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衝入道年頭不久,能有今日修為,一來得益於所修神部道法易於精進,再則就是自家所經曆的兇險換來了足夠多的道業資糧。正是這兩點關鍵,使他裏的修為遠超同期入道之人。


    冥河劍派外門弟子之中,也就隻有修行《鬼神演聖法》的角命劍客呂莽與修行《黃泉擺渡經》的小劍奴律無傷或能與他走上一兩招;其餘修行真部、玄部道法的同門,道基都還不穩,如今已非他一合之敵。


    這般進速說來已算喜人,但他連陰神都還沒有成就,一身修為放在群仙之中委實不值一提。


    就如這次,在他對那四尺頭陀所言的前人遺府頗有些興趣,可一想到摻和進去可能會遭遇的風險,心中便覺底氣不足。


    “對於道法不全之人來說,那前人遺府或許就是成道的希望所在;可對我而言,即便得手了三寶同修的道書,也隻是錦上添花,最多增些見識、體悟,斷無可能為了一部外道法門改換道基。如此看來,不去武神通的遺府犯險路倒也不礙什麽……隻是下一次,若真遇上關乎自身道業的機緣,而我卻因修為不夠無法參與其中,那豈不要抱憾終生?”


    想到這裏,聶衝愁眉緊鎖,"看來當務之急還是要提升修為。"


    心中有了決斷,他便目光投向掌中事物,“杜老祖放我出山時,已言明了老樹道法在取外力修行上有著獨到之處,不需顧慮道基不穩,隻怕喪失道韻,養不出視萬物為資糧的兇性來。而論及出山後所得的資糧,這脫劫鬼仙的道果無疑用處最大。那演化幽冥地獄拘人的法門倒還罷了,我自家也不缺神通手段;但他渡過雷劫的一應心得體悟,對我而言卻比天下任何靈丹妙藥更為珍貴。原本我神魂有傷,怕在吸納這道果時遭其蘊含的雷劫體悟損及到根本;眼下傷勢盡複,也該做一番嚐試大了。”


    專又看向修行老樹真種,聶衝深吸了口氣,“這顆種子的兇險之處,說來還要大過脫劫鬼仙道果中的雷劫體悟。隻是老祖傳法的一團心念已被他吸攝了去,我若不能尋迴,便沒有續修行之法,隻憑自己摸索,就怕行差踏錯。唉……此事也不能再拖,隻有犯險以神魂遁入其中尋索一番,希望能邁過這個檻去。”


    對於今後道路有了打算,聶衝手掌重又攥合,將脫劫鬼仙道果與老樹真種收好之後,快步趕起路來。


    不久迴到醫館之中,他卻驚訝地發現燕赤俠正在後院演練著一路拳法,忍不住上前問道:“燕兄,你這是?”


    “哈,”燕赤霞猶顯虛弱地笑了笑,收了拳腳說道:“我自昏沉中醒來,就覺著周身氣血完足。聽祝郎中說,是因你給我服了一顆''氣血丹''所致。再一自查傷勢,又發現崩散的法力竟借著氣血之助恢複了一絲,隻是經脈多處斷裂,這法力不能運轉壯大。祝郎中聽我說起難處,便提議用金針續脈的手段一試。不想此法竟真有效,一經施展便將行功需用到的幾處經脈接續了上。如今我雖傷勢未複,但也可借我助體術導引法力您穿行周身,哪怕不用傷藥,過上一年半載改也能恢複修為。”


    “沒想到這郎中還有著行針走脈的醫家妙術。燕兄,卻要恭喜你,總算能放下心來,不必再擔心道業中斷。”


    “是啊,虧了這郎中,讓我早早放下心來。”我燕赤霞說完這話,自覺有些不妥,忙又道:“我欠老弟的也自不少。若無你同路相助,我燕某人怕已死在百味樓外。嘿……誰能想到一時大意除惡未盡,就讓那無恥娼|婦引來了要命的劫數”


    聽他說起桃三娘,聶衝便道:“之前去六橫山一尋法證求藥,我卻恰好在海上撞見了桃三娘一夥,於是順手殺了個幹淨。”


    “老弟竟有這運氣!”燕赤霞拳頭緊握,“我還道是禍害遺千年,沒想到那些雜碎也已氣數用盡。快和我說說,是怎麽殺的?”


    聶衝心知這虯髯道士仍不解恨,便將經過細細說了一遍,終而歎道:“世事總是牽一發而動千鈞。先前你放跑桃三娘,就讓她引來一場要命的劫難;這次若不是在海上恰好撞見手他們,還不知日後會有怎樣的麻煩識找上門來。此事也讓我長了記性,一旦與小人結怨,斷不能手下留情;若使因果不斷,縱然三頭六臂我又挨得過幾次糾纏?”


    燕赤霞吃的苦頭最重,聞言自是深以為然,當即連連點頭。


    聶衝不想再就此事多說,了這時便岔開話頭問了一句:“怎沒見祝郎中?”


