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豎起耳朵,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宣王抬手摸了下她的耳廓。


    摸得薛清茵有些癢癢。


    這人怎麽迴事?教就教!怎麽還動手動腳?


    薛清茵瞪他。


    宣王不為所動,甚至捏了下她的耳垂。


    “他認得出弄夏嗎?”宣王問。


    “弄夏總跟在我身邊,他應當是不會忘的吧。”薛清茵想了想道。


    “嗯。”宣王傳了弄夏進來。


    弄夏一雙眼還沒消下去腫呢,弱弱問:“殿下有何吩咐?”


    “去王府門口,在門內,看著你們家大公子。一句話也不必說。”宣王淡淡道。


    “啊?……遵、遵命。”弄夏轉過身稀裏糊塗地往外走。


    這廂宣王府門口,內侍試圖打個圓場:“今日薛公子得殿前榜首,如此喜事……”


    宣王府的宮人點點頭道:“那便恭喜薛公子了。”


    此外多的話是一句沒說,自然更沒有要迎賀鬆寧進去的意思了。


    “我欲進府,爾等為何阻攔?”賀鬆寧自然不會怵他一個小宮人,當即反客為主起來,責問道:“難道是我妹妹的病情又加重了?”


    做哥哥的關心妹妹的身體,那確實是挑不出錯來。


    人家前腳得狀元,後腳就來探望妹妹,聽著也確是兄妹情深……


    但你敢在宣王府門口這樣說話,是沒挨過毒打是吧?


    內侍還是相當驚詫於賀鬆寧的勇氣。


    正僵持不下的時候,弄夏邁著步子匆匆來了。


    賀鬆寧一眼便瞧見了她。


    他記得她。


    是薛清茵身邊的貼身丫鬟。


    當初薛清茵出閣,別的人都沒帶,獨獨帶了一個弄夏。


    想必是薛清茵派人來接他了。


    賀鬆寧麵色一緩,正要出聲,卻見弄夏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就不再往前了。


    賀鬆寧:“……”


    他暗自皺眉。


    這又是玩的什麽把戲?


    弄夏在那裏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好,宣王殿下隻讓她著……然後呢?


    因為太過一頭霧水的緣故,弄夏的眉頭微微皺起,顯得有些焦灼。


    賀鬆寧:“……”


    他知曉了。


    薛清茵自然是想見他的。


    奈何宣王從中阻撓。


    賀鬆寧心下覺得好笑,宣王這是動的哪門子醋意?


    怎麽?占有欲已然強到連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許見了嗎?


    既是如此,賀鬆寧便更要給宣王添些堵了。


    他當即從身後的人手中,接過了漆盤。


    漆盤中盛放的都是陛下賞賜的東西。


    賀鬆寧沉聲道:“我心中掛念我那妹妹,隻希望她身體早日養好。若今日實在抽不開身,便將這些東西交予她的丫鬟弄夏,由她帶給我那妹妹吧。”


    一旁的內侍聽得呆住了。


    感情真這樣深啊?


    這可是禦賜之物啊!


    象征皇恩浩蕩。


    便是擺在家中,也夠炫耀上數年了……而狀元到手都還沒捂熱,就這樣大大方方地給出去了?


    宣王府的宮人皺了下眉,猶豫了片刻。


    “我知宣王府上什麽也不缺,但此乃做兄長的盡的本分。有何不妥嗎?”


    “傳遞東西自然是不妨事的,我會交給王妃身邊的弄夏。”


    宮人接過漆盤,轉身欲走。


    “等等。”賀鬆寧覺得還是不夠。


    這些東西拿進去,也不過是被壓在箱底的命運。


    那又如何能叫宣王心生不快?


    自然隻有日日在眼前晃的東西,才更叫人深惡痛絕……


    也不必等裴先生打製的匕首了。


    賀鬆寧解下腰間一物,道:“此物也呈給宣王妃吧。益州多山匪,願此物護她萬全。”


    宮人還是有些見識,接過去一愣,道:“狀元刀?”


    凡中狀元者,皇帝會設燒尾宴,並賜狀元刀。


    其它賞賜雖然也很貴重,但遠不及狀元刀的象征意義。


    捧著聖旨的內侍都禁不住咋舌。


    這是什麽玩意兒都往外給啊!


