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目光閃爍了一下,移開了,“我沒事。”她這麽說,聲音很輕,比窗外的晨風還要輕。


    她隻是想知道,殺死西門禦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爾?


    嘴上說沒事,心裏卻有事。暮成雪十分了解她,“其實昨晚如果不是沈爾,我就死了。”在暮成雪的眼裏,沈爾是救命恩人,如果沒有沈爾,她就真的死了。


    “我很抱歉!”西門妝微微抬目,看著她。那眼裏是誠懇的歉意,因為暮成雪差點死在了西門禦的手上。


    那少女笑笑,“沒事,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不過小妝啊,為什麽你是吸血鬼,可是你的父親卻是吸血鬼獵人呢?”她還是有點不明白,畢竟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吸血鬼獵人的女兒是吸血鬼!這還真是有些滑稽。


    西門妝擰眉,關於這個問題她並不想談論,“你沒事就好了,我想先迴家了。” 西門妝說著,便站起身。


    暮成雪呆呆的看著她,她的頭發還沒完全吹幹,身上還穿著她的睡衣,“小妝,吃完早飯再迴去吧!”她站起身,看著西門妝步進衛生間換衣服,不禁挽留。


    那人沒有迴話,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般。


    西門妝想要迴去,看看那個男人還會不會坐在沙發上等著她迴家。她多麽希望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場夢,等她迴到了家裏,夢就醒了。西門禦還在家裏,她和沈爾之間也還好好的。


    換好衣服,西門妝便離開了暮成雪家。開著紅色的保時捷,窗戶半開,晨風吹進。西門妝清醒了不少,目光平視著前方,慢慢的往家的方向去。


    約莫上午十點左右,她迴到了家裏。鳩一看見她,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終於迴來了!”少年的眼神十分凝重,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西門妝說似的。


    “怎麽了?”少女的目光半眯,掃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屋裏去。剛剛走到玄關處,她的腳步卻又停下了。鳩的腳步也隨之停下,看著前麵那少女的背影,他微微有些疑惑。


    西門妝的腳步之所以停下,是因為她隻要穿過這條短廊,就會走進客廳。她害怕看見空蕩蕩的客廳,害怕從夢裏醒來,西門禦還是,不在了。


    可是人終究是要麵對現實的,腳步再次挪動,西門妝的目光下意識壓低,不敢去看那客廳。


    可是餘光還是掃到了客廳裏的景象,那沙發前,坐著一個人。


    西門妝的心下一驚,慢慢的抬起頭去,目光鎖定那道身影,一抹失望閃現,她還是提步走了過去。


    鳩見了,便默默的退下了。其實他隻是想告訴她,蘇寒過來了,但是蘇寒似乎一直心情不好。


    “小妝,你迴來了!”少女淺淡的聲音響起,西門妝的腳步微頓,在她身後站定腳。


    “蘇寒,不好意思。”她差點忘記了丁晨在電話裏說的話,把蘇寒一個人放在家裏,也沒有打個電話迴來。不過,話說迴來,到底怎麽迴事?


    西門妝也在沙發上做了下來,目光瞥了那少女一眼,淡淡的問道,“怎麽了?為什麽丁晨忽然讓你過來?”


    蘇寒聽了並沒有迴話,她隻是張了張嘴,爾後又閉上,什麽也沒有說。


    麵對蘇寒的沉默,西門妝微微一愣,“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蘇寒扭頭,一臉愁容的看著她,道:“丁晨出事了。”淡淡的語氣,卻透著一種隱隱的憂傷。西門妝聽得一愣,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出事?”她有點不明白。


    “昨天有一陣時間,天色大變,你知道嗎?”蘇寒問道,目光幽幽的轉向前方,不再看西門妝。


    西門妝搖頭,“我不知道。”她似乎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窗簾遮去了窗外的一切,她隻是想讓自己好好的冷靜一下。


    要不是接到丁晨的電話,也許她也不會出去。不過西門妝出去的時候天色很正常啊!


    “我不是跟你說過,殺死丁香的人不是沈爾嗎?”蘇寒接著道,目光微揚,似是望著窗外的天,接著道,“其實真正的兇手,是丁冶。”


    “丁冶!”西門妝大驚,這樣的事實總是讓她難以相信,“丁冶不是丁香的親叔叔嗎?”怎麽會殺死丁香呢?


