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輕功亦是不凡,與於雲鵬並肩疾行,絲毫不落下風。秦天風雖早知她身有武功,見此光景也是心中暗讚。他意態閑適地跟在兩人身後,解釋道:“【附骨之蛆】是鬼城秘法煉製的一種小蟲,專作追蹤之用。此蟲大約米粒大小,分雌雄兩種。施術者隻需和目標稍有接觸,便可種下雌蟲。雌蟲被放到人身,會自行咬破衣衫,找到皮肉,並在皮膚表層鑽一小洞,藏身其中,以人血為食。


    因從出生便是雌雄同養,如果失了雌蟲,雄蟲就會便得焦燥不安。一旦被放出,它會根據雌蟲身上的一種特殊氣息,爬向雌蟲。這樣一來,養蟲者便可以按照雄蟲爬行的方向,找到欲跟蹤之人。


    雌蟲寄生人體後,除非仔細檢查,發現並清除,否則即使洗浴,也不能除去,因此得名【附骨之蛆】。”


    於雲鵬稍放慢速度,問道:“這麽說,那冥判是要追蹤蘇家兄弟,這卻是為何?”


    秦天風也是一臉不解之色:“鬼城的這種利用昆蟲追蹤之法,武林獨步,效用不凡。隻是這【附骨之蛆】不易培養,沒人會隨意浪費。如今方老鬼用在兩個娃娃身上,不知有什麽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會去找蘇家兄弟,我們得趕在他頭裏才行!”


    秦天風一席話說完,三人已是站在了蘇家小院前。然大門緊閉,敲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應門。


    於雲鵬提氣高喊道:“思語,小冰!你們在家裏嗎?”仍是寂靜一片,於雲鵬心中一沉:難道已經落入方無恨之手?


    秦天風道:“進去看看!”他們三人豈會被低矮的院牆所阻,輕輕落入院內。


    但見屋舍儼然,整潔如昔,絲毫沒有打鬥掙紮的痕跡。於雲鵬心中稍定:看來方無恨尚未來此。同時也有些疑惑,蘇思語他們既不在家,卻是躲到了何處?


    此時已近中午,三人都有些饑腸轆轆,既尋不到蘇氏兄弟,便打算先找個地方祭祭五髒廟。


    於雲鵬答應請師叔喝酒,自不能太過馬虎,帶路來到了龍隱最有名的醉仙樓。這醉仙樓自從月前的那次大戰,生意蕭條了許多。迎客的夥計見又是三個腰掛寶劍的江湖人上門,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可不敢表現出半點,隻盼這幾位大爺安分一些,別再鬧出什麽流血事件。


    三杯好酒下肚,秦天風心懷大暢,話也開始多了起來。從昆侖自己說到各名門大派,又從名門大派說到武林形勢,說得神采飛揚,手舞足蹈。驀地,說到了邪派六大勢力之首的鬼城。


    那一旁侍候的夥計一聽又是鬼城,隻覺眼前一黑。上次便是因為說起了鬼城,引發一場惡鬥,差點沒拆了這醉仙樓!要不是自己早早躲起來,怕是連命都沒了。當下在心中默念西天佛祖,南海觀音,玉皇大帝等各路神仙,希望能保佑自己平安無事。


    秦天風哪裏知道這夥計心中的計較,端起酒杯美滋滋地喝上一口,又接著說道:


    “鬼城近年來韜光養晦,在江湖上少有動靜,可能與城主閉關,不問事務有關。但十殿閻王的份量,武林中誰人不知?據說葉城主的【九幽寒氣】已有要突破的跡象,若他功成出關,這江湖,又會是怎生光景!”


    “十殿閻王?是些什麽人那,比秦前輩您還要厲害嗎?”唐玉似是不明江湖中事,眨著晶亮的眼睛問道。


    秦天風不答,轉向於雲鵬笑道:“雲鵬,你知道多少?說來聽聽!”


