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一場晨雨,洗的碧空萬裏,凡塵空靈。


    一縷憂傷餘音縈繞梁上,雨落拍瓦聲。


    王裙伸手習慣性往床邊模手機關鬧鈴,模了老半天卻隻模到一堵溫熱的牆。尼瑪,牆怎麽是熱的?難道我還在做夢?


    戲謔的聲音淡淡飄入腦門:“一大早的,你這是幹嘛?”


    騰地一骨碌爬起來,映入眼簾的是林卓一雙帶笑的黑眸。記憶瞬間收複,王裙尷尬的收迴擱在他肚皮上的手惱羞成怒的道:“你怎麽把我弄到你床上來了?”


    “嗬,大清早的脾氣蠻大的嘛。你怎麽就一口咬定是我把你弄到床上來的?”林卓笑眯眯的看著她。


    王裙話落後就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態度似乎有點不同往日,耳旁忽聽他這一道話,臉上瞬間僵硬。敢情昨晚真是自己爬到他床上的?想著猶如火燒**,手忙腳亂跳下床。林卓見她窘迫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哼,這才剛見好轉,就有勁來欺負我,早知昨天就應該聽你話離開,讓你燒一晚上,看看你還有勁!”嘴裏恨恨的念著,她心裏還是有點忐忑不安,會不會太過放肆?


    “王裙!”


    抬起頭望向他,他收起笑顏嚴肅鄭重的道:“謝謝你!”


    “嗨,你的傷也算是為救我弄的,我照顧你一晚,咋們算扯平!”王裙為掩飾心中的不安,故作輕鬆的語氣道。走到塑料袋旁,取出藥盒遞給他道:“你按上麵的說明服藥,我先迴宿舍一趟。嗯,要不要幫你請天假?”


    “不必,你迴去洗漱,我還是在老地方等你。”


    她看怪物似盯了他一眼,他迴以溫柔一笑,嚇得她趕忙奪門而出,還未走出門口,忽然聽到他說:“奇葩,你剛才的話是真的嗎?”


    她迴過頭怔怔的看著他,片刻她點點頭。


    “哎,真猜不透你!”


    怎麽又是這句話?王裙狐疑的望著他一臉無奈的神情,撇撇嘴忍不住反唇相譏:“誰猜不透誰呀!真是!走了!”丟下這句話,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前。


    林卓呆望門外有幾分晃神,她走後房間似乎空蕩蕩的冷清開來,連那落雨的滴答聲像敲著鑼鼓,咚咚咚的擾人耳目。下雨?他懵然想起,幾步越到窗台邊。墜落的雨簾,一派煙霧朦朧。花花綠綠的洋傘下,路人匆忙的腳步,一道身影穿梭其內,笨拙而略顯狼狽。誰也不會伸過手中的傘為她遮蔽雨露,在這個倒黴天,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他們隻願在意自我、價值和利益。


    將手撐在窗台上,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身影化作煙雨裏的一處影角,他垂下眼瞼,掩蓋那一眼的傷風,轉過身倚在牆上,慢慢的合上雙眼。


    咫尺天涯,一眼,放不掉!


    那時朦朧的雨中望了一眼,從此放不掉的孽成了剪不斷的緣。


    昨夜,她的聲音,她的念叨,還有她掌心的柔軟用這場雨來覆蓋吧!


    “啊哈哈,終於等到這一天啦!”


    吃過午飯,王裙和梁鳳、還有近來喜歡和她們膩在一起的李紅梅圍坐在倉庫門口的油桶上閑聊著。


    李紅梅眼瞧著王裙笑得像月兌離苦海似,忍不住又開她玩笑:“一個月盼來盼去就那幾張比紅顏還薄命的‘毛爺爺’,我說你都還能笑得跟個招財貓似?”


    王裙白她一眼哼了聲,一旁梁鳳托著腮邊笑道:“我們這些打工族月月盼頭不就這天,薄也好,厚也好,拿多少張,我們就過什麽階級的生活唄。紅梅你這死女人,你熬來熬去還不是月月期盼這天!”


    李紅梅握拳在她手臂擰了下啐道:“你個死丫頭之心路人皆知!與其在這討好未來的小姑子,你不如上樓哎喲”


    梁鳳被李紅梅調侃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的,倆人鬧了下,很快恢複正常。梁鳳拿手推了推徑自發呆的王裙道:“你表哥也來了快兩個月,今兒算是第一次拿工資,不知道有多少張喔。”


    王裙忍不住直翻白眼:“你這話應該去問我老大,她老人家一手操辦我們全廠工資,我哪會知道林卓有多少張毛爺爺。”


    “嘿嘿,你表哥這個月拿的應該是計件工資,下個月才會轉成助理月薪。你可別不老實,他沒告訴你上月做了多少產量嗎?”梁鳳賊兮兮的笑著。


    “笑話!我跟他關係很好麽?他會有閑心跟我說這些?”王裙幾乎是嗤之以鼻。這次梁鳳不吭聲,換成李紅梅一臉賊兮兮的笑著:“那可不,我樓上的姐妹都在說,要不是知道王裙是林卓的表妹,不然不知會碎了多少妹子的心!”


