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那日於雲鵬和唐玉在酒樓路遇冥判方無恨和幽判何坤,在【風魔劍】秦天風的掩護下,匆匆逃離。一口氣奔出數裏,方才放慢腳步。


    唐玉問道:“於大哥,現在我們要向哪裏去?迴返昆侖麽?”


    “我那兩個小兄弟還沒找到,我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現在那方老鬼叫了幫手,我秦師叔也似乎抵敵不住。龍隱鎮暫時還是不要迴去了,等過上半日,我想方老鬼也不至於守候到深夜,我們夜裏再迴去看看好了。”


    “那你秦師叔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唐玉有些擔心地皺眉道。


    於雲鵬擺擺手:“縱然不敵,全身而退還是不成問題的,別看我師叔平時瘋瘋癲癲,論真實功夫,在我昆侖派也是頂尖的好手!”


    唐玉白了他一眼,取笑道:“你對你們昆侖派的武學,倒還真夠自信的!那天還不是連我都沒打過!”


    於雲鵬臉上一紅,卻也不好意思辯白解釋,隻好訕訕地一笑,並不接口。


    誰知唐家小姐卻是不依不撓,歪著頭想了想,又道:“那天在井壁上……你的內功很不錯啊,怎地好像劍法不成,你們昆侖派不怎麽練劍的麽?”


    昆侖派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劍派,這下於雲鵬可不能再沉默下去,急急打斷道:“唐小姐……”


    “說多少次了不要叫什麽唐小姐!”


    “……玉兒,昆侖派正以劍法見長,隻是我學藝不精罷了。”於雲鵬無奈道,看來輸了這一陣的事情,隻能以後慢慢再轉變印象了。


    “對了,玉兒,你的劍法是誰教的?似乎很是不凡呢,恕我直言,你爹爹的武功雖強,但論及劍法精妙,似乎還並不如你那天習練那套呢!”


    “我爹並不知道我學武,那套劍法是我娘教我的,不過很奇怪,她教我劍法,卻不讓我給任何人知道,我從來都是自己偷偷練習。”提及爹娘,唐玉眼圈一紅,又是淚水盈眶。


    於雲鵬自知失言,忙道:“對不起玉兒,我……”


    “沒事的,我也隻是一時心傷而已。”


    於雲鵬心中卻有疑惑:唐夫人原來也通武藝,看唐玉的那套劍法,她娘也應該不是庸手,但那日唐府大難,卻怎地不見唐夫人出手?而且教自己女兒武藝,本是正大光明之事,又為何瞞住了所有人,甚至連唐飛揚這個做爹的都一無所知?


    不過生怕觸及唐玉的傷心事,盡管一肚子問號,卻不敢再談此事了。


    為讓唐玉寬心,於雲鵬盡撿些昆侖山上的趣事來說,隻是他平日裏醉心武學,說來說去,也隻是某某師兄練招時跌了跟頭,某某師弟不專心習武被打了屁股等等。但他口舌靈巧,些許小事也說得加倍生動,引得唐玉不時掩嘴嬌笑。


    於雲鵬唾沫橫飛地大說特講,渾沒注意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又過不多時,銀盤般的明月已經高掛在天上,遍地灑滿白色的月華。


    於雲鵬說得神采飛揚:“……那個笨笨的劉師弟,一口真氣沒提上來,便跌將下來,摔了一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這古怪的名稱是他前些日子試煉的時候,從一個叫金老大的說書老頭那裏聽來的,料想唐玉必然沒聽過,便偷眼望去,想看她怎麽如何開口詢問。


    誰知這一眼望去,卻見皎潔的月光下,唐玉笑顏如花,更顯得豔麗不可方物,這時櫻唇微微開合,嬌聲問道:“那個什麽什麽‘平沙落雁’的,是什麽東西啊,怎地有這麽奇怪的名字!”


