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苑書房,陽光舒適,爐火散發著暖人的熱氣,熱水滾過茶葉,激起層層水紋,氤氳著熱氣,帶起陣陣茶香。


    李子楓端著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將泡好熱茶小心翼翼地雙手奉給歐陽澤,歐陽澤接過來淺嚐一口,滿意地笑笑,水溫發燙,但剛好可以入口,茶葉放得也恰到好處,唇齒留香將將好,整個門派,怕是隻有李子楓一人,將泡茶的尺度拿捏的如此之好。


    歐陽澤指了指李子楓協助處理公文時常坐的位置,略有些嗔怪道,“看你猶猶豫豫的,是有關鴻苑山莊的事要說?”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您。”李子楓坐下,無奈地笑笑,“弟子此去鴻苑山莊,已經發現些許蛛絲馬跡。”


    “哦?與淩夜宮有關?”


    “是鴻苑山莊的管家李泉,弟子懷疑他與淩夜宮的人有勾結。那日晚上,弟子在居住的院裏遭到襲擊,領頭的是淩夜宮的護法冷雨,但他手下的隨從卻是山莊的仆役,後來經查是李泉的心腹。”


    “李泉…”歐陽澤低低地念叨著,目光中閃過一絲冷然,“若是沒有李沐陽授意,他李泉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做出這等事。”


    李子楓想起那晚遇襲後,李沐陽趕到的如此準時,還有提起刺客身份時的反應,心裏忽然有些亂了,思忱一番道,“但以當時的情況看,李沐陽好像也不完全知情,他當時所表現出的反應並非……”


    “所以你是想說其實是管家李泉在背後操縱一切?”歐陽澤深深地凝視著李子楓,“李沐陽老奸巨猾,城府極深,他心裏所想並不會完全表現出來。子楓,凡事要多留個心眼,切勿被他人的表象誤導。”


    李子楓心裏一緊,雙手忍不住冒著涼氣,“弟子明白。”


    “哦,對了。你後來為什麽又會出現在洝城?”


    “弟子到的第一天晚上,夜探李沐陽書房時,發現身著黑鬥篷的神秘人出現,與李沐陽密談許久,說的最多的就是洝城的生意,弟子是想會不會和橫疆即將進貢的寶物韌衣有關,所以…”


    “明白了。”歐陽澤點點頭,剛剛還為阿什碦的線索中斷而焦心,如今線索倒是找上門來了。


    李子楓看著,立刻明白歐陽澤所想,“弟子臨行前,已將影衛飄雲留下暗中觀察鴻苑山莊的動靜,一有線索,立即飛鴿傳書。”


    “好。”


    從尚清苑出來的時候,已接近晌午,因為臨近用膳時間,所以此時正是門派裏最熱鬧的時候,人多熱鬧,各處都能看見三五成群的身影,低聲說著什麽,還會時不時地發出低笑……


    “二師兄還在北峰呢?”


    “誰說不是啊!逛青樓這麽丟人的事都做的出來,還有什麽臉麵?”


    “也不知道掌門是什麽心情,教出了這種徒弟。”


    “這要是換做別人,早被逐出門派了,掌門到底是顧及著師徒情分。”


    “二師兄把掌門的臉都丟盡了……”


    “誰說不是……”


    也許是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幾名弟子停止了對話,轉身看去,隻見李子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身後,嚇得連忙跪地,身子抖如篩糠。


    李子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冷聲道,“怎麽不繼續說了?”


    “大…大師兄,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我在身後是嗎?看來,你們最大的興致就是在背後說三道四。”李子楓麵色冷峻,雙眼散發著寒涼,“你們都是哪位長老門下的弟子?”


    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迴道,“我們…我們剛入門不久,還在等指派…”


    李子楓沉聲道,“你們也不用等指派了,都收拾東西自行下山吧!”


