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清晨。海月城新兵集訓報到的日子,西山演兵場門口人聲鼎沸。


    “兒子,到了部隊要聽長官的話,好好訓練。有前途就好好幹,不行的話早點退伍迴來!”一個中年婦女一邊給兒子理著衣領,一邊殷殷叮嚀。


    “媽,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在部隊闖出一條路的!”兒行千裏母擔憂,但少年的心總是渴望翱翔的天空,直到有一天他累了或者傷了,才會想起家的溫暖,才會渴望歸去。他不會懂得,母親的手雖然離開了他的衣領,但她的心卻被係在了他的身上。此後的日日夜夜裏,她將承受著無盡的思念和擔憂,直到有一天他平安歸來。


    “路是你自己選的,就給老子好好走!別給家族丟臉,否則老子饒不了你!”一位華服中年男人將手中的背包塞到了兒子手中,板著臉說道。


    “丟了臉,我就不迴來了!”少年冷冷地迴了句,轉身大步朝著軍營裏走去。


    在他身後,中年男人的臉上輕輕地抽搐了下,嘴裏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直到昨晚為兒子收拾行裝時,他才驀然發現,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改善生活,他一直四處奔波。當他有所成就歸來準備享受家的溫暖時,他最疼愛的兒子離他竟是那麽的遙遠和陌生。當兒子背起背包不帶一絲留戀地踏出家門時,他一瞬間老了許多。離別的時候,他多想對兒子說一句“兒子,老爸愛你”,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嚴厲的叮囑。


    在親人們不舍和留戀的目光中,行行色色的少年人們,像水流一般從四麵八方朝著西山演兵場匯聚,帶著他們的滿腔熱血和理想抱負,湧進了鐵打的營盤中。


    他們為何而來?從軍報國是可以擺在台麵上的、最為光輝的理由。但是,在這個理由下麵掩蓋的卻是形形色色的入伍動機:有的人希望通過這條路改變自己的人生,成長為一名軍官或者職業軍人;有的人想通過軍旅生活改變自己的性格,把自己錘煉成真正的男人;有的人,則是被父母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心理硬塞進來的,他們希望孩子能在部隊改掉身上的惡習,獲得一個光明的未來——可是,無論帶著什麽動機走進軍營,這些少年們很快就會發現,軍中的一切與他們的想象有著極大的差距。從穿上軍裝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不再是一個**的個體,而是巨大的國家機器上的一顆小小螺釘。戰時,他們可能會犧牲生命,而在和平年代,他們需要付出的犧牲會更多。


    不過,每個從軍營裏走出來的人,都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經曆。這個能把懦夫變成勇士、把痞\子變成精英、把流\氓變成英雄、把廢材變成棟梁的神奇熔爐,迴饋給他們的,除了陽剛的體魄、頑強的意誌、不屈的靈魂和勇敢的精神外,還有一大幫苦樂與共、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朱小七背著行李,獨自穿行在人群中。離開西苑的時候,他把軍裝留下了,換上了他的粗布袍。藍欣月告訴他,由於其他部隊的新兵都是直接到西山演兵場報到,所以集訓時會統一發軍裝。粗布袍裏麵,是一件精致的無袖軟甲,那是李小婉在他走前的晚上拿出來讓他穿上的,說是可以防身。藍欣月想要送他,被他拒絕了。身邊帶著個大美女去報到,風光倒是他麽的風光,但明顯有拉仇恨的嫌疑,他不想第一天就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兄弟,你也是來報到的新兵嗎?能不能幫我拿點行李?”


    朱小七走到西山演兵場門前幾十米遠處,有人突然一把扯住了他。“好壯實的家夥!”他扭頭看了眼,心中讚道。出言招唿他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身材高大魁梧,全身肌肉鼓鼓。


    他點了點頭:“好。”


    “那謝了!你幫我拿兩件,其他的我自己來。”少年笑著,毫不客氣地將兩個大包拎到他的麵前,然後手腳並用將餘下的五個包甩到了自己的身上。


    “兄弟,你這是當兵,還是搬家啊?”看著被背包淹沒的少年,朱小七苦笑道。


    “我本來隻打算帶幾件換洗的衣服。誰知道昨晚俺娘給我一收拾,整出了這麽一大堆東西來!兒是娘的心頭肉,她怕我冷著餓著。我呢,又不想傷了她的心,隻好都帶上了……”


    “幸福啊!”朱小七微微歎道。


    “兄弟,我叫趙鐵膽,你呢?”