    停了片刻,不見於雲鵬迴答,微覺奇怪,便抬頭看去,卻見於雲鵬一臉癡呆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暈生雙頰,背過臉去,心頭鹿撞不已。


    於雲鵬恍然驚醒,連忙結巴著答道:“恩……這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便是用來形容人摔得狼狽,狗啃泥一般……”


    唐玉羞紅了臉,也不轉過身來,隻細如蚊蚋的“嗯”了一聲,便再無聲息。


    於雲鵬心知唐突,也不好意思再說,場麵陡然安靜下來。


    她怎麽轉過去不理睬我了,生氣了麽?唉,也真是的,太失禮了!


    他幹嘛那麽直直得盯著我看!真羞死人了,難道他……


    兩個初諳情事的少年男女各懷心事,一時無話。


    夜色漸深,於雲鵬試著開口道:“玉兒?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迴去龍隱鎮看看?等找到了蘇家兄弟,我們便一同上昆侖如何?”問出了這句話,他也是心中打鼓,唯恐剛才失禮的舉動得罪了唐玉,便不和自己迴昆侖了,內心深處,隱隱有了患得患失的念頭。


    “好的,全聽於大哥做主。”唐玉迴答得倒是飛快。


    於雲鵬大喜,當下兩人原路返迴,再赴龍隱鎮。


    一進龍隱範圍,於雲鵬加倍小心,隻怕陰魂不散的方老鬼仍在此處,沒了秦師叔在側,可就大是不妙。


    豈料本應該是萬家閉戶的深夜時分,此刻卻是熱鬧喧天,處處可見衝天的火頭。一隊隊的黑衣人在鎮子上穿梭逡巡,挨家挨戶的向外攆人,縱火燒屋。


    男人的斥罵聲,打鬥聲;婦孺的哭喊聲,慘叫聲;房屋倒塌聲,器物相碰聲,一時間混雜在一起,聽上去一片紛亂。


    於雲鵬大驚,忙拉了唐玉在一棵大樹後隱身,細細察看,那些黑衣人似乎都是身有不弱的武功,卻不知如此大動幹戈所為何事,看起來,像是在找人的樣子!


    難道是方老鬼召集了人手在找自己??於雲鵬暗想到,隨即便推翻了這不可思議的想法,不過區區一個判官,哪裏會有這麽大的能量!


    於雲鵬心知這麽大的陣仗,必是某個強大的組織有預謀的行動,斷然不是自己一個未出師的小子所能阻擋的。好在這些人似乎目的明確,隻是尋人,即使遇到反抗的鎮民,也不過威嚇一下,幾個耳光而已,並不動手殺人。便拉了唐玉,想悄悄地繞到蘇家小院去看看便走。


    誰知剛一動身形,就聽一聲斷喝:“站住!幹什麽的?”


    既然露了行跡,於雲鵬苦笑一聲,隻得老老實實地與唐玉轉過身來,向來人望去。


    唿喝者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衣漢子,身後還有幾人,似乎是個小頭目的樣子。


    絡腮胡子帶了手下幾個弟兄在外圍巡邏,卻正好見到樹後人影閃動,隨口喝問一句,待見到於雲鵬兩人轉過身來,他先是一愣,隨後心中狂喜!


    少年!兩個少年!我胡老六今天竟是走了運了?萬兩黃金的懸賞啊!這下子發達了!!!


    胡老六兩眼放光,生怕到手的獵物跑掉,急急一揮手,四五個黑衣人便將於雲鵬和唐玉團團圍住。


    於雲鵬心裏咯噔一下:難道這些人真是衝著自己來的?方老鬼?不至於吧……


    心中忐忑,拱手做禮道:“在下於雲鵬,昆侖門下弟子。”又一指唐玉道:“她是我師妹,不知各位攔住在下,有何指教?”


    胡老六不耐煩地揮揮手,亮出手中骷髏令牌:“不管你是哪個門下的,隨我們迴去,這是上頭的命令。瞧見那邊那麽多人了麽?就為了找你們兩個,整個鎮子都快翻了天了!”


