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好茶,出自蠻荒山嶺深處大兇地的神茶樹上,水,是神泉,取自極北之地瑤池中,此刻茶水已煮沸,清秀的神香溢滿整個樓間,讓人心曠神怡。


    嫋嫋淡淡,素雅的清香,徐徐沁入茶樓間茶客的心脾,讓人仿佛置身於夢境之中,周身舒暢,自由而美妙,靈魂得到升華,仿佛卸下了一身的羈絆,衝破了一生的束縛,一切功名利祿之心都放下去,寵辱皆忘。


    一顆心都沉澱了下來,真切地感悟到世間與眼前的美好,智慧與心靈都變得通透很多,眼前的視野不再是頗多雜亂與繁複,而是清明。


    “啪嚓”


    清脆的聲音在席間響起,那是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也讓得之前失神的茶客清醒過來。


    “我感覺我做了一個夢,在那裏一切都得到了平息,我感受到了自由的風將我吹拂,那是一個夢幻而美妙的完美世界。”


    “終究是我大夢一場,醒來我該去麵對一切,哈哈哈,好,好啊,自從踏入修行以來,我都不曾有過夢境了。”


    “夢幻神茶,傳聞能夠為人鑄造一個夢境,帶人走進他的夢,沒想到我今日終於得見。”


    樓間的茶客,自有見多識廣者,認出了雲揚此時所煮的茶,他的話音落下,席間茶客紛紛看向這個地方,皆露出神往讚歎之色,不僅因為神茶,也因為雲揚的手藝。


    夢幻神茶,並非一般人能夠調製,它需要高深的功力,以及深沉的內在涵養缺一不可,前者隻會讓神茶暴殄天物,而後者根本無法煮出神茶那種夢幻的意韻出來。


    夢幻神茶葉,與瑤池聖水,都是慕婆婆年輕時,在蠻荒山嶺與極北之地采集的,後來給了雲揚不少。


    雲揚和李煦的茶藝皆高深莫測,同輩之中,難以再有人能夠出氣左右了,此間的茶為他們自帶,都是稀世的珍品,可以看出二人的品味與內在涵養都十分的高。


    這樣的茶,他們平時隻是自酌自飲,獨自品味其中的寧靜與意蘊,並非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喝到他們的茶。


    而此間二者親自為對方煮茶,顯然是對彼此人格的肯定,也因為對彼此心有佩服的地方,最重要的則是投緣。


    “眾位,請。”


    雲揚給眾人斟滿茶,他的話語從來都不多,但卻無形間有一種蘊籍鬱美的氣質內涵,使人自然而然地對其關注,如同一輪驕陽,注定成為整個世界的焦點。[]


    起初李煦的師弟師妹們對雲揚心中還有不服氣,但此刻同在一個桌第間,他們與雲揚之間的差距就顯而易見地體現了出來。


    無論是外貌形象,還是內在涵養,他們都差的太遠,雲揚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帶有一種意韻,近乎道境,那樣的境界,他們自忖差的太遠。


    “似乎我已經輸了。”


    李煦微笑,他的茶藝自然也十分超凡脫俗,不過他心中坦蕩,此刻的結局麵前已經不需要再比什麽了。


    他端茶輕償,品味著夢幻神茶潤入喉間的美妙,當其落入身心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自己的夢,整個世界變得那樣輕鬆。


    但李煦畢竟不是常人,即便夢境也限製不住他,不消片刻,他已經從那夢境中走出,其實之前隻是他心中沒有抵觸而已,隻要他不願,即便是夢幻神茶。依舊無法讓他沉入夢中,哪怕那麽一刻。


    雲揚對此毫無意外,李煦不愧為東洲年輕一代最強者之一,若是僅僅一杯茶水就令其沉醉,那他就不是李煦了。


    “醒過來吧。”


    李煦拍了拍師弟師妹的肩膀,他的動作不輕也不重,恰到折中,其中充滿了對師弟師妹們的關懷,並不像有的大教弟子那般,少年得誌,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自私自利,同門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李煦胸襟寬廣,氣度非凡,著實頗有領袖風範,不愧為東洲最耀眼的年輕俊傑之一。


    “呃,我這在哪,我怎麽感覺我做了一個夢。”