    宣王府的宮人雖然吃驚,但沒什麽是他們不敢接的。


    拿了狀元刀,便一並送到了弄夏手中去。


    弄夏拿到東西還有些懵。


    不過好在她不用繼續傻在這裏了,這叫她狠狠舒了口氣。


    麵上都多了幾分輕鬆之色。


    “我這就呈給王妃。”她說著步履匆匆而去。


    賀鬆寧將弄夏的神情變化收入眼中,腦中已然能勾勒出薛清茵收到東西時的神情了。


    想必也該是歡喜的。


    至於宣王……臉色自是越難看越好了。


    “薛公子,咱們這……”


    “走吧。”


    沒一會兒工夫,弄夏迴來了。


    薛清茵看了一眼滿載而歸的弄夏,有點驚訝:“我那大哥還真這麽大方?”


    宣王挑眉:“是他大方嗎?”


    “……是殿下高招!”薛清茵馬上改口。


    弄夏走到麵前來,放下漆盤。


    薛清茵伸手一邊撥弄盤中的東西,一邊問弄夏:“你和大公子說什麽話了嗎?”


    弄夏搖頭:“隻按殿下說的,在那裏了一會兒……”


    薛清茵咂嘴。不對勁啊。


    她往日都得靠一張嘴糊弄賀鬆寧呢……今日還沒糊弄呢。


    薛清茵手上動作停頓了下,道:“這不是擺在陛下桌案上的硯台嗎?陛下也挺大方啊。”


    宣王掃了一眼:“鬆皮硯,左刻前朝大家邱頌仁的銘文,右落禦印。價值千金。”


    “這話我愛聽。”薛清茵道。


    她又翻了翻。


    梁德帝確實這迴對他兒子還不錯。


    賞賜的還有珊瑚珠,玉壺,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一麵繪有四季花卉的棋盤,還有巴掌大的金冊子。


    顧名思義,就是整本小冊子都是用軟黃金製成,再用金線串連,顯得脆弱又美麗。


    薛清茵抓著金冊子愛不釋手。


    宣王卻道:“此物最貴。”


    “嗯?”薛清茵順著看過去,“殿下說棋盤?”


    “上繪海棠、桔梗、牡丹等物,設色講究,價值數萬貫。足夠尋常百姓一家五口人,吃上七百年也吃不完。”


    薛清茵咋舌。


    她不知時下百姓一年要吃多少糧,一石糧又是多少錢。


    宣王如此同她一換算,她方才覺得可怖。


    難怪人人都想做那富貴榮華的人上人呢。


    便隻是指縫間漏出來一點,也著實不可估量。


    薛清茵忍不住問:“那若是換成軍隊呢?這一塊棋盤能養一支軍隊多久?”


    宣王耐心地同她解說起來:“如今梁朝上下所有軍隊共計八十萬人,此外還有仆從軍無數,每年軍費高達千萬貫。若是戰時,近億也是有的。”


    薛清茵:“……”


    這真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的玩意兒。


    “茵茵莫憂,宣王府仍嬌養得起你。”宣王低聲道。


    薛清茵抓了抓頭發:“但我怕養不起封地上的兵啊……”


    每年軍費高達千萬貫,也就是說那得一千個棋盤呢……


    宣王府的軍隊便按十萬人來算吧。


    那少說也得百萬貫呢。


    宣王一下捉住了她的手。


    ……原來是為他憂心啊。


    宣王眸光變幻,低聲道:“足夠的。”


    “還是撈少了,趁著兩日還該再多撈些錢。”薛清茵嘟噥道。


    她道:“今日殿下教我的新招,我會了,明日再薅賀鬆寧。”


    宣王:“……”


    宣王眯起眼,沉聲道:“須得本王也在,方有此奇效。”


    薛清茵疑惑地看著他:“是嗎?”


    宣王:“嗯。”


    “這是什麽緣故?”薛清茵不解。


    賀鬆寧又不是傻子。


    因為……爭奪愛意,是本能。


    宣王沒有說出來。


    他隻道:“因他腦部有疾。”


    薛清茵:?


    你糊弄我你就直說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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