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父親被她狠狠一掌鎮住,秦臻冷冰冰的臉色才有所緩和,她耐著性子把剛才聽到的話重複一遍,秦父等人的臉色登時就黑了個徹底——看向洪神醫的眼神也充滿著恨不能當場除之而後快的殺氣。


    早就知道自己這迴兇多吉少的洪神醫苦笑一聲,將臉撇到一邊閉上了眼睛。


    知道自己冤枉了女兒的秦父麵色很有些不自然,但早就習慣了女兒乖巧聽話的他還是板著一張臉道:“你打算怎麽做?”


    已經從這句話裏聽到一絲服軟的秦臻也沒有窮追猛打,而是沉著一張秀氣的臉容讓小叔子把用禁元繩把洪神醫五花大綁到鎮守府去好好審問一番。


    雖然不知道和丈夫修為不相上下的洪神醫為什麽能這樣輕易被自己父親擒下,但能夠抓住就是好事——無論如何她都要撬開這洪神醫的嘴,問一問他到底要怎樣才能夠把又一次為她犧牲的丈夫喚醒。


    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夠在溫柔純善的二嫂眼裏看到殺氣的齊修述心神一凜,連忙拱手應是。


    等齊修述把洪一針帶走後,擒下就重新迴到床邊看著丈夫憔悴而瘦削的臉,低聲哽咽道:“你怎麽就用那麽的傻?”


    從看到自己女兒把那個紅木桌子拍成粉碎後,秦母就仿佛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直到齊修述把洪一針提溜走,她才磕磕絆絆地試探道:“阿娘的好女兒,你什麽時候這麽大力氣了?”


    聽老妻這麽一問,秦父也忙不迭豎起耳朵,就連對二哥充滿擔心的齊練雯也滿臉的好奇。


    意識到自己在情急之中居然把修為暴露的秦臻頓時一怔,不過再看向丈夫的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堅定。


    她抿了抿嘴唇道:“對不起,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們二老,事實上我是能夠修煉的,十歲那年在府城的上元宮我雖然沒在執事們和你們兩位的麵前覺醒元核,但是在迴到家後沒多久,我就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點微弱的金光在閃爍——不過那時候我年幼又倔強,見阿爹瞧我十歲都沒有覺醒元核就大發雷霆,一時氣憤之下就將這事隱瞞下來,沒想到這一瞞就是整整八年,連我自己都忘記我也是個有元核能修煉的人了,直到嫁給相公以後,無意間診脈被他發現,我才想了起來……”


    每一個修者都知道點零星醫術,把脈也是其中之一。


    因為絕大部分修者都專注於修煉的緣故,像洪一針這樣把全部精力都投身於醫道之中的人少之又少,秦臻又是個健康寶寶,未出閣前罕有請大夫的時候,這樣以來,就算她撒下彌天大謊,也不虞被人發現。


    秦父秦母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女兒,良久都沒有說話。


    半晌,秦母才失態的捂住嘴唇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我就知道我生出的女兒絕不可能和我一樣隻是個尋尋常常的凡女,老爺,這都是你做得孽啊,明知道那個時候的孩子就喜歡和大人唱反調你還那樣逼迫於她……結果這一浪費就是整整八年啊!”


    ——若非女兒幸運嫁了個好夫婿,這人豈不是就糟蹋了!


    “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沒想到你……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秦父老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滿腔憤怒的大聲斥責道。


    “早在太祖開國的時候就頒布過女修一切自主不與凡女等同的聖旨,就算我不告訴您我有元核能夠修煉,您也沒資格責備我!”


    怎麽也沒想到女兒會拿這個來壓自己的秦父滿眼憤怒和失望,可是一切就如秦臻所說:就算他再怎麽憤怒,在女兒暴露了她女修的身份後,也拿女兒沒辦法了。


    “要不是看在修遠還沒清醒的份上,我現在定然拔就走,再不會與你這孽女有任何牽扯!”秦父憤憤道。


    秦母卻滿麵的驚恐,生怕女兒被盛怒的丈夫逐出家門!


    ——對出嫁女而言娘家無論何時都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哪怕嫁了人許了夫婿的女修也一樣。


    對於秦父話語裏隱含的逼迫她道歉俯首的威脅秦臻聽都懶得聽,反正她的修為已經暴露,丈夫又對她愛進心坎,有沒有娘家也無所謂——再說了,以秦父對她的冷漠,在她真的受了委屈後,也未必會為她出氣張目。


    因此她很是平靜的看秦父一眼,就喚了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樣的周媽媽和倆個丫鬟到屏風後給她換衣服,變相的逐客!


    秦父見狀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拂袖而去,秦母左右為難的看著這擰拗的父女倆,頭疼的小跑到床前給女婿蓋了蓋被子又叮囑了秦臻幾句,這才轉頭追著秦父去了。


    秦臻看著他們的背影歎了口氣。


    “嫂嫂。”他們走後,齊練雯走到秦臻身邊,怯生生的叫了她一聲,大眼睛裏充滿著仰慕和崇拜。


    秦臻仿佛看懂了她眼睛裏的意思,無奈道:“如果可以,我絕不想用這樣的方法對待他。”不管怎樣,他都是她的父親,這些年來除了脾氣不好外,也沒缺少過她的吃穿。


    “我懂嫂嫂的意思,”齊練雯用一種很理解秦臻的口吻道:“你隻是不想和秦大伯過多糾纏,想要更多更寶貴的時間把我二哥給救醒過來!”


