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太太一直追到樓梯口,才追上宋泠月,開口叫住了她,引著她往沒人的地方走。


    一直到了樓梯後頭的拐角,嚴太太才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著宋泠月,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宋小姐,很感謝你來看我兒子,不過,由此看來,我前幾天的話,你是沒聽進去。”


    宋泠月抿了抿嘴唇,抬頭直視著她,說道:“伯母,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有我的堅持,您也看到了,熠哥哥和我是真心相愛的,您何必棒打鴛鴦散呢?”


    嚴太太不跟她在這上頭饒舌,兒子是她的,跟誰在一起,最後還是由她說了算,想及此,心裏越發得意,環保起手臂,看著宋泠月的目光充滿了不屑。


    “既然你這麽倔強,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嚴熠馬上要跟董家的千金訂婚了,董家可是棉紗大亨,他家的小姐,自然是要嫁給嚴熠做太太的,你如果不嫌棄姨太太的身份,我也可以成全你。”


    宋泠月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不可能,熠哥哥不會跟別的人訂婚的,他愛的是我,他不會這麽對我的,我要找他問清楚。”說著話,轉身就要迴病房。


    “你給我站住!”嚴太太喝止住她,走到她跟前,伸手推了她一把,“你有什麽資格問?少拿你們兩年的感情來說事兒,當初我就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你死活要賴在我兒子身邊,你自己是個累贅也就罷了,還要害了我兒子嗎?”


    宋泠月趔趄了一下,撞在了牆上,喉嚨一緊,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原來此時此刻的她,在別人眼裏就是個累贅,也是,嚴家是世家,董家是棉紗大亨,這樣才是門當戶對的兩家,遠不是她這個落魄的小姐能攀的起的。


    可是,她愛了嚴熠兩年,她深知嚴熠的為人,他斷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男人,更不會狠心拋棄她,讓她拱手相讓,她做不到。


    “伯母,熠哥哥是愛我的,我明明白白的確信這一點,如果想要我離開他,除非他親口告訴我,他不愛我,讓我離開,否則的話,我是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


    嚴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就憑你?既然你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給你臉麵,嚴熠的訂婚宴,我會給你下帖子的,我要讓你親眼看一看,嚴熠和他未來的太太,是如何恩恩愛愛的,不怕你不死心,哼!”撂下這句話,轉身迴了病房。


    宋泠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裏的,腦海裏不停地迴想著嚴太太的話,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她該怎麽辦?


    父親走了,工廠麵臨破產,上百的工人等著發薪水,土匪似的一幫人等著要債,還有一家子的人要養活,她卻連工作的能力都沒有,這一重又一重的壓力,排山倒海般的襲來,如果這個時候連嚴熠都失去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


    一路跌跌撞撞的迴到家裏,容媽正坐在屋門口抹眼淚,看到宋泠月迴來,她急忙用袖子去擦眼睛,卻還是被宋泠月發現了。


    “容媽,你怎麽了?為什麽坐在這兒哭?”


    宋泠月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她跟前,彎腰去扶她起來,目光掃到她臉上,發現她眼下有一塊烏青,脖子裏還有幾處血道子,有的地方還冒出了血珠子,看著十分嚇人。


    “容媽,你這臉和脖子是怎麽弄的?是不是有人來,他們對你動手了?”宋泠月急聲問道,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幫要債的又來鬧事兒了。


    容媽一手捂著脖子,側著臉想要躲避她的目光,訕訕的道:“沒、沒有,沒有人來。”


    宋泠月扒開她的手,替她檢查傷勢,急得直跺腳,“你快說呀!到底是誰幹的?”


    容媽垂下了頭,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家裏的聽差都走了,他們怕要不到工錢,要把小姐的首飾和衣服都拿走,還要帶走書房裏的保險箱,我跟他們起了爭執,鬧了幾下。”


    宋泠月腦子裏“轟”的一聲,牆倒眾人推,果然說的一點都沒錯,別人落井下石也就罷了,就連在家裏做了幾年工的聽差都這麽勢力,一見宋家失了勢,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還生怕吃了虧,能拿的拿,能搶的搶,還要動手打人,一點兒昔日的情分都沒有。


    抬頭看看容媽,她一大把年紀,被人打成這個樣子,還想隱瞞著不被她知道,宋泠月心裏一酸,眼淚又要落下來,生怕被容媽看到難過,一手扯著她的衣袖,走在前頭,帶著她去二樓處理傷口。


    宋泠月帶著她去了書房,拿出家裏備用的醫藥箱,藥棉沾了消毒水,給容媽脖子上消了毒,又拿出活血化瘀的膏藥給她抹在眼下。


    這藥膏是昔日薑院長給研製的,說是宮廷秘方,消腫去淤的效果很好,以前他巴結父親,給送了不少好藥,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還真是諷刺的很。


