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易洪等人離開了小院,乘坐小三輪消失在城中村的深街小巷中。


    同樣在夜色下,許暉經過艱難的山路跋涉,終於看到了前麵的燈光,盡管燈光距離還很遠,但他已經將山林甩在了身後。


    許暉是幸運的,至少沒有在深山裏碰上大型的野獸,否則能不能走出這延綿的西山還很難說。


    腳下的路彎彎曲曲通向田埂,許暉磕磕絆絆,走走停停,他已經精疲力盡,而且整整一天水米未沾,餓的前心貼後背。


    秋日的山林裏也很難找到泉水,沒有任何營養補充,更難以抵擋山裏奇寒的大風,許暉感冒了,發起了高燒,很難想象他是如何一步步挪出來的。


    可他終究沒能走到那盞燈光處。


    許暉的運氣終究還是不錯,農家的狗發現了他,在狂吠中叫來了主人,一位質樸的農家漢子。


    漢子很久沒有見過外形如此淒慘的流浪漢了,麵相還很年輕,貌似又不像那種真正的流浪漢,記憶中上次見到過的還是鬧饑荒的時候,一家人從遙遠的外縣跑過來,那樣子要多慘有多慘,漢子頓時動了惻隱之心。


    兩大碗薑湯灌下,一桶熱水泡澡,許暉總算撿迴一條命。


    將養了兩天,第四日上午,農家漢子把許暉送上了鄰家的拖拉機,一路突突的一個多小時,將許暉帶到了去往西平的長途車站。


    馬北長途站?許暉有點懵圈,原來,這整整一天,他走錯了方向,居然已經繞到了西山的南緣,位置已經快接近西平市的正南方了,不過也無傷大礙,還是能到家。


    一想到家,許暉便犯愁了,準確的說是心有餘悸,是一種無法預知後果的恐懼,到了西平該去哪裏?


    迴家?顯然不行,許暉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爛事讓家人陷入危險的境地,或者是商業巷?他很想知道建鑫現在的情況,但同樣可能害了兄弟們。


    搖頭否定後,許暉想到了派出所,他被綁架了,並遇到了同樣被綁架的陳東,這種事兒對警察來說應該是重要的刑事案,可之後該怎麽弄?深究原因會不會找出他和易洪間的交易?


    想到這裏,許暉心底就會發涼,最終失去了那個勇氣。


    許暉所不知的是,在易洪眼裏所謂的交易就是哄小孩過家家,一個對付主要對手的幌子,虛虛實實,還能得到實惠,玩兒而已,跟易洪談交易,如果實力不對等,會被吞的渣都不剩。


    何去何從?一路上許暉都沒有想好,發現西平之大,居然沒有可容身的地方,實在可悲加可笑。


    下了長途車,許暉隨意上了一輛公交車,大概是潛意識的某種牽掛,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到了西郊倉庫。


    倉庫的大門緊閉,看上去有好幾天沒開門了,看來這個地方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唐老板去哪裏了?還有二杆子劉老黑,也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再去惹事闖禍?


    算算日子,從被人綁了那天起,許暉至少失蹤了一周,這一周的時間,西平發生了多少事?一周不聯係,家裏人會怎樣?圍繞著建鑫的兄弟們又發生了多少事情?隨便想想,許暉都有種難以描述的窒息感。


    在倉庫門前呆坐了大半天,許暉悵然若失,起身準備離開時,有一輛摩托車從岔路上駛來,許暉並沒想著躲避,車子很快靠近,上的人居然是唐老板,這讓原本心裏冰涼頭頂的許暉感到了一絲暖意。


    唐老板也愣住了,使勁揉揉眼睛後確認是許暉,立刻手忙腳亂的停車奔了過來。


    摟住許暉,唐老板居然哽咽的說不出話,雖然許暉換了一身相對齊整的農家衣服,但依然給人一種可憐邋遢的感覺,臉上橫七豎八的血印子都已經結了痂,那是在山林裏奔命時被樹枝劃傷的。


    當然,臉上的血印不算什麽,身上更多,還有被尖利的山岩給磕破的傷痕,走出西山時的外套早就成了破布條子,怪不得三天前那農人見到許暉時頓生惻隱之心。


    “老唐,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許暉也是鼻子發酸,年輕人心性,想到淒涼之處,真想放聲大哭一場。


    “都說你被人給綁了?”


    “我跑出來的。”許暉點點頭。


    唐老板聞言心驚,許暉被綁前他就心神不寧,總感覺有大事發生,天天都跑去拉勸劉老黑,別沒事在人家大院門口晃悠,沒想到這個二杆子沒啥事,許暉反而無聲無息的失蹤了。


    緊接著,唐老板就被人勸說暫時別去西郊了,停兩天休息休息,這人是秦羽豐,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還連打兩個傳唿。


    唐老板本來就膽小怕事,聞聽後更是心裏發慌,連當日的貨架的貨物都來不及清,就關了倉庫迴家了,現在一家老小都去了金州,他光棍一條倒是方便,實在不行就跑路算了。


    劉老黑很久沒出現了,被派出所給弄走了,懷裏揣拔刀,整天在人家軍區大院門口晃來晃去,當人家站崗的是吃幹飯的?


    人家是沒想弄他,全當他是個精神病人,直接給派出所打了電話,老黑身上藏有管製刀具,又像個悶葫蘆一樣解釋不清楚,就給拘留了,其實拘留,反而避開了一場禍端。


    “秦羽豐?”許暉鄒起了眉頭。


    “對,前兩天還找過我。”


    “他說啥?”


    “很奇怪,問你有沒有聯係過我,當時把我嚇的夠嗆,反正我感覺他可能知道些什麽,不方便跟我說,”唐老板說到此處,看了看許暉的表情,又繼續道,“我說沒有。他也就沒再追問,反而安慰我,多休息一段,生意以後還有的做,魏老板還提過這事兒。”


    “黃鼠狼給雞拜年?”許暉冷笑,他現在對秦羽豐的印象不好,始於那次醫院的談話,很討厭那種被利用的感覺。


    “不至於吧?挺關心咱們的呀。他還說,啥時候有你消息了,立刻跟他說一聲,他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許暉自嘲的笑笑,莫非又是為了他的妹妹想出了新花樣?


    說老實話,許暉到現在都不知道綁他的那些人是誰,原本一直懷疑是田樂指使,但一遇到那個蒙麵人後,許暉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田樂根本不夠資格。


    蒙麵人自稱姓龔,溫文爾雅,做事又極其認真,言談中充滿了自信和優越感,其實在這一點上,秦羽豐和魏少輝都與之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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