    秦臻用有些驚訝地目光掃齊練雯一眼,緩緩點頭。


    第二天中午,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用了幾口午膳,齊修述滿臉難看的帶著一疊厚厚的供狀來到秦臻麵前,他的身上還帶著些許殘留的血腥味。


    秦臻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翻完了那一疊供狀,見裏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著元核必廢,能不能夠清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時,眼前忍不住就是一黑,整個人都差點暈厥過去。


    “小叔,你確定他招的都是實話嗎?”秦臻手指骨節因為緊攥著供狀而微微泛白,眼睛裏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惶恐。


    這樣的嫂子讓齊修述心裏很不好受,他垂下眼瞼不論秦臻怎麽問都不吭一聲。


    有時候不發一言就是迴答,喉嚨腥甜的秦臻險些沒嘔出血來,她呆坐在廳堂裏,淚水不停地從眼眶中流出。


    也就是在這時候,趙管家親自過來匯報說外麵有人遞了拜帖,說故人來訪。


    秦臻眉心緊鎖著剛要拒絕,就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彈坐而起迭聲道:“快、快請他們進來!”


    沒過多久,乍一看著就讓人覺得出身不凡的兩男一女步履略快的朝廳堂這邊走來,那唯一的姑娘家在看到秦臻後,更是歡唿一聲,小跑著撲進秦臻懷裏,要多響亮就有多響亮的尖叫一聲,“貞娘姐姐,怎麽樣,驚喜吧,瞧見我們是不是非常驚喜?!”


    “是啊,非常驚喜呢翎娘,也不知道姐姐我是不是在做夢。”秦臻看著她仿佛紅蘋果一樣漂亮可愛的臉容,醒來後嘴角頭一次翹起了一個象征著微笑的弧度。


    長相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貞娘姐姐你當然不是在做夢啦,我和哥哥真的從京城過來找你和遠哥哥啦——我們真的過來啦!對了對了——”小姑娘轉頭把那個年紀要大一點的英俊公子拽到秦臻麵前,用一種近似於獻寶的口吻說:“這是我表哥,這一迴就是他帶我們過來的!”


    定北侯世子趙廷凱深深的看了秦臻一眼,對她拱手為禮道:“齊夫人,冒昧來訪,還請多多原諒,我們打擾了。”


    秦臻見狀連忙起身迴禮說歡迎之至談不上什麽打擾。


    安圼翧也過來和秦臻見禮。


    安圼翎卻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趴在自己結拜姐姐的懷裏就嘰嘰喳喳地問遠哥哥在哪裏,還有她現在就要看小外甥長什麽模樣。


    秦臻讓周媽媽把兒子抱過來對丈夫卻避而不談。


    在場的除安圼翎是個馬大哈外,其他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安圼翧見妹妹已經被抱來的小侄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後,連忙問怎麽沒看到遠哥?


    秦臻聽安圼翧用如此關切的聲音一問,眼淚頓時像決堤一樣洶湧而出。


    這迴安圼翎可顧不上自己的小侄子了,忙不迭撲過來問秦臻問什麽哭,語氣裏充滿著擔憂的味道。


    秦臻抽噎著把這些天來的事情說給他們聽,聲音裏還帶著哭腔,聽起來分外可憐。


    “他們可真是夠該死的——我要讓皇爺爺把他們千刀萬剮!”打小就被家裏人捧在手心裏寵愛的安圼翎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安圼翧的臉色也十分的很難看,他問秦臻道:“遠哥現在在哪裏,我能不能見他一麵?”


    安圼翎也抽嗒著鼻子連連點頭,趙廷凱在旁邊給她遞手絹。


    秦臻聽安圼翧這麽一問連忙告訴他說就在正房的寢臥裏躺著,但一直都沒有醒過來,一邊說一邊帶安圼翧他們過去。


    因為不放心哥哥而自己親自過來照顧的齊練雯見這麽多人走進來嚇了一跳。


    秦臻連忙給他們相互介紹。


    沒想到二哥竟然和安王家的世子和郡主是好朋友,嫂嫂還和郡主結拜做了姐妹,忍不住大吃一驚。


    安圼翧兄妹對自己遠哥唯一的妹妹也還算是給麵子,頗有幾分熱情的和她說了幾句話,齊練雯頓覺受寵若驚。


    在他們互相見禮交談的時候,趙廷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定格在床上麵容蒼白,雙眸緊閉卻自有一番逼人俊美的齊修遠身上——他看得很認真,幾乎想要看到齊修遠那張俊美的臉皮裏麵去!


    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齊修遠的容貌盡管像極了他在京城看到的齊家家主齊博倫,卻沒有半分自己母親的影子,不由得心懷大暢道:“我知道這廢元丸誰人能解!”


    “什麽?!”一時間大家的視線盡皆落在趙廷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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