    於雲鵬心中叫苦,鬼城的人,難不成還真是方老鬼?這還能有什麽好事了!跟你們迴去,豈不是送死一般!悄悄給唐玉使了個眼色,示意放手傷人。


    嘴裏打著哈哈道:“這位大哥,我和師妹隻是途徑此地,並不和什麽人結怨,你們隻怕認錯人了吧?哎……你看,你們要找的人不就在身後?”


    胡老六不虞有詐,迴頭望去,這一分神的功夫,於雲鵬低喝一聲:“打!”,和唐玉雙雙取劍在手,便要突圍。


    哪知圍住他們的幾人也都有些功底,單打獨鬥或許不是於雲鵬的對手,現下五個圍住兩個,卻不是一時能夠取勝。見於雲鵬要走,齊齊攔上前去,三個圍攻於雲鵬,兩個截住唐玉。


    胡老六被騙迴頭,卻鬼影沒見一個,再轉過來時,雙方已經陷入激戰。怪叫一聲:“他奶奶的,敢騙你家六爺!”高舉手中鬼頭刀,殺入戰圈。


    這胡老六雖然頭腦簡單了點,一手刀法確是硬朗,不然也不能是這些人的頭頭。本來膠著的戰局,加上了胡老六,登時沒了懸念,先是三招兩式擒住了唐玉,又合力圍攻於雲鵬,於雲鵬縱然拚命,也終於抵不過人多勢眾,被胡老六一刀擊飛了長劍,落入敵手。


    胡老六洋洋得意,當真是天降的富貴,指揮手下將兩人五花大綁,押至龍隱鎮內。


    大老遠的便是一聲唿喝:“老大,那兩個少年,我給找著了!”


    正挨家搜人的黑衣隊齊齊停手,一人足不點地般趕至,沉聲道:“人在何處?胡老六你小子的運氣倒是……”


    “咦?怎麽還有個女娃子?”那人剛趕到,看見唐玉,不由得驚訝道。


    “啊?不就說是兩個少年麽,沒說男女啊!”胡老六搔搔頭皮,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趕來的黑衣人怒道:“老子他媽的跟你說過幾次,是兩個少年兄弟,少年兄弟!你他媽見過兄弟有女的啊?”


    胡老六一腔欣喜化為泡影,懊惱道:“黑,黑哥,俺認錯了,俺這就再去巡邏去,興許那兩個小子也藏在樹後麵呢,俺去挨棵地查樹!”


    這趕來的黑衣人,卻是鬼城普明殿的黑無常張慶。此次鬼城城主葉隨風率四大閻羅血戰歐陽天,雖將歐陽天擊殺,自己卻也身受極重內傷。惦念被蘇家兄弟帶走的鬼城秘寶,臨行前頒下鬼王令,急調六殿的鬼城精英,在龍隱鎮方圓數百裏內布下天羅地網,搜拿蘇思語,蘇冰兩人。


    奉命搜查龍隱鎮本地的,是普明殿殿主楚江王徐廣,他攜來數百殿內高手,守住了四周,挨家挨戶排查,唯恐蘇家的兩個小子就近藏到了鎮上的某戶人家。雖然任務重大,卻也不敢多造殺孽,因此嚴令手下不得隨意殺人。


    張慶被胡老六這渾人誆了一道,卻也知道這個手下的腦袋不靈光,隻得打發了他再去巡邏。


    待胡老六帶人離開後,張慶看看被捆得結實的於雲鵬,擠出一絲笑容,問道:“小兄弟不要慌張,想來是一場誤會,不知小兄弟是哪裏人呀?”