    於雲鵬也是初涉江湖不久,對鬼城內部組織了解不多,支唔道:“閻王……地位僅次於城主,都是,恩……都是很厲害的高手……”


    秦天風哈哈大笑,對捉弄於雲鵬之事很是得意,又連幹了兩杯酒,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十殿閻王,分別為玄冥殿秦廣王,普明殿楚江王,糾結殿宋帝王,太和殿五官王,討倫殿閻羅王,明辰殿卞城王,神華殿泰山王,七非殿平等王,碧真殿都市王,以及肅英殿的轉輪王!


    如適才雲鵬所言,這十位殿主,在鬼城地位隻在城主之下。甚至在處理鬼城事務時,如果十大閻王多半反對,連城主也要尊重意見,不可一意孤行。曆屆城主換代時,通常也是從十殿閻王中推選。現任城主葉隨風,以前就是肅英殿殿主轉輪王。


    若說到武功,可以肯定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在我之下……”


    “嚇……”於雲鵬吐吐舌頭,訝然道:“這麽厲害?那豈不是比咱們昆侖還強上許多了?”


    “哈哈哈!”秦天風大有深意地看了於雲鵬一眼,“昆侖數百年傳承,目前雖不是鼎盛時期,實力可也不止你看到的那點,不然的話,早被人打上山門了!”


    哦……於雲鵬這才放下心來,自嘲地笑了笑。


    唐玉插口問道:“秦前輩,鬼城的判官級高手,武功如何?比如……我們剛才遇到的那個。”方無恨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急於打聽清楚。


    秦天風笑道:“幽冥判官的武功,卻是要差上許多了。通常兩個判官也抵不過一個閻王!不過剛才的方老鬼一直沒與我正麵對敵,也不好判斷具體的實力……”


    “幽冥判官的武功,當真如此不濟事麽?”竟似是兩個陰冷的聲音同時響起,聞者無不感到一陣寒意。喝酒的三人心中一凜,知有強敵掩至。


    正自念念有詞的酒店夥計隻覺渾身一抖,“……當真如此不濟事麽?”這句話好生熟悉!當日就是從這句話開始,演變為一場大戰。他知自己的禱告全沒生效,諸天神佛大約都是身有要事,沒空理會他這個可憐的夥計。


    在於雲鵬等三人的注目中,從樓梯口慢慢走上來兩人,領頭者正是鬼城冥判方無恨。但緊隨方無恨身後走上來的那人,顯然更多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此人裝束十分奇特,整個人似是從正中分開兩片,半邊黑半邊白,顯得很是詭異。上樓後他一言不發,默默站在方無恨身邊,雖比方無恨還矮了一頭,氣勢上卻不曾弱了半分。


    “何兄!小弟的仇家就在這裏了,一切仰仗何兄神威!待此事一了,小弟的那份禮物,必定不教何兄失望!”方無恨的言語中,居然頗有恭敬之意。


    秦天風看到那特征明顯的扮相,心中已有推斷,又聽方無恨稱其為“何兄”,再無懷疑。當下眉頭一挑,沉聲道:“幽判何坤?”說話間,目光卻越過那怪人,向其身後望去。


    那怪人咧嘴笑道:“正是何某!”又見秦天風往自己身後張望,嘿嘿冷笑道:“秦老爺子不必擔心,今天何某孤身到此!”


    秦天風略鬆一口氣,卻仍覺事情棘手,不易應付。


    幽判何坤,雖與方無恨同屬普明殿楚江王座下判官,卻比後者高明得多。鬼城十殿,共有幽冥判官近二十人,這何坤,隻怕算得上是第一高手!


    按鬼城規矩,如有某殿閻王退位或身故,並不是從本殿中擇人補缺,而是從整個鬼城的幽冥判官中比武奪位。昔年轉輪王葉隨風升任城主,在爭奪轉輪王的角逐中,這何坤直到最後一戰,才以半招之差惜敗。此役後,何坤隱然已是眾多判官之首。


    何坤強大的實力,卻並不在於他自身的武功修為,最令人忌憚的,是終日不離其左右的【陰陽鬼僮】。這【陰陽鬼僮】是何坤結合鬼城控魂術,苗疆煉蠱術,金剛門金剛心法等等一些奇技異法,研究出的厲害法門。