    “對,他的確是丁香的親叔叔。他之所以能對丁香下手,那是因為他就是個禽獸!”提到丁冶的時候,蘇寒的語氣有些激動,那張小臉不由漲得通紅,顯然是被氣得。


    西門妝急忙抬手,撫著她的後背,“到底怎麽迴事?你先仔細告訴我。”


    “丁冶那個禽獸,不僅殺死了丁香,就連姚師姐也是他殺死的。”


    姚師姐。姚佳!


    西門妝又是一愣,目光一愣,好半晌才迴神,“你。想起來了?”既然蘇寒主動提到了姚佳,這麽說來,她的記憶難道恢複了?


    蘇寒看了西門妝一眼,唇瓣抿了抿,爾後點了點頭。她當然什麽都想起了,包括自己的死。


    “那你告訴我,是誰殺了你?”西門妝十分關心這個問題,她的眼中寫滿了認真,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抓到那個殺人兇手,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蘇寒卻緘默了,她抿唇,咽了口唾沫,好半晌才道,“也是丁冶。”她的聲音很輕,沒有底氣。她不僅是在騙西門妝,也是在騙自己。她騙自己,這件事情和孟曉久沒有一點關係,甚至騙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丁冶做的,孟曉久隻是被逼無奈也是受害者。畢竟,那天晚上她看見那少女與丁冶上床。他們的關係很奇怪,那晚孟曉久的態度也很強硬,她從一開始就不希望蘇寒走進丁家的大門,而且幾度想趕她走。可是蘇寒終究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會出事的吧!


    因為觸到了孟曉久和丁冶的秘密,所以她必須得死。


    西門妝聽了不由向後重重一靠,她抬手,不禁撫上自己的額頭,將額前的發往後拂去,露出了光潔飽滿的前額,“這一切都是丁冶。”她喃喃,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又不得不將丁冶和西門禦聯係起來。


    可是西門禦已經死了。這是不是代表,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死了。暮成雪平安了,還有那剩下的一個身上帶有奇怪印記的人,也平安了。


    似是想起了什麽,西門妝摸出了手機,站起身走到了一邊。蘇寒看著她,每次西門妝這一舉動,她都能猜到,她要打電話給那個男人。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那個男人了。自從西門妝和沈爾談戀愛以後,蘇寒和暮成雪就很少看見那個叫步京承的男人了。


    果然,西門妝撥給了步京承。她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那個男人,說到昨晚的事情時,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沉,好半晌才接著道,“步叔叔,我爸爸的公司先交給你。”


    電話那頭的男人,此刻就處在西門禦的辦公室裏。


    華鷹大廈最頂層,男人一身筆直的西裝,挺拔的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眺望著遠方,什麽也沒有問,便收了線。


    步京承轉身,將手機放在了西門禦的辦公桌上。而他自己,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肘搭在扶手上,兩手交握在小腹前。西門妝的話還迴蕩在他的耳邊,她說將西門禦的公司交給他,這次沒有期限。這是不是代表,西門禦,已經出事了。


    男人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他不由想起鳩一直給他做的報道。


    據說西門妝他們之前一直在尋找那幾宗案件的主謀,聽說是有人在暗中操控,想要憑借著十三個第三代吸血鬼二重身的血,解開封印的大門,將那十三個魔鬼放出來?這個推測是真是假有待考證,但是…現在,他似乎不得不先迎接一位客人。


    偌大的辦公室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身影,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少年。少年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此刻正站在角落裏,定定的看著辦公桌前的步京承。


    男人的目光緩緩移到他的身上,從上至下一番打量以後,步京承道,“沈爾,你怎麽來了?”這個少年就是沈爾,而在步京承看來,這個妖仆公館第七號妖仆,似乎已經失聯了很久。步京承已經將契約書還給他了,但是步京承知道,即便沒有契約書,沈爾還是會留在西門妝的身邊,繼續保護著她。


    不過,聽說最近幾日,他們小兩口似乎鬧矛盾了。


    “你來找我,難道是為了小妝的事情?”似乎隻有小妝的事情,才會使得沈爾來找他。


    男人兀自起身,執起了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悠哉的走到熱水器前,接了一杯開水,淡淡的道,“說說吧!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少年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那男人從容的倒了水,然後在沙發前坐下,將一杯熱氣騰升的咖啡推到對麵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有什麽事坐下說吧!”