    “朱小七。”


    “你這麽胖還能混進來,關係挺硬啊!以後多罩著我點。”


    “你長得這麽壯,還是你罩我吧!”


    “我不行。我就擅長幹架,別的啥都不會。這還是我長這麽大頭一次離家呢!”趙鐵膽憨憨一笑。


    “夠了。殺狼騎的教官們,估計會喜歡兩種人:能打的和禁得住打的。”朱小七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一個擅長幹架的人,遇上了一個擅長挨揍的人,這尼馬也是種緣分啊!


    “你也知道咱們的教官是從殺狼騎調來的?那幫牛人,可是我心裏的偶像啊!要不是他們來當教官,我爹打死都不會讓我當兵的!真是幸運啊!”


    “幸運,還是不幸,很難說啊!”向門口哨兵出示報到手令時,朱小七明顯感覺到了哨兵看他們的目光裏滿是憐憫。


    “這批新兵的素質不怎麽樣啊!”


    “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看著蛋疼。”


    “海月城優越的生活,能養出好苗子?我聽說,海月城的征兵令特意限製了體重,要不然恐怕會招進來一堆胖得跟球一樣的兵!”


    “胖得像球,出去時老子也要讓他瘦得像猴!”


    新兵接引處,幾個連長正紮堆閑聊著,一個球形生物緩緩朝著他們滾了過來。


    “這個體形,也能當兵?”有人驚歎道。


    “當然能!我目測這小子絕對是塊好料。”有人自動將球形生物過濾,目光落到了他旁邊的高大少年身上。


    “哥幾個,開個盤口賭一把唄,看誰倒黴被那個球砸中。”新一連連長張天威看著一高一矮,一胖一壯的兩個少年,饒有興致地說道。沒有報到令的人,是進不了營區的,這兩個絕對都是新兵。而那個胖胖的家夥,他似乎有點印象,好像是昨晚來找他的人提到的那個小子。


    “怎麽個賭法?”雷猛問道。


    “隨便押,誰中招誰賠。”


    “一百金幣,玩一把。”新二連連長胡一刀掏出了一張金票,“我賭雷連長中招。”


    “一百,你丫也太小氣了吧?”張天威嘲諷道,“咱們一連呢,向來大氣,我出五百押雷連長中招。”他刻意將一連這兩個字咬得很重。長期被一連壓在頭上積累在心頭的惡氣,今天終於可以小吐一口了。


    “是新一連。”雷猛修正道。


    “老雷,看樣子我們也隻能押你了,這樣簡單點。”新四連和五連的兩位連長,也各押上了二百金幣。


    “我運氣一向不錯。”雷猛自信地說道,“血本無歸的時候,可別玩賴啊!”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等著看你輸錢又丟人呢!”張天威得意地笑道。雷猛確實有兩刷子,他不服不行。但他被那個球砸中後,今次的新兵訓練估計就有樂子了。有了個拖後腿的胖子,新三連在各項軍事評比中都得在後麵趕鴨子。他非常期待那一幕的出現。


    兩個新兵很快走了過來。


    趙鐵膽將報到手令遞到軍務部安排的接待軍官手中時,五位連長心中都充滿了期待。


    “趙鐵膽,皇家近衛軍新兵,新三連接人。”軍官拿著報到手令大聲念道。


    “我運氣向來不錯,對吧?”雷猛微笑著。身後,一排長羅小虎欣喜地衝了出來,將趙鐵膽拉了過來。


    朱小七走上前,遞出了自己的報到令。


    “新三連!”


    “新三連!”


    四位連長小聲地念著。


    “一群白癡!”雷猛鄙夷地罵道。他才接了一個新兵,這五分之一的機會,不可能那麽巧又讓他撞上。


    “朱小七,暮雪衛,新三連接人。”接待軍官的聲音,讓四位連長爆發出一陣歡唿。而雷猛的臉,則黑得像口燒了幾年的鍋。


    羅小虎尷尬地望著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愣個球啊,接人。”雷猛朝他吼道。接著,他扔下幾張銀票,轉身大步離去。


    “看什麽,走啦!”羅小虎踢了朱小七一腳。這小子真是夠倒黴啊,他心中歎道,胖得像頭豬不說,第一天就把連長給得罪了。那一刻,他看到朱小七的頭上飄起了幾個大字:慘!慘!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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