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那血卒的屍體旁的一根木柄被他殘落的一隻胳膊輕輕碰了一下,“咚……”那木柄是骨槌的把手,隨即一聲沉悶卻又極為嘹亮的金鳴聲突兀的響徹在空曠的空間。


    那聲鍾聲極為清晰,幾乎同時所有瞭望塔上的血卒都驚慌的爬了起來,擦了擦朦朧的眼睛,當他們看到滿地是人的時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雙手舉起那巨大的骨槌,重重的敲打在了銅鍾上,金鳴聲此起彼伏,所有的血卒都被驚醒了,慌亂的抓起雪白短刀,向著衝上來的奴隸一番劈砍。


    可那些奴隸哪裏在乎生死,他們恨不得生吃這些血卒的肉喝他們的血,刀劈在人骨頭身上翻卷開了刀刃,這就沒法殺人了,隨即他便被猙獰的人群給淹沒了。


    天坑血卒的數量不在少數,大約有一千多人,可這一千人看到麵前烏壓壓的人群隻是便慌了神,在萬人麵前實在有些不夠看。


    獨眼自然不見了蹤跡,先前在薛胖子跟前的侍衛統領站在血卒身後,哐啷一聲抽出長刀,喝聲道:“都冷靜些,你們麵前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難道你們手中的刀劍是擺設不成,給我拿起弓箭,狠狠的射,誰殺的多了,本統領親自給你們請功,殺一人賞白銀五兩算一功,給我狠狠的殺!”


    侍衛統領的話很有蠱惑作用,這可是真真切切的軍功,他們並不是軍人,隻是比奴隸的地位高處一些的屠夫而已,這殺一人五兩白銀,殺一百人就是五百兩,而且還算軍功,這輩子可就不愁了。


    先前還掛著驚懼的血卒竟然平靜了下來,他們的兵器還算不錯,竟然隨身帶著一把弩.弓,很快的列陣,拿著弩.弓不要錢的往人堆裏射,反正四周烏壓壓的都是人,就是閉著眼亂放也能殺人。


    “嗖嗖嗖嗖……”


    弩.箭的射程極遠,哪怕是這些鳥弩也有足夠的殺傷力,那些奴隸像是割麥子一樣一茬茬的栽倒,血卒門都殺紅了眼睛,這可是真金白銀,而且這樣的機會從來都是不多見的。


    與之相反,那烏壓壓的人群似乎被弩.箭給射怕了,瞅著四周的人一個個栽倒,他們心中的畏懼之心慢慢的複蘇,忽然,一個驚慌的奴隸轉了身,隨即,又有一個轉了身,連鎖效應就發生了,可血卒哪裏會放過他們,弩.箭射光了,他們就拿起弓箭,他們的箭術雖然不怎麽精湛,可依然毫不留情的射了出去。


    忽然,一顆兩人合抱的巨石猛地衝上天,而後重重的落下,可是落入的卻不是奴隸之中,反倒是血卒,一顆巨石直接將三個血卒砸成了肉醬,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


    那是天坑中獨有的黑石,平常的佩刀砍在上麵都不會留下多少印子,石頭不斷的飛出,具體從裏飛出來卻並不知曉,四周太過昏暗了。


    “殺……”不知從哪裏傳出一道淒厲的聲音,然後將自己手中粗糙的工具扔了出去,有了第一個人,便有了第二個人,也便有了第三個人,他們紛紛向著血卒衝了上去。


    聰明點的,撿起旁邊不知道誰的屍體往前舉著,中間有了空隙,任憑那些鳥弩再強大也射不穿,第一個登上天坑的那個瘦弱少年歡快之極,兩天長腿不知疲倦的在布滿斷臂的地上奔跑,絲毫不在乎弩.箭劃過臉麵帶起翻卷的皮肉與血花。


    弩.弓這種兵器遠近皆可,可是弓箭就不行了,太麻煩,一旦被人近了身那就成了廢物,當第一個奴隸衝到血卒跟前被劈成了兩半之後,那侍衛統領便疾聲道:“棄弓,衝擊!”


    血卒手中的弓箭同一時間丟棄,隨即抽出腰間的短刀,舉著藤條盾一個挨一個,他們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像個傻子一樣衝上去是最要不得的,他們手中有像樣的武器,可對麵沒有,這才是他們的依仗。


    藤條盾擋住那群奴隸,短刀透過縫隙不斷的刺出,每一次出手必然帶起一道血花,可奴隸們仍舊不斷的衝上來,自然有沒那麽好運氣的血卒,被衝破了防禦,那他的命運就變得很慘了,一瞬間就被人群淹沒。


    第一個衝上坑壁的瘦弱少年悄無聲息的臨近血卒,他瘦弱的身體猛然竄起,像一顆石頭重重的落在藤甲上,將一個血卒壓倒在地上,瞅著藤甲微微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手中殘損的鐵鋤毫不留情的鏟入那人的喉嚨,血卒嗚咽幾聲死的不能再死了。