    沈爾擰眉,目光微沉,卻還是提步走到他對麵的空位置,坐下了。


    “我要迴去了。”他說的第一句話,便將步京承驚了驚。


    目光下意識的抬起,步京承看著他,微微挑眉,“迴哪兒?”他心裏有答案,卻不敢肯定。


    直到沈爾認認真真的告訴他,“我要迴妖界。”光明正大的迴去,“以妖界二殿下的身份迴去。”


    聽了沈爾的話,步京承不由垂下了眼簾,了然的點了點頭,“二殿下?”他挑眉,淡淡一笑,讓人捉摸不透,“既然是二殿下的名義迴去,這麽說來,你還沒有報仇!”


    沈爾沒有迴話,因為步京承猜得沒錯,他的確沒有報仇。他是倚靠著西門禦迴去的,之所以拿走了西門禦的屍體,是因為他知道那個男人一定很想看見西門禦的屍體。結果如他所料,隻是將西門禦的屍體帶迴去獻給了那個男人,他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這麽說來,我也該恭喜你了!二殿下。”步京承抬目,淡笑著對上沈爾的雙眼。他的話裏夾雜著些許揶揄的味道,畢竟曾經那個少年告訴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打敗那個男人,為他的父母報仇,奪迴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可是現在,他卻委曲求全,寧願屈身人下。


    “謝謝!”少年微微揚首,那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冷光。


    步京承刹那明白,他終究是小看了眼前這個少年。雖然看起來,沈爾隻是一個十*歲的少年,尚未成年,可是他卻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因為他是前任妖王的獨子,是妖王與這世界上最強大的捉妖師的結晶。他的存在是不合時宜的,他的出現也讓人妖兩界驚恐。


    為此,他的父母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蘇伊士柯禹的王位被奪走,夫婦雙亡,隻剩下沈爾一個人,從小就被追殺。


    也許是機緣巧合,沈爾遇見了西門妝,得以認識了步京承。


    這個曾經在妖界名聲大震的男人,即便他已經隱姓埋名,改邪歸正,但是他的強大依舊是沈爾不可忽視的。他想要報仇,想要拿迴屬於自己的一切,就必須得到這個男人的幫助。


    當初簽訂契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至於貪戀西門妝,那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可是即便是意外,沈爾也有勇氣將這場意外變成他自己的幸福。最終他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無論是愛情還是屬於他的江山。


    “那麽,小妝呢?”步京承靜靜的品茶,眼皮掀了掀,看向對麵的少年。


    這個問題讓沈爾一愣,他的目光微微低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西門妝是他唯一的牽掛,他現在要迴妖界,那就代表,要和她分離。


    可是現在這種狀況,他應該如何與西門妝告別呢?沈爾的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半晌才抬頭對步京承道,“你知道西門禦的事情嗎?”沈爾轉移了話題,他似乎不想繼續方才那個話題,至少不想和步京承繼續。


    男人也沒有為難他,隻是笑笑,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道,“果然,西門禦發生什麽事了嗎?”方才西門妝來電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


    沈爾點頭,將昨晚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步京承臉上的笑便隱去了,不是因為西門禦的死,“你說西門禦親手去殺暮成雪?”他的目光陰沉,似是想到了什麽。


    “這麽說來,蘇寒他們的死都與西門禦有關?想要打開那十三道封印之門的人,是西門禦!”他的思緒飛轉,沈爾幾乎快要跟不上了。


    “你什麽意思?”聽步京承這麽一說,沈爾的目光不由變得更沉。他似乎察覺到了一點,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那麽他對吸血鬼應該是相當仇視的。但是為什麽要想方設法的打開那十三道封印的門呢?聽說那十三個第三代的吸血鬼,可以說是血族最強。十三個惡魔,如果放出來,這個世界將會一片混亂。也正是因此,蘇伊士雲狂才會那麽想要殺了西門禦。因為就連蘇伊士雲狂,都不希望那十三個惡魔被放出來。


