體驟冷,一點溫度都沒有。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開始發抖。


    背靠著房門,西門妝慢慢的蹲下身,不由得抿了抿唇瓣,閉上了雙眼。臉上全都是水漬,是雨水還是淚水連她自己的不知道。


    她還是相信,沈爾來過這裏,沈爾已經迴來了。隻是不願意出現而已,換句話說,沈爾是在躲著她。


    為什麽要躲呢?一定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西門妝如此認定,身體逐漸平靜下來,她的目光也沉澱下來。就在西門妝打算站起身去的時候,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響了。


    西門妝的目光一轉,站起身,向梳妝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看是蘇雯,便隨手接了起來。


    結果入耳便是,“小妝,不好了!”


    一句“不好了”,西門妝的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她才離開多久,難道家裏就出事了?


    “怎麽了?”西門妝的聲音很冷,似是在強迫自己鎮定一般。


    “小久出事了!”蘇寒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過,響雷頃刻席卷,淹沒了電話裏蘇雯的聲音。


    西門妝的眉頭不由蹙起,手不由得一緊,握緊了手裏的手機,沉聲道了一句,“我馬上迴去。”然後掛了電話,立馬走到衣櫥前,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環上。


    西門妝下樓的時候,沉華還站在客廳裏,似是知道西門妝會下來似的。


    畢竟,這麽大的雨,西門妝的*…應該急劇膨脹才是。


    可是,她似乎誤會了。


    “我要迴去了,你自己小心些。”西門妝隻匆匆忙忙道了一句,便往外走去。


    沉華微愣,急忙跟出去,想提醒西門妝帶把傘。可是等她步出門去,門外哪裏還有那少女的身影。一眼看去,隻有無邊無際的森林,還有那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一般的雨水,以及陰沉沉的夜空。


    似乎快要天亮了,這時間過得真快。


    隻是不知道西門妝這麽急著趕迴去為了什麽事情?難道是西門家裏又出了什麽事情?


    ——


    西門家的別墅,蘇雯掛了電話,便開始在房間裏來迴的踱步。最後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暮成雪,將方才跟西門妝說的事情告訴她。


    可是電話響了很久,對方也沒有接聽。


    蘇雯打了三次,最後放棄了。


    看了看時間,現在四點多,想必暮成雪睡得正香呢!


    孟曉久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


    ------題外話------


    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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