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劍派的祖師生在唐初,本是個農家女。一日她在溪邊浣衣,遇到個滿身泥水的僧人路過,因見其形容狼狽,便發善心要幫那僧人浣洗袈裟。孰料袈裟洗著洗著,卻在水中變作蓮花一朵,顯化諸多奧妙。


    此女心神沉浸其中,竟就領悟出一路絕世劍術。感於這番遭遇,她立下劍修門派後便取名為“浣花劍派”;而當初浣衣的溪水,也同樣有了“浣花溪”的名字,後因杜甫行吟而為天下所知。


    聶衝是練劍之人,自不會沒聽過這存世千載的劍道門派,既已準備與何雨琪交手,便在心中想道:“據說浣花劍派的劍術得水之真意,劍式綿密、殺招迭來,不知與殺生觀水、火、風、雷四劍中的秀水劍相比如何……”


    心念一轉的工夫,那何雨琪已追了上來


    此女輕盈一躍,一身翠綠百褶裙當空展開,像極是一片飄搖而來荷葉。落地的同時送出一招,劍光圓轉,仿若灑下一團水銀,當空化作一麵圓鏡,恍惚將這方昏黃天地都照亮了幾分。


    借著劍光映照,聶衝看清了自家如今的模樣,麵皮不由一抽,心中哀歎道:“臥槽!這一劍已經被我‘破’了……”隻見他原本用心捆|束的發髻已被雨水衝得鬆散了,有那麽一綹頭發在水幹後歪歪斜斜地黏在一側臉頰上,更不堪的是衣袍也因浸水而褶皺襟縮,下擺還沾著許多草葉泥漿。


    這副尊容,實不像個劍道行者,倒像是丐幫來客。


    “怪不得都來惹我!”


    饒是聶衝兩世為人,這時也難心不生波,羞惱之下快劍刺出,一擊便將對方劍光島破。旋又跨步上前,使了個“毒龍鑽心”的劍式飛旋而起,身劍合一攻向對方。


    這劍式一往無前,拚的是一個“勇”字,何雨琪不願兩敗俱傷,隻能後撤以避鋒芒。匆匆退出兩步,她豎劍護住胸前,因見對方兀自旋轉不落,忍不住出言道:“你在那裏空轉個什麽?”


    聶衝這時定下身形,借著對方劍身映照,就見自家發髻徹底散了開,頭發柔順低垂著,衣袍上的褶皺也被抖了開,當下鬆了口氣,暗道:“整形你懂麽!”良苦用心不足為外人道。


    偏是那何雨琪穎慧非常,隻從聶衝的目光與神情上,便已猜出了大概,頓時忍俊不禁,收劍笑道:“倒會臭美。你是哪家的?”


    聶衝見她看破穿了自家的用意,難得地感到臉上發熱,故作冷凜掩飾,皺眉道:“怎不喊打喊殺了?”


    何雨琪說道:“我若有殺心,豈會用‘泉水抱月’一式讓你從容破招?之所以追來,隻是借你脫身罷了。”


    聽她這麽一說,聶衝頗感意外,奇道:“多情劍客沒能奪走你的芳心麽?”


    “呸!”何雨琪啐了一口,迴頭望上一眼,說道:“若非是聽說此人心胸狹窄,本姑娘擔心冷麵相向惹他生事,之前哪會虛與委蛇?”


    “你倒聰明,”聶衝也收了劍,“謝進的大腿雖然夠粗,但抱的人太多,隻怕會被勒瘸掉。離他遠遠的才是上策。”


    何雨琪讚同地點了點頭,道:“此處沒人看著,我便先走了。迴頭若再遇上謝進他們,我便說你狡猾非常,一路追趕不到。”言罷,真就鑽進樹叢,一連幾次縱躍遠遠去了。


    對她趕路所用的身法,聶衝一陣眼熱,心道:“從出手來看,這女人尚未脫出招式窠臼,單論劍法我須臾可勝;然而看她身法,直如前世小說裏描寫的輕功一般,必是修行過真部煉氣功課,這就勝過我許多。唉……可惜我學藝時未得這般法門,否則這時劍、氣相合,真正使出獨孤九劍一樣的絕技來,謝進、董超一流便是全加在一起又算什麽?”