    “啊哈哈”梁鳳一時沒忍住,幾乎仰天大笑起來。王裙趕緊把頭埋於膝蓋,遮住臉上的紅霞佯怒著:“胡說八道!”


    “是呀,我們胡說八道!唉,我怎麽就沒這好命?有個又帥又體貼的表哥?每天陪我上班下班,每天幫我打好飯菜。工作的事情可以和他聊聊,生活的事情可以和他嘮嘮。”梁鳳的聲音悠悠傳來,一旁的李紅梅早已樂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和她下了油罐笑著抱著一團。


    “笑笑笑!笑死你們活該!”王裙惱羞成怒爬起站在油罐上指著她們倆咆哮著。


    “王裙,那是公司買的原料,你怎麽站那上麵去了?”冷不防陳雲樸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仰著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除了淡然外表示驚愕的神情。王裙萬萬沒料到,他怎麽好端端上倉庫這邊來了,一時未反應過來,呆若木雞的僵在原地。這時不知從哪兒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下來,溫和的聲音徐徐的響起:“你這丫頭都二十歲的人呢,怎麽還像小時候那樣頑劣成性?”


    林卓?王裙見鬼似盯著他,怎麽,這倆人都喜歡玩神出鬼沒?訕訕的幹笑著道:“下次不敢啦咦,你們是一塊過來的麽?”


    陳雲樸很快恢複他正常的表情,淡道:“我過來是通知你們倉庫人員,財務部人手不夠,工資推遲一小時發放。你們到時候5點在上寫字樓去吧。”眾人點點頭,他見狀,看了眼王裙,轉身離去。待他剛消失在轉角處,李紅梅嘟嚷著:“媽的!我們拿自己該得的,還得浪費半個小時的私人時間,過分!這萬惡的資本家!”


    老唐悠然的從倉庫裏走出來笑道:“哈,這算什麽呀!去年有次冬天,財務部那邊也說人手不夠讓我們候著。眼看著到了下班的點兒,工資未盼來,雷老虎卻跑過來下令,說既然下了班,暖氣不應該再打開!大冷天的,我們等到7點,人都吹成冰塊,結果就一半人拿到工資!那時,廠裏好像是遭遇資金周轉不過來,他們寫字樓本來工資一直是轉賬發放,怕上頭拖欠工資,強要求現金發放!財務部把現金發給他們,沒錢給我們,就拿上頭撥款不足的借口糊弄我們,害的我們錢沒拿到,忍了一肚子氣迴去。”


    眾人大驚,紛紛露出氣憤的神情。隻聽李紅梅再次發飆的怒斥著:“這幫狗娘養的,就知欺負我們一線員工!哼,也不想想,沒有我們一線員工,誰給你這破廠出產品!銷售,還銷售個p!過份!”


    “這是很正常的事,組長就不要大動肝火,傷身可得不償失啦!”林卓忽然不痛不癢的開口道。


    在場除了老唐,三女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尤其是王裙,聽他這樣說心裏特不舒服,擺明就是高層欺人太甚,聽他語氣好像是大家活該要受這委屈。


    “你倒很讚成他們這樣虐待我們一線員工?”王裙怒氣難忍的道。林卓不見半點惱怒,反而笑吟吟的拿手拍拍她的腦門道:“行啦,你呀最近火氣大了,脾氣長了,這是要逆天了是吧?”


    一句話把先前緊張的氣氛疏散開去,梁、李二女露出奸笑的表情一臉看好戲的模樣。林卓絲毫不給她們任何機會,不等王裙開口,徑自上樓而去。


    兩女雖失望,不過依舊交換眼神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梁鳳攬著王裙的手笑道:“我也覺得你表哥說的沒錯,近來你脾氣壞的不得了呀!”


    “逆天啦,逆天啦!”李紅梅拍拍王裙的肩膀,笑哈哈的也上樓去了。


    王裙迴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楞望著屏幕裏堆滿的五彩斑斕的泡泡,指尖敲了下鍵盤,泡泡屏保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打半個月前那晚和他‘攤牌’後,對他的恐懼早已消散。心中沒了隔閡,說起話來越發的肆無忌憚。似乎就因如此,反倒促使他們之間的關係親密起來。一個卸掉‘小心翼翼’的偽裝,一個無限包容友善的心態,令ta們倒建立起渾厚的友誼來!好在ta們有層親戚關係掩飾,除了有像梁鳳先前那話中羨慕他們表兄妹感情好的人,倒也沒什麽閑言雜語。


    王裙想到這些有時不免覺得挺荒唐!與林卓的認識本就是一場不可思議的事,誰料這事演變下又異變成如今這副讓人跌破眼鏡的狀態,真令人倍感唏噓。


    有次她就問他,這種事要是落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又會釀出什麽樣的結果。其實她是間接性想打聽他的故事,他聽後笑了笑聰明的迴避道:“你我都是這個故事的角兒,你問我,我哪能知道?我要有未卜先知的神力,豈不要逆天啦?”


    他的故事一直守口如瓶,王裙雖好奇,但也識趣。試探過,見無果,也就作罷。反正她覺得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留些他人勿碰的秘密,隻要知曉他們底線在哪,以後避免觸及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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