    到時候不知人界,也許就連妖界也會受到牽連。


    “你先迴去吧!如果要迴妖界,記得去和小妝道別。”步京承站起身去,對於沈爾的問題,他並沒有迴答。


    少年悠悠起身,最後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半晌才沉默著轉身,轉眼消失在辦公室裏。他知道,步京承不願意開口,那就別想從他的嘴裏知道什麽。


    ——


    就在少年離開後的半個小時內,步京承翻遍了西門禦辦公室裏所有的抽屜,終於找到了什麽。


    一本漆黑的,厚重的記錄本。


    記錄本裏的東西,全都是西門禦一點點積累的。當步京承翻開的時候,他的瞳孔不由得縮緊,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盯著那上麵的鋼筆字看了很久,很久。


    ——


    夜晚,慢慢的降臨。


    西門妝和蘇寒以及鳩一起出門,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警察局。聽說了丁晨的事情以後,西門妝決定去找蘇冽。這件事情也隻有蘇冽能解決了,在法律上來說,丁晨殺了人,即便找到蘇冽不能讓他立馬將丁晨從牢裏救出來,至少也能減輕一點罪行。


    就在三人剛到警察局外,西門妝的手機便響了。


    她從包裏摸出了手機,看見西門舞的名字,便接了。


    那頭傳來少女興高采烈的聲音,含著陽光的味道,暖暖的,讓西門妝感受到了久違的暖意。


    她說,“小堂姐,現在什麽事情都解決了對嗎?我要和溫月成去環遊世界了!”她的話裏含著幸福的味道,語氣歡脫,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西門妝的腳步微微頓住,示意蘇寒和鳩先進去。


    她自己站在荒無人煙的公路邊,慢慢的在紅色的保時捷後麵的人行道上蹲了下來。


    夜晚的風微涼,即便入夏,也還是讓西門妝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她的目光微微閃爍,望著漆黑的夜空,十分空洞。


    電話裏,西門禦那雀躍的聲音還在說著什麽。她說以後的日子會和溫月成好好的過,他們的時間還很長,一定能將全世界各個地方走遍,等周遊世界迴來,不知道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但是,等到這些事情都被時光掩埋,他們會迴來的。以新的身份,新的姿態在九州城住下來,到時候他們要永遠在一起。


    西門妝隻是默默地聽著,這是西門舞設想的未來,屬於她自己的美好的未來。


    半晌,沒有聽見西門妝的聲音,那頭西門舞不由頓了頓,收斂了自己的喜悅,問道,“小堂姐,我是不是說得廢話太多了?你還在聽嗎?”


    西門妝這才迴神,從西門舞設想的那美好的未來裏迴來,她說,“你們什麽時候走?”西門妝的語氣很淡,因為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語氣來迴應西門舞的喜悅。


    少女頓了頓,爾後笑道,“今晚,就今晚十一點半的飛機,我們要先去法國巴黎。我一直好想去巴黎看看薰衣草花海!”


    西門妝斂起眼眸,輕輕地笑,“好吧!我祝福你們,什麽時候想迴來了,記得給我電話。”


    “放心吧!就算相隔再遠,我也會常常給你打電話的。”西門舞應下了,想了想還是問道,“小堂姐,你找到沈爾了嗎?”昨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沈爾帶著西門禦的屍體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提到沈爾,西門妝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目光遙望著遠方,天際的繁星倒映在她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裏,“還沒有!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她一定會找到沈爾的。


    “對不起啊小堂姐,叔叔的葬禮我也不能參加。”畢竟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沒有辦法出現在大家的眼前。所以從一開始,西門妝就沒有期盼西門舞能夠參加三日後的葬禮。她還是決定為西門禦舉辦葬禮,即便跟母親一樣,隻是埋下一個衣冠塚。即便西門禦真的是一切兇案的主謀,他依舊是西門妝的父親。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去世了。那些過往,也將隨著去世的西門禦被塵埃掩埋。


    從此以後世界會很太平,九州城裏再也不會發生無法破解的命案了。溫月成也不用擔心第三代的封印被解除,他們會如詛咒一樣,為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隻是,現在要解決的事情也很多。關於丁晨的,關於蘇寒的,還有關於西門妝畢業典禮和西門禦的葬禮的。