    施用此法時,需先尋找一對條件合適的男童,再用一係列複雜的方法培養訓練,最後用控魂術迷其心誌,使之成為施術者的傀儡。


    【陰陽鬼僮】約需五年時間才可煉製完成,大成之後,鬼僮身體不再長大,永遠是童子模樣。對敵時全身刀槍難傷,身法如鬼似魅,還練有一套陰陽配合的劍法。鬼僮本身沒有獨立意識,完全忠於主人,進攻時不計自身傷害,盡是淩厲毒辣的進手招式。


    何坤憑借【陰陽鬼僮】的恐怖能力,遇敵時相當於以三敵一,縱然是武功高他甚多的對手,也難與之相抗。江湖中有個頗為響亮的外號,叫做“陰陽判官”。


    適才秦天風猜到何坤身份,立刻朝他身後探看,就是唯恐他攜有【陰陽鬼僮】。有鬼僮之助的何坤,再加上冥判方無恨,隻怕連全身而退都是奢談。


    此刻見何坤孤身一人,秦天風稍稍放心,但也不敢絲毫大意,打著哈哈道:“方老鬼,你拉了這陰陽怪來,專為抻量我這把老骨頭麽?陰陽老怪忒也小氣!怎地不舍得把小鬼帶出來給我老人家瞧瞧?沒牙的老虎,可是要扮隻花貓麽?”


    他嘴上胡說八道,以分對方心神,左手卻悄悄下垂,在於雲鵬手背上輕輕地寫了個“走”字。這小動作被他寬大的道袍遮掩,沒人注意到。於雲鵬彈彈手指,示意收到,臉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


    何坤縱橫江湖數十年,何曾被人如此當麵羞辱,心中大為恚怒。非是他托大不帶鬼僮,隻因不久前突遇強敵,力戰之下,雙僮俱喪,何坤重傷逃遁,僅以身免。如今的何坤,確實成了沒牙的老虎,實力不及往日一半。


    今日收到方無恨傳訊,說是找到了煉製鬼僮的絕佳材料,他自然大為心動,當即匆忙趕來。卻不料方無恨要他幫忙對付昆侖的秦天風,何坤有求於人,隻得應允下來。


    既無鬼僮隨身,何坤自知不是“風魔劍”秦老爺子的對手,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與方無恨對視一眼,已做好合力對敵的打算。


    秦天風見他手中寶劍通體烏黑,劍身隱有古樸的花紋,變色道:“黑冥劍!楚江王徐廣的寶貝,怎麽在你手上?”


    這鬼城中排名甚高的神兵【黑冥劍】,確實是現任普明殿殿主的隨身佩劍。何坤失了鬼僮,實力大損,楚江王徐廣唯恐他弱勢時被仇家所殺,普明殿便少了一名生力軍,特意將黑冥劍借與何坤,以增其自保之能。


    何,方兩人卻是不與他多說,一執利劍,一亮鬼爪,雙雙攻來。


    秦天風所持長劍,雖也算得是利器,卻不能和鬼城有名的神兵“黑冥劍”相比。以他本身武功,對敵幽冥二判官已算勉為其難,如今武器上又吃了虧,形式大為不利。


    然秦天風久曆江湖,對敵經驗無比豐富,雖處下風也不慌亂。劍招取了七分守勢,把怨靈爪的兇猛和黑冥劍的鋒銳一一化解。


    轉眼數十招已過,幽冥二判竭盡全力,也無法突破秦天風綿密的防禦,何坤徒仗兵器之利,卻從未和對手的劍正麵相交。


    秦天風見時機已到,急急向於雲鵬使個眼色,於雲鵬會意,拉起唐玉便從窗口逃走。


    方無恨見正主欲逃,心中大急,便要抽身追擊。卻聽秦天風一聲低喝,突然間劍光大盛,將方何二人圈入其中。


    【寂滅七式之焚心式】!此招一出,狂亂的劍氣登時充盈四周,堅固的紅木桌椅竟紛紛化為碎木。如此霸道的劍意,作為直接目標的幽冥判官自也不好過。方無恨再也無心追擊於雲鵬,打點全副精神應敵。


