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之下,齊湘差點跳了起來,虧得她沉穩持重,才沒有魯莽。


    紫衣男子麵貌並不陌生,說起來,齊湘跟他也算打過幾次照麵,可每次齊湘一見他,就倒黴得很!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劫持過她的元嬰瘟神——紫湮!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忽然找上門來,又要幹些什麽喪盡天良的勾當?難道他那位花枝招展的尊主決定棄素從葷,一改當初的主意要招了自己當爐鼎不成?!


    齊湘手心冷汗噌噌的冒著,卻不敢衝出去逃,因為明顯逃不出他的魔爪!


    敵不動我亦不動!反正不能輕舉妄動!他不知什麽時候來的,將自己盯了半天,好在自己還沒變成篩子,看來,他不是來無差別滅殺的。


    齊湘心中正忐忑著,紫湮卻忽然直起身子繞到她眼前,齊湘趕緊收起了神識。


    “人修真不老實,剛才我就在你後麵,你扭扭頭就能看到,非要偷偷摸摸放神識偷窺,以為能瞞過我麽?你是天生的腦子笨呢?還是低估了我的修為?在我麵前,動這些幼稚心思,不過是自取其辱。”


    齊湘歎口氣,幽幽道:“我看的時候又不知道是你!”


    紫湮蹲在齊湘的麵前,一雙眸子猶如捕獵的老鷹,審視著利爪下的野味一般,銳利而蔑視,齊湘忍著抽冷氣的衝動,硬著頭皮朝他笑了笑。


    今非昔比!今日的她好歹也是有個著落的人了!非要算的話,怎麽也得算上個家禽!就是拿去燒了煮了也得問問主人!齊湘也實在是無計可施,琢磨著人心弱點,使出了狐假虎威的大招!


    “你來幹什麽?說吧!要殺要剮,也隨便!隻是我在青雲宗立了盞本命魂燈,倘若歿了,燈盞會追溯兇手,以我師傅的脾氣,肯定會上天入地追得你不得安生,對了,我師傅是誰,你知道麽?”


    紫湮曬然笑了笑,不痛不癢道:“你是說那個出竅期的臭牛鼻子?我既然能夠找到你,自是知曉你們底細的,隻是你還不值得我千裏迢迢過來殺剮,我隻問你一件事情,答得好了,有法寶獎勵,答不好,不好意思,就讓我勉為其難將你就地采補了泄憤。我問你,青雲大陸王氏府上大公子,可在你們落霞峰?”


    齊湘百算千算,完全沒有料到紫湮竟是衝著王羨遊而來?當即一股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看來王府的事情,很不簡單啊!竟然連百花島的人都被招來了?


    聯想到王府跟妖修的淵源,齊湘忽然間,覺得眼前的人是敵是友不能妄下判斷,於是便問:“你打聽他做什麽?”


    紫湮從儲物袋拍出一粒藥丸,在齊湘眼前繞了繞,閑閑的道:“駐顏丹。”


    好東西!識貨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別看那麽小小的一粒,可是千金難求的!不管是自己吃還是拿去賣,都能得到不菲的好處!修士們雖然體質異於凡人,可容顏仍會漸漸的衰老,隻不過相較凡人老得慢些而已,要讓容顏定格不再衰老,隻有到了開光期才行!可是很多人突破開光期境界之時,已是英雄晚年,美人遲暮,所以放眼整個玄同界,到處依然可見白發蒼蒼的老者。然而,倘若吃了這駐顏之藥,便會將容顏定格成服用時的麵貌,即使不到開光期,也不會衰老。


    寶物雖稀,齊湘卻沒有伸手去接,她直直望著紫湮,就上一問題,進行著無聲的質問,在她唇角淡淡泛起的弧度,恰到好處的反映出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氣節”。


    隻有她自己明白,不是她出息,而是,她拿定了紫湮不會就這麽動她,短時間她無數個念頭飛轉,打定了主意將這個燙手山芋推給任清風,紫湮分分鍾可以掐死她,但是到了任清風麵前,他就是開足了火力去鬧,也隻不過是茶杯裏玩水,瞎撲騰!順便還可以給自己報仇。


    見齊湘無動於衷,紫湮又陸續拿出一些符籙之類的誘餌,直到他臉色漸漸顯出不耐,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慍怒時,齊湘知道,他的耐性已到了極限,這才伸了個懶腰,咬牙將一堆戰利品推還給他,“不是我不說,是你沒誠意,你看,咱們往日就有過節!我也不是個記仇的人,過去的就不說了,但是你現在是有求於我,是吧?我就問你找王公子幹什麽,你都不肯告訴我,我又憑什麽告訴你呢?還有,這些玩意兒,你自個拿著玩吧!我齊湘可不稀罕!王公子是我的好朋友啊,我能因為這點兒蠅頭小利,就出賣他?”