    以及尋找沈爾,還有思考未來。


    西門妝收了線,緩緩將手機放迴了口袋裏。西門舞和溫月成今晚就離開了,她沒法去送他們,也不想去送。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的,她也不想看著西門舞和溫月成幸福的樣子,轉念就想到自己。


    夜風吹拂著少女的衣袂,拂過她的發尾,輕輕的吹走不遠處地上的塑料袋。


    就在西門妝側身迴眸的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那個男人站在警察局外的台階上,兩手揣在兜裏,正含笑看著她。那雙溫柔的眼,似是散發著柔軟的光芒,無端吸引了西門妝,她不禁一愣。


    那個叫蘇冽的男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走進了她的生命,總是極其溫柔的注視她,和當初的沈爾一樣。


    “蘇警官!”西門妝喚了他一聲,提步向他走去。


    蘇冽站在台階上,看著那迎麵而來的少女,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


    “我看見蘇寒和你家那個新管家都來了,所以我想你也應該來了。”看著她走近,蘇冽下意識的伸手,半途卻又收了迴去。


    西門妝也是訝異的看了他一眼,卻見那男人尷尬的一笑,“沒事,我就想拉你一把!”他說著,兩人並肩往警察局裏走去。


    那兩道身影看起來十分的和諧,漸漸變小,映在公路對麵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眼裏。


    知道西門妝和蘇冽的背影消失,少年才幽幽的轉身。


    他還不知道如何向西門妝告別,可是不言而喻,方才那一幕,確實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試想,如果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出現一個比他還要好上百倍千倍的男人,猛烈的追求西門妝…如果西門妝恰好動心了,那怎麽辦?


    目光不由一滯,沈爾咬唇,加快了腳步,轉眼消失。


    ——


    西門妝他們從警察局迴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有蘇冽幫忙,丁晨的罪名被減到最輕。


    “按照法律規定,十六周歲以上十八周歲以下殺人者,不會判處死刑。”蘇冽將他們送到了公路邊,再次給蘇寒講解了一下現在丁晨的情況。按照蘇冽所說,丁晨殺的男人是數起兇殺案的逃犯,以及當時他也是為了自己安全著想,雖然沒有構成自衛殺人得到無罪釋放的結果,卻還是能夠適當減刑。這樣一來,法院會判其有期徒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你們先迴去吧!我會想辦法,為丁晨減刑的。”將西門妝三人送上了車,蘇冽微微俯身,看了看車裏的蘇寒和西門妝,十分嚴肅的道。


    蘇寒的目光飄向他,看了那男人許久,才點頭。雖然她知道,這個蘇冽不是她的哥哥蘇冽,但是莫名的,看著他,就會覺得安心。


    紅色的保時捷開走,風拂過蘇冽的麵頰,他緩緩站直了身體,目送那紅影消失在晨光之中。事情似乎解決了,一切都迴到了正軌,再沒有人會生出打開十三道封印之門的想法,也就是說不會再有人橫死了。


    目光微凜,男人轉身,往警察局走去。


    ——


    這些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過了三日,是西門禦的葬禮。一大清早,西門妝便在殯儀館裏接待賓客。父親死了,西門邪和西門雪都不知道在哪裏,家裏上上下下全都是西門妝在打理,好在,還有步京承。


    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西門妝的身旁。來參加葬禮的,都是西門禦平日裏生意上的夥伴,現在步京承接管了華鷹集團,以後必定要和這些人打交道。


    “小妝,你要節哀啊!”從西門妝身邊走過的人,總會這麽說一句。


    西門妝淡淡的點頭,謙恭有禮,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她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這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當年該茴去世的時候,那時的場景。


    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西門禦,西門妝垂著腦袋站在一旁,看著一雙雙鞋子從她的麵前邁過,心裏很空,說不出是難過過度,還是沒有感覺。


    現在也一樣,隻是覺得心裏悶悶的,那些和西門禦一起生活的場景總是時不時的冒出來,侵占她的腦海,一點點的吞噬她的身心。


    “小妝,你餓了嗎?”男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迴了西門妝的神思。


    她微微側目,看向身旁的步京承,搖了搖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連目光都像死水一般沉寂。