    “在下昆侖弟子於雲鵬,和師妹路經此地,卻不明究竟地被抓到這裏!”於雲鵬身陷敵手,正一籌莫展之時,卻聽到對方似乎抓錯了人,趕忙自報家門。


    “唔……昆侖派的,今天弟兄們在這裏奉命尋人,不慎驚擾了小兄弟,算是張某得罪啦”,上頭嚴命行事低調,除了搜查的任務,一切謹慎。身為鬼城黑無常,自然知道昆侖派也不是好惹的,既然抓錯了人,便趕忙給兩人鬆開了綁縛,口上說得也十分客氣。


    於雲鵬勉強笑道:“既然是誤會一場,我和師妹這便趕路去了!”又狀若無意地低聲嘀咕道:“卻不知抓的是什麽人,如此大的動靜……”


    黑無常麵容一肅,不再多言,笑吟吟地看著於雲鵬兩人。


    於雲鵬試探不成,隻好拱拱手,拉了唐玉快步離開。


    走得遠些,於雲鵬麵有憂色,對唐玉低聲道:“要抓兩個少年兄弟,難道竟是蘇家的兩位麽?實在想不通他倆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惹的禍事當真不小啊!”


    唐玉不信道:“蘇家的那兩個孩子我倒也認識,蘇老漢在鎮子裏十幾年拉扯兩個小兒,平日裏也精靈古怪的,怎麽會惹上這許多高手上門來,我看是另有其人吧?”


    於雲鵬沉吟半晌,“我們再多呆些時候,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不過這四周全都是鬼城的高手,我們行事要愈加小心了!”


    兩人摸黑爬上一株大樹,選了個視野好的地方,屏住唿吸,觀察鎮上的情況。


    “混蛋!”方無恨狠狠甩了張慶一個耳光,大發雷霆道:“你怎地敢不加匯報,就擅自放跑了那昆侖的小子!!”他隨徐廣到此搜查,雖有任務在身,卻仍念念不忘外甥的血仇,此刻聽說張慶抓到了昆侖的小子,正是仇家於雲鵬的形象,卻又給輕易放跑,自然火冒三丈。


    “無恨!咱們此行任務可是尋找蘇家的兩個小子,沒必要和昆侖結下怨來吧?”方無恨身邊一個身材微微發福,滿麵紅光的老者疑惑道。


    方無恨一時失控,連忙躬身道:“稟殿主,昆侖派自然不能無緣無故招惹。但那個姓於的小子,和蘇家的兩小兒是一道的,或許我們遍查不到的兩個人,就是被這姓於的給藏了起來。正該細細盤問,才不至於誤了城主的大事!”


    這老者自然是堂堂普明殿殿主,楚江王徐廣了,他微微頜首道:“原來如此,我還當你隻顧報私仇,竟敢不顧大局!不過張慶也不知事情原委,不知者不罪。傳令下去,加派人手,追迴適才放跑的那對少年男女,要生擒過來,卻不許打殺了!”


    張慶得令離去,心中著實憋悶,平白挨了一個耳光,還發作不得!


    命令一層層傳達下去,數百高手更加忙碌起來。隱身樹上的於雲鵬看出鬼城似乎有新動作,打點精神觀察動靜。


    不多時,便見絡腮胡子的胡老六提著鬼頭刀,帶了幾人走近。他倒實在,當真開始每株大樹後麵查找,嘴裏還喃喃自語些什麽。


    待搜到於雲鵬隱身的樹下,於雲鵬終於聽清這渾人的嘮叨:“他奶奶的,抓了人說不對,愣給放了!放完又急著抓,當是娃娃們捉迷藏麽?平白的耍六爺玩呢!爺也不是好惹的……”


    聲音漸漸遠去,於雲鵬卻是心中一涼:“聽這口氣,這下連自己也被列入搜查目標了!不知是何道理,但可以肯定的是,若再落入敵手,可沒那麽便宜的事了!”


    這一次,外圍巡邏的力度似乎加強了不少,一撥撥的高手走馬燈一般來去,於雲鵬和唐玉伏在樹上一動不敢動,竟是連個下樹的機會都沒了。


    數百鬼城高手,在龍隱周邊織就羅網,於雲鵬帶著唐玉,置身網中,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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