    衡山派是武林江湖中最大的門派,在江湖中威望也最高,更是習武修身的好地方,每個人都把入衡山派當成最大的心願。雖然衡山派每年都招收弟子,但考核極其嚴格,所以每年能順利入門的弟子也寥寥無幾。


    如今好不容易通過重重考核入門,卻因為說了幾句話就被趕走,實在是不甘心,有一名弟子做著最後的掙紮,膝行兩步,“大師兄,我平時不是這樣。”他指著身邊之人,“話題都是他們帶起來的。”


    李子楓眉頭緊蹙,為求留下,毫不猶豫地推卸責任,將所有髒水潑到他人身上,這種人走到哪裏,怕都是個禍害,李子楓看著指認他人的弟子,嘴角勾起一抹森涼的笑意,“很好。”


    話音一落,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心底不自覺地冒著寒氣,身體也止不住地顫抖。


    李子楓揮手召來了隱於暗處的暗衛,暗衛單膝跪地,“大公子。”


    李子楓看向指認他人的弟子,“背後議論師長,以下犯上,拖到法戒堂行百杖之刑,若是還有命在,就發配到馬場為奴!”


    “是。”


    馬場是衡山派所有人聞之色變的地方,那裏生活條件的惡劣程度跟北峰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日做著又髒又累的活兒,做不完便吃不上飯,趕上管事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要挨打。而且到了那裏的人都自動沒籍為奴,再沒有出頭之日。


    那名弟子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臉色煞白,隨即哭喊著膝行至李子楓身邊,抓著他的衣角,聲音裏夾雜著顫抖的哭音兒,“大師兄,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子楓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低嗬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拖走!”


    兩名暗衛抓起他的胳膊連拖帶拽地把他帶走了,哭喊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剩下幾名弟子依舊跪伏在地上,額頭幾乎就要點地,微微顫抖著身子,李子楓冷冷地撇了一眼道,“至於你們,給你兩天時間收拾東西,兩日後自行下山各奔前程。但將來無論你們走到哪裏,身處何位,都要規規矩矩地做人做事!”


    “是。”


    待打發了他們,李子楓才沉沉地歎了口氣,這時,背後一個極為悠然自得的聲音傳來,“小孩子說話嘴沒把門,大師兄何必這麽苦罰呢?”


    聽到這個聲音,李子楓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嘲諷之色,不用看也知道,說話之人是法戒長老門下首徒,衡山派的四弟子何宇坤。


    何宇坤為人膽小怕事,出了事第一選擇便是退縮。但仗著法戒長老嚴誠的威嚴和地位,在門派裏橫行霸道,頤指氣使,所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老主人退居休養,不理門派事務。掌門歐陽澤和其他幾位長老因顧及嚴誠的麵子,隻要他不觸犯原則,都大事化小。


    但何宇坤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李子楓幾次想出手嚴懲,又幾次被嚴誠迴護過去。


    正入神間,何宇坤已然走到麵前,對著李子楓象征性地行了一禮,李子楓看著他滿臉趾高氣揚,似笑非笑道,“師弟真是好興致,竟有如此閑情逸致,躲在角落裏看戲。”


    何宇坤嘴角一抽,笑意尷尬地僵在臉上,但迅速恢複正常,“大師兄這是何話?我協助師父管理法戒堂,對門派所有人都要顧及到,萬一那個不知死活的惹怒了您,可就不好了。大師兄說是吧?”


    李子楓劍眉緊斂,雙眼如古井潭水般深沉,“你既協助法戒長老處理法戒堂事務,那想必對門規應該熟透於心,方才的流言蜚語想必已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身為法戒弟子之首,坐視不管,任憑流言四起,按門規你當如何處置呢?”


    何宇坤一抖,對李子楓的質問做不出任何迴應,目光躲閃著四處亂轉,李子楓也無心再追究,沉聲道,“念在師兄弟的情份上我奉勸師弟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一切見好就收,切勿親手毀了自己所有的後路。”


    何宇坤呆在原地,失去了所有反駁的能力,李子楓淡淡地留一句,“好自為之。”便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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