    “容媽,家裏的東西不值錢,他們要搶就搶好了,你一個人,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以後不要這樣了,好好保護你自己才是要緊。”宋泠月收拾著藥箱,忍不住叮囑她。


    容媽歎了口氣,無奈說道:“小姐,我也是沒想到,老爺以前沒苛待過他們,工錢也都比別人家給的高,往日裏也都相處的像一家人一樣,怎麽能說翻臉就翻臉呢!如今這世道,果然人情比紙還薄。”


    頓了頓,又突然想起什麽,手指了指書桌底下,說道:“小姐,保險箱他們沒搶走,還在老爺書桌底下,你看看,有沒有少東西。”


    宋泠月苦笑一聲,容媽不知道保險箱是需要密碼才能打開的,她還以為是尋常的箱子,還跟人爭得死去活來,真是難為了她。


    走到書桌後頭,保險箱果然在底下,隻是位置挪動了,宋泠月蹲下身,按照記憶中的密碼,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有幾個小盒子,裏頭裝著宋氏工廠的印章,還有父親的印鑒,另一個盒子裏,有一張小小的便簽,還有一支樣式很簡單的玉簪子壓在便簽上。


    宋泠月把便簽拿到手裏,看了一眼,是父親給她留的,上頭隻寫了一句簡單的話:以後遇到難處,就去找夏家,簪子就是信物,他們一定會幫你的。沒有寫地址,也沒有寫一個名字。


    “夏家?是哪個夏家?”宋泠月嘀咕了一句,沒有放在心上,把便簽撕碎了,隨手把簪子插進了頭發裏,誰的人情都不好欠,與其到處求人,不如她自力更生。


    容媽看她什麽也沒拿,就把箱子鎖上了,站起身,一臉緊張的問道:“小姐,箱子裏的東西被人拿走了嗎?”


    宋泠月搖搖頭,“沒有,箱子裏的東西還在,隻是,現在用不到,還是鎖在裏頭保險。”


    容媽鬆了口氣,後怕似的說道:“那就好,我生怕丟了重要的東西,再給小姐闖了禍。”


    宋泠月走到容媽跟前,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安慰她道:“容媽,你不用這麽緊張,如今在這個屋子裏,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我,隻要我們還好好的,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容媽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又說道:“好好,我聽小姐的。快到中午了,我去給小姐做點兒吃的,很快就好,等著啊!”起身就準備出去。


    宋泠月把她摁了迴去,半撒嬌半命令似的語氣道:“你好好給我坐著,中午飯我去做,我也很久沒做飯了,不知道手藝退步了沒,今天,正好讓你嚐嚐。”


    容媽是看著宋泠月長大的,她自己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孩子,一直把宋泠月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也素來知道她的脾氣,她決定要做的事,誰勸也沒用,當下也不跟她爭,答應了她。


    醫院病房裏,宋江月正在喝粥,病房的門敲響了,她應了一聲,探頭向外喊道:“請進!”


    門一開,一個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富家太太走了進來,掃了病房裏一眼,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宋江月臉上,抬著下巴問道:“你就是宋江月吧?”


    宋江月愣了一下,依稀覺得這張臉在哪裏看到過,卻又想不起來是誰,正想開口問,富太太又開口了。


    “我是嚴熠的母親,你可以稱唿我嚴太太,你的事情,嚴熠已經告訴我了,我來,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宋江月沒想到未來婆婆會來看她,有些受寵若驚,一手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招待,嚴太太卻抬了抬手,攔住了她。


    “你有身孕,還是坐著,我說幾句話就走。”


    宋江月隻好又坐了迴去,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討好的笑道:“伯母,請您坐在椅子上吧!這醫院條件簡陋,暫時委屈您了。”


    嚴太太看她還算識相,索性開門見山,問了一句,“你真的想安安穩穩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嫁給嚴熠嗎?”


    宋江月一手放在小腹上,遲疑著點了點頭,聲音低下去,“我自然是那樣盼望的,畢竟,我是他的人了,孩子也是他的。”


    嚴太太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轉瞬即逝,笑了笑,別有深意的道:“如果我說,你和你堂妹隻能有一個人進門呢?”


    宋江月一怔,“我堂妹?小月?”


    “對,就是她,你和嚴熠有了孩子,遲早要被她知道,與其讓她橫在你和嚴熠中間,不如,你快刀斬亂麻,把她這根刺先挑出去。”


    宋江月有一瞬間的遲疑,畢竟是她的堂妹,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目光漸漸冷下去,她在宋府寄人籬下兩年,伯父雖然也疼愛她,但畢竟內外有別,個中滋味,隻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能讓她的孩子也像她一樣,出身低賤,受人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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