    荒天殿的弟子清醒過來,卻依舊迷迷糊糊的,之前那些人隻是問到夢幻神茶的香味,就陷入沉侖,而他們則是喝下了夢幻神茶,如果沒有人喚醒他們的話他們多半還要一直沉侖下去。


    “雲兄弟,你那夢幻神茶還有沒有啊,那種境地真是太神奇了。”


    一個弟子道,雖然知道喝下這種茶會讓自己沉侖,但那種意境,讓他心中神往。


    “我這裏還有,不過你現在的心境不適合再飲此茶。”


    雲揚道,夢境是一種寄托,但自身卻不能墜入其中,它會削弱人的意誌,摧毀人的道心,在今後的進展中困難重重。


    那個弟子還呆說什麽,但被李煦抬手止住了,他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不能讓自己的師弟毀壞自身的根基。


    被自己的師兄阻止,那個人也不再說什麽,既然師兄都阻止自己了,那麽其中肯定有大問題了,他們一眾人都對李煦十分地信服。


    接下來,雲揚與李煦之間沒有再比鬥茶藝,桌第間,眾人沒有間隙與僵硬,彼此抱著虛心的態度,切磋道法感悟,討論大道至理,相談甚歡。


    大多時候是李煦的師弟師妹在談論,李煦隻在其中比較深層次的奧義上指點師弟師妹們兩句,有時候他們也會主動問起雲揚。


    “雲揚兄弟,你怎麽看。”


    雲揚並沒有藏私,將自己對其中的領悟一一道來,他的修為雖然是此間最低的一個,但他對境界的領悟,卻僅次於李煦。


    因此,他們的所問,雲揚全都能夠對答如流,沒有絲毫阻塞,尤其是雲揚對道法和心神的領悟,是高深莫測的,讓得李煦也讚歎不已。


    雲揚曾經接受過江山與龍馬的指點,他們兩人的境界已經達到世人難以揣度的地步了,至少今世沒有這樣的高手,後來雲揚又在聖地陵園觀看了上古神明與帝兵神祗的戰鬥。


    雲揚本身就悟性很高,再加上切身體悟過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的道,雲揚對道法的深切領悟,同輩之中絕對是屬於最頂級的那一列人。


    而心神之道,這裏即便是李煦也無法同雲揚相比,普天下本來就很少有人踏足這條路,將之走到一定高度的人就更稀少了。


    像江山那樣,將心神之道近乎走到極致的人,這世間是否存在,根本沒有人見到過,雲揚接受江山的傳承本身占盡優勢,更何況他的心神強度打破秩序下的極限,曆經天地殺劫而不滅,可謂是驚世絕倫。


    “雲兄,我之前感應到你修習心神之法。”


    其間,眾人對心神領域倒沒有多大的追求,唯獨李煦對此十分感興趣,相問其中玄妙之處,例如心神融入天地,與自然道性楔合中的存在微妙聯係,也例如心神之道其中法術的神秘。


    雲揚知無不言,並不保留,他知道李煦是真誠請教其中的問題,大道殊途而同歸,每一條道路,它們都是可以互相印證的,而李煦和江南他們那樣的天之驕子,從來就不曾少那份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


    李煦聞言感悟頗多,舉杯以茶代酒而敬之,他是真正欣賞雲揚的才華,認為雲揚將來能夠與他們這一列人爭鋒。


    而與此同時,茶肆外走進一群儀表非凡的年輕男女,他們個個氣質高貴,白衣翩然,頗有一種大家子弟的氣派,人未到,但他們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咦,那不是天才李煦嗎,什麽時候與這些下三濫的修士混濟到一起了,看來是越活來越倒退了啊。”


    高昂而充滿哂笑的聲音傳入茶樓,有些熟悉,隨後一眾儀表非凡的年輕男女從樓梯間緩步走來,他們統一穿著一樣的服侍,可以看出他們來自於一個門派。


    而在這之中,眾人看到一個熟人,正是一月前在李煦手裏沒討到便宜,又在雲揚手裏吃大虧的孫維,此刻他也出現在人群中,而之前那個聲音就是來自於他。


    “嗬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日在街頭耀武揚威,差點丟了性命的膿包。”