    說完眼觀鼻鼻觀心,打起了坐來。齊湘此番,隻是想探探他的目的,看能不能撈出來一點信息。


    紫湮冷笑了一聲,他活了幾百年了,哪能被一個剛上路的晚輩設計?當即將一眾寶物收迴儲物袋,二話不說便將齊湘推/倒在地,齊湘還沒驚叫出聲,便被他的大手捂住了嘴,紫湮空出的那隻手一用力,隻聞“嘶”的一聲,齊湘的外層衣衫便被他扯了個粉碎!


    見齊湘嚇到,紫湮仍然按著她,隻是鬆開了捂著她口鼻的手,眉毛一挑,得意道:“說一句廢話,我撕一層,撕完了,我會一絲不漏將你采/補,到時你修為盡毀,金丹碎裂,廢人一個,生不如死。”


    說著,低頭在齊湘耳畔吹了一口涼氣,幽幽道:“不信試試。”


    齊湘打了個寒戰,沒想到紫湮竟真是個一不做二不休的登徒子!當即在他的淫威之下招供道,“王公子就在落霞峰!但是具體在哪兒就要問我師傅了!我們這些小弟子,平日裏打打雜物,不敢跟師傅太過親狎,所以跟師傅相關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紫湮意味深長的將齊湘的眼睛盯了一會兒,沒發現她有心虛的樣子,但看她麵露無辜和悔恨,似乎正在譴責自己出賣了師傅和朋友,這才放開她,將捂過齊湘的那隻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仿佛怕沾上穢物似的,接著,他便退了幾步,自語道:“任清風啊,這便有些棘手了。”


    齊湘見他退去一邊,似乎正要土遁而去,心下一舒,可他將將遁去卻又站住,齊湘的心一下又被提了起來,紫湮忽將食指放入唇間,牙齒一咬,一道朱紅便從手指上滴滴淌落,幾乎是刹那,在他的手上便挽起了一道血色咒印,揚手便往齊湘身上拍去。


    元嬰大能的一擊,齊湘根本躲不開!頓時覺得識海一陣排山倒海的痛楚,一股冷熱交織的刺痛傳遍全身,又匯聚到心口處,齊湘登時兩眼一抹黑,一口熱血哇的噴了幾尺,耳邊是紫湮漸漸飄遠的聲音:“人修狡猾,不得不防!你還有用,隨時聯係!”


    齊湘緩過勁來的時候,紫湮已不見蹤影,她疼得齜牙咧嘴,過不片刻,疼痛漸退,胸口卻是一陣奇癢難忍,她扯開衣物,低頭看去,隻見一道塗鴉般醜陋的血痕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愈合,轉瞬間便再也看不出痕跡!用手去摸,也是什麽都摸不到,隻是齊湘明顯的覺得,胸口間似乎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入侵了一般,有一種異物的排斥感!


    不得了!齊湘是又驚又怕,這妖怪紫湮,到底對她下了什麽黑手?!


    齊湘再也無法淡定思考,雷厲風行的破門而出,直往任清風洞府奔去。


    ~~~~~~~


    任清風洞府門戶大開,齊湘火急火燎衝進去的時候,一個大胡子長老正在對著任清風高談闊論。


    一見齊湘,那長老嘖了一聲,“清風師弟不愧是風氣之先!連徒弟都這麽不拘小節!長老們會談,竟然是說進就進,毫不迴避麽?!”


    齊湘察言觀色,心知自己一時心急壞了事情,看這長老的架勢,似乎本就在挑任清風的短處,哪知自己特特趕來送了個把柄!


    齊湘唯恐任清風因此落於下風,忙噗通跪下:“師傅,徒兒一時情急,犯了糊塗,忘了門條,我這就出去自罰!”


    語畢,任清風虛空將齊湘托起,淡淡道:“不要著急。”


    一麵轉向那位長老道:“明華師兄謬讚了!我一向不知怎麽管教徒兒,所以隻當做自己的孩子,平日是沒什麽可避諱的。”


    戒律長老繃著臉,任清風又道:“我徒弟神色焦急而來,應是遇到了難題,師兄,我要處理家事了,你先請迴吧,清風不送了。”


    戒律長老冷哼一聲,鼻孔吹出的氣息撩撥得唇上胡須隨之一動,“任清風,你是缺了心眼作死麽?”