    隨手一把撿起那短刀與藤甲,怪笑一聲衝進了人群。


    處在最後的侍衛首領臉上不帶絲毫的感情冷得嚇人,他忽然抬起頭向石樓上麵望去,隻見那裏伏著一個兵甲,見侍衛首領望來微微搖搖頭。


    侍衛首領眼中厲芒一閃而過,嘴角隨即閃現一抹冷笑,隨即解下選怪在腰間的一個錦袋,取出裏麵的東西,似乎像根短笛,隻是有些奇怪,隻有一個笛孔,而尾部卻不是圓潤的笛尾,而是一隻像是枯瘦人爪樣的怪異東西。


    侍衛統領淡淡看了一眼麵前不斷湧現的奴隸與殺紅了眼睛的血卒,緩緩把那古怪的短笛放到了嘴邊。


    “嗚嗚~~~~”沒有笛簫的清脆,亦不像長吼那般粗獷豪邁,笛音如泣如訴,像是這淒厲夜色裏的狼嚎,聽的人頭皮發麻,聲音並不強,始終沒有幾個人聽見。


    就在這時四周昏暗的夜色中暮然傳來一股鎧甲晃動的聲音,“咚咚咚咚……”似乎什麽踩碎了大地,漸漸的地麵有了輕微的震動。


    “嘶……”一聲疾馬啼鳴,在奴隸兩側兀然出現了兩隻騎兵,鮮紅的鎧甲就是在黑夜中也顯得極為耀眼,兩麵大約有五百騎,鬼麵覆甲,長qiang挺立,陰森恐怖。


    原本站在血卒身後的侍衛統領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騎兵的前頭,他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長刀,重重的揮下,一瞬間,戰馬撒開了蹄子,於是騎兵開始了衝刺。


    侍衛統領命令騎兵將自己的長qiang一字往前,形成了密密麻麻的qiang林,若是加上戰馬的速度,這東西就是最能收割人命的鐮刀,也是最為有效的,能夠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一旦被精鋼製成的長qiang形成了洪流,就算是修行者也別想好過,除了流血沒有第二個下場。


    卻不知為何,場中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詭異的停了下來,不論是奴隸還是血人,像是鐫刻的石像沒了生命一般一動不動,喉嚨中隻能發出嗚咽聲,但是意識卻無比的清晰。


    這一刻,恐懼被無限的放大,於是奴隸在看到飛快衝鋒的騎兵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絕望,他們不知曉為何自己的身體會突然不能動彈了,他們隻是知道,他們快要死了。


    相對的,對麵的血卒雖然是身體不能動彈,可是當他們看到那身著紅甲的騎兵,臉上露出了一抹獰笑,這一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嗤……”騎兵到了,沒有震天的號角聲,也沒有瘋狂的咆哮聲,紅甲騎兵是大夏最恐怖的殺人利器之一,紅甲軍毫無征兆的一次衝刺,侍衛統領一騎當先,精甲鐵騎,自然如虎入羊群,猩紅疊猩紅,連慘叫都沒發出。


    這場本就沒有絲毫懸念的殺戮很快的就結束了,紅甲沒有手下留情,兩麵對衝,隻是兩個來迴,場麵上就沒有幾個人能活著,何況,那一個個站著的不是人,而是稻草人。


    當一字兩刃qiang.刺入那瘦弱少年的胸腹之時,他雙眼怔怔的迴過頭,卻沒有看身著紅甲的騎兵,而是看向那黝黑的天坑,黑漆漆的沒有點人氣,像隻擇人而噬的巨獸。


    少年猙獰一笑,牙齒咬著嘴唇發出咯吱咯吱刺耳的聲音,手中的藤甲盾始終擋不住那漆黑的長qiang,胸口傳來一股巨力,撕扯著自己的身體,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怎麽與說好的不一樣,這是瘦弱少年最後的念頭,下一刻他就化作了馬蹄下的血泥。


    那本是滿臉欣喜的血卒卻在同一時刻臉上布滿了驚恐,紅甲根本就沒管他們是不是血卒,長qiang不光對準了奴隸,連他們也含帶在了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仍然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麽。


    其實,這道理哪有那麽難想,當那鬼怨一般的笛音響起,他們的身體如同奴隸一樣不得動彈,這就是最好的解釋了,在這天坑中,血卒,同樣是奴隸,隻是薛胖子需要奴隸去管理奴隸,但他們終究還是奴隸罷了。


    紅甲鐵騎沒在乎那滿地的屍體,極為迅速的排兵列陣,沒人在乎加下踩著的殷紅大地,那戰馬同樣不在乎,似乎是見得多了,馬頭所向的方向是天坑。


    為首的侍衛統領倚馬而立,手中的長刀還在吧嗒吧嗒的滴著鮮血,吧嗒落在地上下一刻就被大地所吸收,侍衛統領冷冷的看著麵前的天坑,嘴角閃過一絲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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