    眾人也笑了,當日,在城街上,孫維差點被雲揚一道神念斬殺,後來還是他身上的守護玉簡關鍵時刻保住了他的性命。


    提到此事,孫維臉色陰沉如水,看向雲揚的目光充滿仇恨,不過雲揚卻不曾看他一眼,這無疑讓他心中積起一團怒火卻無處發泄。


    “你該死,我讓你清高,我讓你看不起我,這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讓你付出代價。”


    孫維心中對雲揚的恨意上升到極致,但他自己又拿雲揚沒有任何辦法,不過這裏有人能夠對付他,他走到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麵前。


    那個男子十分英俊瀟灑,從走進茶樓間以來,他沒有說過一句話,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將他忽略,甚至連雲揚和李煦從這群人走進來,就一直將注意力放在這個男子身上。


    他身著一襲白衣,腰環玉佩與長劍,身姿欣長,麵冠如玉,看上去頗為素潔儒雅。


    “師兄,當日就是那個人在太素城滋事挑事。”


    孫維扭曲事實,對那個儒雅男子道,不同於對待他人的狂傲,他在這個男子麵前姿態放得很低,甚至有卑躬屈膝的感覺。


    “是嗎,我知道了。”


    儒雅男子並沒有去求證孫維的話,他的聲音不鹹也不淡,卻隱約給人以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那是一種源自於骨子裏的清傲,卻不失氣度,渾然天成,足以證明這個男子必定是有那個資本,傲世一切,他看向雲揚,並沒有過多關注,隻是說了一句淡淡的話。


    “你跟我們走。”


    他並沒有說去幹什麽,但結果顯而易見是交給孫維處置,當然孫維肯定沒那個資格讓儒雅男子這麽做,那麽隻可能是孫維那個太素門長老的爺爺的意思了。


    儒雅男子的聲音並不重,然而卻似乎有一股不容違逆的力量,積壓在所有人的心頭,這一刻茶樓間十分寂靜無聲。


    那股力量主要針對雲揚,儒雅男子的聲音如同大道彌音,這一刻,雲揚的精神世界中種種思維都被鎮壓,讓他不由自主地就要朝前踏去。


    但是,雲揚在心神之道的造詣畢竟十分非凡,儒雅男子的聲音之所以能夠影響雲揚,乃是因為他們之間的修為差距太大。


    即便儒雅男子修為高深,也隻是能夠影響雲揚那麽一瞬間而已,很快雲揚的心念衝破儒雅男子道音餘力的鎮壓,此刻恢複正常。


    “不去。”


    雲揚冷漠迴應,麵對儒雅男子並沒有一絲畏懼,不僅是他,就是比他強一百倍一千倍的人,他也不會有畏懼。


    在強大敵手麵前,無非生於死罷了,惶恐與畏懼並不能拯救自己,能夠救自己的唯有一顆時刻保持著寧靜的心。


    即便最終自己萬法用盡,依舊不得生路也沒有什麽可怕的,生,怎能不從容不迫,死,又怎能不無怨無悔。


    何況眼前還遠未到那種境況,儒雅男子雖強,但要取他性命,還遠遠不夠,也不配。


    “嗬嗬。”


    儒雅男子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淡淡的笑了,笑得有些冷,仿佛周圍的空間都因此而冰封,且那壓抑的氣勢越來越沉重了。


    這一刻,儒雅男子直接出手了,並指如劍,蘊藏著息世的鋒芒對著雲揚一指點出,在他的眼裏沒有那麽多道理,和為什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他的道,也是他的法則。


    在那一指之中雲揚感受到窒息感覺,周身血氣翻湧,體內的生機不斷地在那種氣息下湮滅,仿佛世間最淩厲的劍意能夠斬滅一切。


    那一指中的鋒芒將他整個人鎖定了,雲揚毫不懷疑,在那一指下,根本無法脫逃,實在太快,快到如流光轉換此刻已到他的眼前,也太淩厲,這一刻,離雲揚比較近的人,盡都肉身遭創,有鮮血自嘴角溢出。


    但那一指的鋒芒,最終也沒有接觸到雲揚,因為它被李煦同樣以一指給點碎了,在最後那道劍指將要斬上雲揚的時候,李煦出手了,無比輕鬆將之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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