    任清風不置可否:“不要說得如此不堪入耳。”


    戒律長老忽然拍案而起,眼望著任清風對麵的白衣女子,憤憤道:“憐心仙子!你也說說他!我叫你來,不是叫你喝茶,你好歹也開開尊口啊!?你看看!他這個樣子,宗主真問下罪來,這小子不死才怪。”


    那位叫水憐心的,眼波如水,柔媚入心,她將汪汪水眸望向任清風,隻搖了搖頭:“我管不住,而且我覺得,任大哥也沒……”


    任清風擺了擺手打斷她道:“好了,都迴吧。”


    戒律長老見水憐心這般沒出息,簡直跟任清風的走狗似的,隻會迎合著討好他,一丁點主見都沒,直恨自己托錯了人,高估了她!


    既然都送客了,戒律長老冷笑一聲,打出了底牌。


    他將宗主的玉牌拍在案上,沉著臉肅聲說道:“任清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交出王羨遊,還是……”


    戒律長老盛怒之下口不擇言,竟說道,“還是同青雲宗為敵!”


    任清風曬然一笑,“哪有那麽誇張,我不會跟宗門為敵的,我隻不過在做我認為對的事,你非要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你盡管問我的罪,人我不會交,別廢口舌了,你不嫌煩我還嫌浪費時間。”


    “任大哥……”


    任清風製止水憐心的話,對戒律長老說道:“給我點時間,處理下家事,我便自己去找宗主認罪,現在就是你傾盡戒律院人手拿我,我也能保證你拿不下。走吧,彼此都給點情麵,見麵我還敬你是師兄。”


    戒律長老委實沒有什麽好講的了,將玉牌重重一握,忍著暴跳如雷的衝動,瞪了水憐心一眼,轉身大步如風的走了。


    “任大哥……”


    任清風再次製止水憐心發話,隻柔聲說道:“這件事,你不要介入,你立場清白,會是王府的一線生機。今天你就不該為我說話,你愈是跟我對立,就愈是安全,做事也方便許多。”


    水憐心醍醐灌頂般點了點頭,輕輕道:“我明白了,任大哥,我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


    “我們三人結拜時,曾說過同生共死,我想問,這話現今還算不算數?倘若王大哥難逃此劫,我們是不是要自毀修行,追隨左右,以踐諾言?”


    “……”


    不止任清風,連齊湘都被她的問題唬得瞠目結舌了,齊湘驚詫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奇女子啊?何以問出這種驚天泣地的問題。


    見她神色認真,全然不似開玩笑,齊湘也不禁有些期待任清風迴答。


    任清風顯然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那是年少時的傻話。”


    水憐心垂下眸子,任清風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說那話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這世間還有一詞,叫責任,一個理智的人是不會做那種無意義的事情的。”


    任清風問齊湘何以如此驚慌,齊湘本要將方才遇見紫湮的事情抖出來,卻不料一打算提及方才的事情,不但嗓子發不出聲音,連胸口都像用刀刮一樣,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慌亂的用手指在桌案上比劃著,可是似乎受著一股可怕的力量牽製,連用文字表達都不能。


    可是齊湘喊師傅卻喊得出,幾番掙紮下來齊湘意識到,這種古怪的禁製,隻有在想表達跟紫湮有關的事情時才會產生。


    當即心下有了主意,對任清風道:“師傅!你到我識海看看!有古怪!”


    任清風分出一縷神識潛進她的識海,卻並無發現任何不妥。


    齊湘不甘心:“再仔細看看!能不能看到我的記憶?到我記憶中看看!”


    任清風歎了口氣,“看記憶,要用到搜魂術了,你會很痛苦,你是不是中了什麽招了?”


    齊湘咬牙道:“是!”


    任清風嗯了一下,雖不忍心,但為了弄個清楚,便進入齊湘識海施展了搜魂*,一番折磨下來卻仍是一無所獲,方才的事情,在她識海間,仿佛沒有發生過,不知隱秘在哪個神秘的角落。


    見齊湘一臉擔憂,任清風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會查明的,放心。”


    有了任清風的安撫,齊湘將心放寬了一些,她相信自己師傅的能力。


    任清風處理完自己的事情,便當真去找宗主了,走之前什麽都沒向齊湘交待,隻讓她在落霞峰好好修行,像平時一樣。


    一走三日無音信,連個傳音的紙鶴都沒有飛來,以齊湘之力,即便是想去了解師傅的境況,可也囿於隻是一介弟子,不得門路。


    齊湘坐在蒲團上,決定打坐衝擊築基大圓滿,她吃了一粒辟穀丹,最後想了想這些天發生的事,懷揣著夥伴們拚命拿來的寒鐵石卻毫無意義,好朋友逃難去了,師傅也去自首了,剩下自己孤單單的一個,秦放和南華錦這兩人,此時也不知在幹些什麽呢?


    正出神,忽然感到腰間有一個活物在蠕動!齊湘條件反射的捏了過去,才意識到是那日王羨遊給自己的儲物袋,此時這袋子裏正傳來怪異的“咕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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