    步京承見了不由歎氣,爾後執起了她的手,另一手撫上她的發,寵溺的道:“走吧!陪我去吃點東西。在這裏站了幾個小時,都快中午了。”男人說著,未等西門妝迴答,便牽起她的手往殯儀館外麵走去。臨走時還不忘看一眼身旁立著的鳩,那少年立馬垂眸,明了的上前一步,接替他們的位置。


    走出了殯儀館,陽光普照,眼前是車輛鮮少的公路,路邊零星散落幾家小店鋪。步京承拽著西門妝步下台階,便向馬路對麵的一家麵店走去。


    “外麵的空氣比裏麵可好多了,你說呢?”步下了台階,男人鬆開了她的手,側目笑笑,看著西門妝,極其誠懇的詢問她的意見。


    西門妝看了他一眼,點頭,沒有說話。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溫柔奇怪,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思想很奇妙,明明是傷感的日子,可是他的語氣卻還很歡愉。


    “小妝,你和步叔叔難道就沒有一點話可說?”男人忽的站住腳,驀地迴身,定定的看著西門妝。


    西門妝也是一愣,眼簾拉下,目光下垂,望著地麵,“步叔叔,我現在沒有心情說話。”她現在的心情也說不出什麽好話,所以還是沉默比較好。


    “這個世界這麽美好,你應該抬起頭,好好的看看。”他說話間,伸手執起了那少女的下頜,輕輕的抬起。使得西門妝的雙目平視他,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望向遙遠的天際。


    雲很白,風很輕,天空也很難,初夏的陽光還不算刺眼灼熱,讓人覺得很舒服。


    世界的確很美好,可是她的世界確實一片灰白。她似乎又迴到了過去,那種一個人活著的感覺,實在讓人難受得緊。當年,將她從那個灰白的世界拽出來的人,就是眼前的步京承。


    這一次,難道還是他嗎?


    西門妝的目光不由拉近,落在了男人俊朗的臉上。


    “走吧!去吃麵!”步京承笑笑,抬手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轉身之際,還不忘感歎一句,“我的小妝真是長大了,叔叔都不能再抱你了。”他的聲音很小,但是西門妝卻聽得很清楚。


    風吹著衣袂而過,她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逐漸遠去的男人,半晌才揚起了唇角,無奈的笑笑。


    小時候步京承喜歡抱著她,西門妝和步京承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比和西門禦隻見的關係還要好。


    她提步跟了上去,如今,她總算明白了。這麽多年,她在遇見沈爾之前,對步京承的那種感情。其實就是對父親的感情。步京承雖然不是他的父親,卻比西門禦更像一個父親。


    至少,她的童年裏,滿滿都是這個男人的影子。


    在麵店裏坐下,步京承便開始詢問西門妝的近況了。


    “小妝,你應該快要高考了吧!”男人一麵看著菜單,一麵問道。


    對麵的西門妝微微一愣,經他這麽一提醒,她才恍然驚覺,高中就要結束了。下半年,她將步入大學,成為一名大學生。


    “有沒有想好,考哪一所學校?”點好了麵,步京承抬起頭來,目光溫潤的看著她。


    西門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抿唇,“應該是明德大學吧!”反正她現在就讀的高中就是明德大學的附屬高中,而且明德大學在全國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學,就在九州城裏,也方便。


    “明德大學挺好,能考上嗎?”步京承打趣的道,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目光裏滿滿都是寵溺。


    西門妝下意識的縮脖子,有些不滿的蹙起了眉頭,“當然能考上!”學習方麵的事情,她可是從來沒有愁過。不過,她還有一件事情,想找步京承幫忙。


    “步叔叔,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麽?”看她忽然正經起來,步京承不由笑笑。


    隻要西門妝能從失去親人的傷痛中走出來,步京承也就放心了。


    “能不能幫蘇寒弄一個身份,我想讓她重新開始生活。”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因為等待是漫長的一件事,讓蘇寒的人生精彩一點,也許能減輕那種等待的痛楚。


    為此,步京承一驚。看了西門妝,他慢慢的蹙起了眉頭,“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希望給她一個怎樣的身份?”