    昆侖鎮山絕藝,豈同凡品,這招【焚心式】在秦天風的全力運使之下,終令方無恨躲閃無功,大腿上受了一劍,登時血流如注。


    但何坤的黑冥劍也來得迅捷,秦天風劍出敵傷,卻是收之不及,與寶劍黑冥硬碰一記。隻聽“叮”的一聲輕響,半截劍尖被斬落下來。


    方無恨閉穴止血,臉色愈發猙獰,拖著傷腿重又加入戰團。三番兩次被壞了事,方無恨心中怒極,出手全是【怨靈爪】的殺招,勢若瘋虎。何坤仗著寶劍鋒利,專往對手武器上砍削,弄得秦天風投鼠忌器,施展不開。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兵器上還大有劣勢。秦天風鬥得辛苦,一個不小心,還被方無恨的爪子抓了一下,雖避開要害,也覺半身酸麻。


    算算於雲鵬他們已經走遠,秦天風可不想再糾纏下去,長吸一口氣,劍招陡變。


    【寂滅七式之滅魂式】!這招卻是沒有【焚心式】那般霸道的威勢,但方何二人隻覺眼前影影重重,全是對手的劍鋒,無論向哪個方向閃避,都可能撞上利劍。無奈隻得勉強退後半步,凝神待架。


    秦天風目的就是製造出這樣的時機!一俟兩人退開,立將劍勢收起,跳窗而逃。方無恨連發數枚破魂刺,被秦天風或格或避,盡皆無功。


    方無恨傷在腿上,輕功大打折扣,隻得恨恨地望著秦天風遠去的背影,莫可奈何。


    何坤寬慰道:“這秦天風身懷【寂滅七式】的高明絕技,若逼得他情急拚命,咱們也未必能討得好去。方老弟的仇家是那個小輩,尋機暗殺了便是,沒必要和‘風魔劍’硬頂。”


    方無恨微微點頭,並不接話。何坤終於忍不住心中渴望,笑問道:“方老弟,你說找到了適合煉製【陰陽鬼僮】的上好材料?不知可否……”


    方無恨見他心癢難搔,也就不再賣關子,探手入懷,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精致的金盒子。金盒打開,紫黑色的絨布上,兩個蠕蠕而動的白色軀體甚是顯眼。


    方無恨小心地拈起兩蟲,放於掌心,過得片刻,暴露在空氣中的雄蟲似是嗅到熟悉的氣息,齊齊向西邊緩緩爬去。


    方,何二人相視一笑,收起指路的寶貝,徑直向鎮西而去。


    “方老弟,這次若能重煉鬼僮,我可是欠了你個大大的人情。以後你方老弟的事,便是我何坤的事,刀山火海也不含糊!”何坤不無感激地允諾道。


    方無恨心中暗喜,嘴上卻道:“何兄客氣了,你我同殿共事,本應不分彼此,戮力齊心!”


    幾句漂亮話說完,方無恨頓了頓,又道:“這次我尋到的兩個娃娃,按說該是煉製那【陰陽鬼僮】的絕好材料。隻是他們似乎跟那昆侖派的小子學過一點功夫。據我了解,何兄煉製鬼僮時,初期必須得對方神智清醒的狀態下訓練金剛心法和陰陽劍。他們若是自認昆侖弟子,不肯隨你習武,豈不難辦?”


    何坤滿不在乎地笑道:“這有什麽為難!若是不肯聽話,便先活捉了迴去。了不起去求求姓孟的那個妖婆子,不就全無問題了?”


    方無恨一拍腦門,恍然道:“哈哈!我怎地忘了本城的【孟婆湯】!孟老婆子整日擺弄她那些瓶瓶罐罐,也不出來走動,差點就忘了有這號人存在了!”


    二人邊說邊走,途中幾次拿出【附骨之蛆】的雄蟲確定方向,不多時已來到蘇家小院。方無恨見掌中的小蟲頗顯興奮,爬動速度也提高不少,笑道:“應該在這裏了!何兄可去看看合不合心意,小弟在此等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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