    這念頭一生,他便又驚覺起來,心中失笑,“真部道法最重積累,修行起來耗時長久,我之前若真有學到,卻又不能在有限的時光裏將劍術練到如今這等地步了。不能兼得的事情,何必貪想恁多?轉是我的神部道法修行,隻需再進一步,達到心念外放的境界,就能以念力加持肉|身、兵刃。到那時,展現的威能就不比煉氣劍客弱了,神異之處更勝許多。”


    如此想著,他不忘挪動腳步往來處走去,最終藏身在一叢樹後,去看謝進等人的比試。


    那多情劍客的家傳手段果然不凡,聶衝隻耽擱了片刻,這時再瞧,就見董超的兩個夥伴都已伏地不起,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謝進用的是一柄厚背寬劍,長有三尺,重不下十五斤。這般劍器,施展起來本該依靠大開大闔的雄渾劍勢勝人;然而他家傳玄部道法,筋骨巨力遠勝常人,此刻卻將重劍使得像根稻草一般輕靈,施展起變化繁複的精妙劍招也遊刃有餘,直壓對手抬不起頭來。


    在場之人隻覺這位多情劍客技、力合一,已入上乘劍道,心中多懷畏戒;便是幾個自負不弱於人的天生劍客,這時也都心生忌憚。


    唯獨聶衝眼界極高,一眼便看出謝進心懷躁念,手中劍式雖疾,劍路卻並不嚴整。


    “許是先前放出大言,說要十招取勝,這時過了限數便急躁起來?”心中猜測著,聶衝搖了搖頭:“這謝進全仗家學不凡,其實並有打磨出一顆清明不昧的劍心來。董超亦是不堪,空有脫胎於水、火、風、雷四劍的高明劍術,卻沒有膽子循著舍神劍的法理反擊傷敵,這般招架下去,頃刻就要敗亡。”


    他正想著,就見董超格擋時被謝進劍上的力道震破了虎口,鬆紋寶劍“嚶”聲脫手飛出,人更被重劍斬中胸骨,痛唿一聲倒地抽搐了起來。


    因是董超穿著蓑衣,聶衝也看不清這一劍否則斬開了他的胸膛;能夠斷定的是,中了此劍,必已無力行走了,在這場爭鬥中已算出局。


    “韓白羽的高徒,嘖嘖……可惜了。”聶衝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場中情形,悄然翻身往前路走去,“聽風聲,謝進劍上的力道尚不及南海劍派遲少宰所發的‘飛龍劍’兇猛,但他勝在不必蓄力爆發,每一劍都有五六百斤的力道,這便是修習玄部道法的好處了。”


    “我若近身與他對戰,絕不能一味地格擋招架,否則也要和董超一般下場;好在他習慣了以力欺人,劍術尚不圓熟,招式破綻頗多,我隻需尋隙用舍身劍攻他雙眼要害,倒也能夠取勝。隻是以傷換傷畢竟不美,最好的法子是抽冷子用出舍神劍,待他心神被我殺心劍意鎮壓,再神魂歸竅以劍殺之……”


    揀著隱蔽的路徑,聶衝且思且行,不時聽到大路上有人超越過去,卻也不生焦躁,“此來眾人之中,多有修行過真部煉氣法的,一身筋肉受真氣滋養,無論長勁還是爆發,都要勝過我這肉體凡胎。強要與這些人比趕路快慢,長久下去吃虧的必然是我。況且,若猜測不錯,這一路比的是各自心性、意誌,或許到了山上才有冥河劍派試劍的關卡……”


    這時聶衝忽然生出想法:“那謝進顯露手段,使得眾人忌憚,不願一同行走,路上分出了先後來。我這時若尾隨在後,揀落單之人逐一用劍降服,豈不是連同心性、意誌、劍術修為一同展現了出來?到最後隻有我一人登山的話,冥河劍派無論如何都不該棄我不要吧?”


    這念頭一生,他便再難抑住,隻在心中計算了一下超前而去的人數,便舉步邁上大道,深吸口氣疾跑了起來。


    過得片刻,有一人被他追了上,卻是“一劍穿九雀”羅歡。


    此人出自衡山劍派,使的是一口細劍。這一派劍法向以迅疾多變著稱,門下弟子也都機警過人。聽聞身後聲響有異,羅歡止步——掣劍——轉身,一氣嗬成,戒備望去。


    眼看爭鬥在即,聶衝熱血一陣,衝勢又加快了兩分,口中嚷道:“衡山掌門劉正風勾結魔教長老,左盟主下令除奸!五嶽令旗在此,衡山弟子還不束手就擒!”


    “什麽?”


    衡山羅歡聞言一愣,轉瞬迴過味來,就見聶衝縱躍而起,身劍合一刺了過來,並嚷著:“獨孤九劍——落劍式!”


    對方謹慎避過,聶衝眼看一劍刺空卻不慌張,木劍往地上一戳,借力竄出一截,遞劍又道:“蕩劍式!”


    羅歡動怒,舉劍相格,待要給這襲來之人一個狠的。


    “中計也!”兩劍相接,聶衝便使了個纏勁,限住了對方細劍的活動向,腳下邁步前衝,一重重加力上去,“浪劍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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