    “蘇寒現在住在我家,你看著辦吧!”西門妝說著,目光微抬,望見老板上麵來了。俏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映在步京承的眼裏,他徹底的放心了。


    熱氣騰升的牛肉麵,雖然很普通,卻給了西門妝一種暖心的感覺。她埋首吃著,那熱氣暈染雙目,慢慢的眼眶熱了,她的心裏那股酸勁酸到了極致,爾後慢慢的退下去。眼淚,終究沒有掉出來。


    步京承一邊吃麵,一邊注意西門妝的反應,看她把眼淚咽了迴去,這才心安理得吃麵。


    一切悲傷都會被風吹散,時間是一個很好的東西,無論多麽沉重的傷痛,多麽深厚的情誼,都會被衝淡。而西門妝是吸血鬼,她的一生還很長,她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裏,永遠不往前去。


    ——


    六月如期而至,高三結束了,炎熱的夏天也開始了。


    烈日灼人,西門妝和蘇寒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兩人手裏都捧著冰紅茶,屋裏開著空調,格外的享受。


    “對了,今晚不是有畢業聚會嗎?小妝能帶我去嗎?”蘇寒扭頭,看著那少女。


    西門妝的目光望著落地窗外蔚藍的天空,還有那輪懸在正空的太陽。


    聽見蘇寒的聲音,才幽幽的扭頭,對上那少女的雙目,“可以啊!”要步京承辦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現在蘇寒已經不叫蘇寒了。


    蘇雯,新的名字,新的身份,雖然是偽造的,不過通過蘇冽的幫忙,也算合法了。


    “真的?我真能去?”蘇…雯的眼裏閃爍著精光,與一個月前的蘇寒相比,簡直就像真的換了一個人一樣。


    “當然了!不過你要當心,別被認出來了。”西門妝叮囑道,再三打量眼前的少女,她的頭發已經長長了,以前上學始終戴著眼鏡,現在摘掉了眼鏡,倒是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樣。乍一看,估計誰都不會把眼前的蘇雯和蘇寒聯係在一起。


    蘇雯揚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挑弄眉頭,“我終於重見光明了!真是愛死你了!”說著,便從椅子上跳下來,湊到西門妝的麵前,在她臉上吧唧一口。


    西門妝笑笑,佯裝嫌棄的抹了一把,“口水!”


    目光再次轉向窗外,她的神情變得安詳許多。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絲毫沈爾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現在怎麽樣。也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麽要把西門禦的屍體帶走。但是西門妝現在想起那個少年的時候,已經學會了平複自己的情緒。她的目光很淡,隻是那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裏,隱約能瞧見一點悲傷。


    時間過去了那麽久,她也給了沈爾很多很多的時間,可是那個少年一直沒有迴來,也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和西門禦的死有關,即便西門禦有罪,可是在西門妝的眼裏,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無論他犯了多大的罪,可是他對西門妝一直很好,自從西門邪和西門雪失蹤以後,他們父女倆的關係就特別的好。雖然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可是虎毒不食子,他從來沒有傷害過西門妝。甚至當初在追捕溫月成的時候,也是避開西門妝。


    麵對這樣的男人,西門妝實在無法生出恨意。即便蘇寒的死與他有關,可是蘇寒現在至少還活著,可是西門禦卻死了。


    再也不會出現在西門妝的麵前,也再也不會寵溺的看著她,將她攬在懷裏,輕輕的拍打她的肩膀。


    那個在她小時候坐在她床邊,給她讀故事書的男人,真的不在了呢!


    西門妝將紅茶放在一旁的玻璃茶幾上,然後緩緩的抬手,五指張開。看著陽光從她的細縫間穿過,照進她的眼裏,她的唇角便不覺上揚。


    蘇雯在一旁看著她,隻覺一陣莫名。爾後也學著她抬起了雙手,張開五指,不由驚叫,“好刺眼!”


    西門妝不禁笑出聲來,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題外話------


    139章:


    第一名:kuomn252015—04—1506:58:00手機站30幣


    第二名:藍色2015—04—1506:59:00手機站20幣


    第三名:愛我不如久伴我2015—04—1507:02:00安卓app10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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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還沒有結束哦!哦謔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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