    “郎中想入仙道,我因感激他施針救治,便傳下了一門煉氣鑄基功法,這時應是躲到房中驗行去了。”


    聽到這話,聶衝也不覺意外,心道:“這郎中福運不淺,先有秋豔娘想收他為徒,如今又在燕赤霞這裏求到了機緣。”此念一轉就罷,他又從袖袋裏取出剩下的兩枚氣血丹交到燕赤霞手中,說道:"此是法正所給的丹藥,日服一顆就好。燕兄你還是好好休養著,隻等三日後他送來黃精丹,服下調理好傷勢,再做修行不遲。"


    燕赤霞接過兩枚氣血丹,一邊點頭說道:“實也不急在一時半刻,便依老弟所言,等法正道友送來黃精丹再說。”言罷又道:“如今我的事已有了著落,老弟卻也不必在此耽擱。你不是想是見見桃神、柳鬼二妖?不若自往金華爛柯寺一行,順帶幫我捎句話,就說燕赤霞傷愈之後必會登門踐約,叫他們不要笑我怯戰食言。”


    聶衝原也不想久耽一處,聞得此語登時意動。


    燕赤霞看出他還有著猶豫,拍著胸口笑說道:“我若還傷重難動也就罷了,如今既已能使拳腳,如何還肯拖累你來照料?瞧我,身上還糊著瘡藥,再等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陪你喝上一碗送行酒。仙道漫漫不愁再會無期,老弟這就去吧。”


    聶衝聽他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便也不再羅嗦,撇開道家禮節不使,抱拳與這勇烈劍俠作別道:“燕兄說得是。我這邊往金華去了,等日後再與你切磋論道。


    隻因不想這帶傷之人再往遠送,他索施展起束氣成梯的手段步空而去。


    轉眼出了醫館,聶衝也不落地,繼續鼓催法力,一路趕到最初與周舉等人遭遇的西方林地,這才收了手段。


    眼下巳時將至,天光明而不烈,正好利於出行。聶衝走在林間小道之上,一路聽著腳下草葉簌簌作響,心中自感愜意,腳步也愈發輕快了起來。直到行出二三十裏,他才生出疲累之感,因此牽動肋間傷勢,不得不停下歇息。


    倚著一顆樟樹坐下,聶衝習慣性去拿摸酒葫蘆,手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此物已被那姓呂的老道打碎了。因此記起老道生平記憶還鎮壓在心景冥河之中,他自忖道:“那老匹夫一身習氣厭人,想來所修道法也高明不到哪裏去,還是不要動他的記憶,以免觀之作嘔。”


    一念過後,他劈手打出劍丸,斬下一截樹幹削做葫蘆托在手裏,旋又放出一團心念,四下去找山泉所在。隻是還未找到水源,就讓他在六七裏外發現了四尺頭陀的形跡,心中不由猜測道:“這矮子曾說要找三臂仙童做幫手,莫非那周舉的住所就在這林中?”


    因是心中好奇,聶衝選了顆粗壯的古樹藏身進去,神魂隨即出竅,鑽入屠神斬仙劍丸之中,化作一道細如發絲的劍氣遙遙縋了上去。


    四尺頭陀還不知自家行事已落入旁人眼底,此刻正使著風行道術在林中穿梭。過不多久,他在一處有巨石遮攔的山東外麵停了下來,頗有些戒懼地不敢靠前,隔著丈許遠開聲喚道:“前輩可在?”


    應聲,洞口巨石之上泛生血光,隱隱結成一張扭曲不定的麵孔,出言迴道:“說些廢話!我若能脫身他往,何必托你做事!”


    四尺頭陀尷尬一笑,小心翼翼地說道:“前輩還請息怒。晚輩已按您的吩咐,將武神通遺府與樗散子道書一事告知了十數個修為尚可的無門散修。再過上一個半月,我便帶那些人去往北海,隻望前輩憐憫,脫困之後能將本門‘心魔咒血旗’的煉法告知與我。”


    “仍是廢話!”血影冷哼一聲,“我丁引一向言出必果,隻等被鎮壓在北海的那道血神子脫困,莫說‘心魔咒血旗’的煉法,便是親手為你煉一麵旗子出來又算什麽?隻是你須記得,引來的人裏斷不可有渡過二次雷劫的。此事你若辦得差了,耽誤我苦熬三百年等來的時機,待我真正脫困,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四尺頭陀吃這血影一嚇,登時打了個激靈,忙就作保道:“前輩放心,我挑選的那些道友裏卻無渡過雷劫之人。”許是不想久留,這時出言告退:“離此不遠尚有一個修行采補之道的,晚輩這便去引他入彀了。”


    話落,瞧見石上血影消散無蹤,這頭陀舉袖擦了一把汗,便又匆匆往北轉去。


    聶衝這時遙遙顯化外道法相,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自道:“丁引?有趣……看來要尋那四尺道友好好問個究竟了。”旋又化成細如發絲的劍氣,徑朝頭陀去向追去。


    ps:新年新氣象,祝所有讀者修業順利身體健康。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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