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方寧介忽然聽到鄔行言的一聲安慰,眼淚卻是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病人家屬上車!其他人都讓開!”


    方寧介還沒迴過神,就被人推進了救護車裏。


    “你是病人家屬?”醫生在一旁一邊安排急救,一邊抽出空來問方寧介,“坐一邊去。”


    “我……我是……”方寧介恍恍惚惚地握住了鄔行言的手。


    對方的半個肩膀都已經被血染紅,臉頰上也濺了一片血花,看起來有些可怖。他勉勉強強睜開眼睛,捏住了方寧介的手,“沒事,別怕。”


    方寧介點點頭,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這才發現衣服上也有血珠。


    “我給助理打電話。”方寧介喘了幾口氣,總算是迴過了神,急急忙忙地撥打了助理的號碼。


    助理在那邊一聽就炸了:本來她是要跟著鄔行言一起來的,不過對方看見她就煩,她隻好讓方寧介暫代她的職務,沒想到就這麽一次,還出事了!


    “你先陪著他去醫院看看傷的重不重,我去和羅哥商量一下,你放心吧,我們最晚明天早上一定到!”


    助理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方寧介憂心忡忡地掛了電話,湊到鄔行言耳邊想要和他說話,但是他好像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暈眩,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方寧介看著心裏疼的要命。


    那個當眾行兇的女生據說是當地一個高幹的女生,家裏不僅有點小錢兒還有點小權,平時唯一的愛好就是追星,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鄔行言,從電視上得知鄔行言當眾出櫃以後,這姑娘的精神狀態就有些不正常了,所以才趕到了攝影棚,借機讓方寧介簽名、然後掏出水果刀行兇。


    沒想到鄔行言一下子撲了過來,那把刀直接□□了他的左肩膀,硬生生地全部貫入,濺了四周一地的血花。


    送到醫院後,醫生安排了緊急輸血,然後動了手術拔出了那把刀,暫時堵住了那個兩個硬幣大的窟窿口。


    鄔行言進手術室前方寧介眼淚汪汪的,鄔行言出手術室後方寧介總算是沒眼淚了——眼睛腫的看起來小了一圈。


    記者們早就跟狗一樣地聽到消息趕來了醫院,不過這家醫院安保設施還是挺到位,把那些嘰裏呱啦煩人的家夥都攔在了外頭。


    羅澤趕到的時候,方寧介已經趴在病床邊睡著了。他前腳輕輕地推開了病房門,後腳跟進來那個畏畏縮縮、眼睛紅紅的助理。


    羅澤在病房裏站定,頓了五秒鍾,然後對助理說道,“你去打發那些記者吧,這件事情,不能這麽算了——就按我們飛機上說得來。”


    助理點了點頭,再次走出了房門。


    這點動靜已經吵醒了方寧介,他揉了揉眼睛,用那雙桃子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出來對麵的那人是許久未見的羅澤。


    “怎麽樣了?”羅澤放下手上的公文包,自覺地找了個凳子坐著。


    方寧介小聲地迴答,“醫生用了鎮定藥物,二十四小時內醒不過來。”


    羅澤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來看了看方寧介。


    那眼神太過嚴肅,讓方寧介忍不住心裏發毛,“你看著我幹什麽……”


    “你的眼睛……什麽時候能消腫?”羅澤忽然問道。


    方寧介被他問的摸不著頭腦,心裏有些煩躁地迴答,“我哪兒知道,哪兒管得了那麽多。”


    “……”羅澤頓了半天,最後慢慢地說,“我勸你還是收拾一下自己——鄔先生的飛機下午到。”


    “什麽,什麽飛機。”方寧介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心情複雜地說,“鄔廣川?他來幹什麽?”


    “行言是鄔先生的兒子,兒子病了,你說老子來幹什麽?”羅澤挑眉問,露出一個好笑的笑容。


    “那你待在這裏,到時候我出去。”方寧介一點都不想見到鄔廣川。


    羅澤輕哼了一聲,“你倒是不怕鄔先生直接把行言帶走?”


    “帶走?”方寧介有些意外的問道,“去哪兒?”


    “你說呢,”羅澤反問,“鄔先生以前放縱行言在娛樂圈裏,是因為他確信沒人敢動他的兒子,現在他兒子出了事,原因是他的事業和情人,你說他會做什麽?”


    他會趁機把鄔行言帶走,帶離娛樂圈,帶離方寧介。


    “你現在,還能那麽平靜地說出‘到時候我出去’的答案嗎?”羅澤繼續問,然而他的每個問題都似乎帶著一定的蠱惑性,讓人迷惑。


    方寧介避開他的眼神,把目光投向了病床上的鄔行言。


    剛動過一場手術,他的麵容都帶上了幾分蒼白,幾乎要與被單融為一體。頭發軟趴趴地散在一邊,看上去沒精神極了。


    “有時候,你這種人,真的很討厭。”方寧介冷冷地掃過羅澤的臉。


    “我這種人?”


    方寧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電視時,總會有那麽幾個傻/逼要來劇透,真是惡心死了。”


    羅澤輕輕哼了一聲,從他的語氣中根本聽不出是覺得好笑還是感到生氣,“你要感謝我的,因為總有那麽幾個人會善意地提醒你前方也許會是一條懸崖。”


    “你走過這條路嗎?”方寧介反駁道,“你親自走過嗎?不然你怎麽知道是懸崖?就算你走過,你怎麽知道我們倆走的路是一樣的?”


    “強詞奪理。”羅澤輕輕說,“這條路我閉著眼都能看到結局。”


    “那就走著瞧好了。”方寧介不耐煩地說道,“你沒事做?沒事做就去幫我們買兩碗粥,我都要餓死了。我餓死了誰照顧他?”


    羅澤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是眼瞎了嗎?我不會照顧他嗎?再說了他傷的是左手,橫豎不要我喂飯給他吃……”


    “你腦子傻的嗎?我不在,他吃得下去嗎?”方寧介反駁。


    羅澤:“……”


    最後羅經紀人拜倒在了方寧介的臉大下,灰溜溜地走出去買粥了。


    方寧介舒了一口氣,精神上卻沒有一絲的放鬆。


    “你個壞蛋……”他對病床那個昏睡的男人輕聲的嗔道,“快點醒吧,我可不想一個人麵對你家那個大魔王。”


    #


    鄔廣川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方寧介正在削兔子蘋果。


    他的手沒有鄔行言那麽靈敏,要一邊削、還要注意著自己不被傷到,所以削出來的模樣總是坑坑窪窪的。


    方寧介在聽到門鎖聲的那一瞬間,手其實是頓了一下的,但是他想了想,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削起了自己的蘋果。


    鄔廣川看著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沉思了幾秒,還是抬手敲了敲門板。


    方寧介直起身板,轉了過來,平靜地迴答,“請進。”


    鄔廣川沉默地看了他兩眼,衝他點了點頭,然後大步走到了鄔行言的病床前。


    “傷勢怎麽樣?”他掃了兩眼,然後轉過頭來問道。


    方寧介淡淡地迴答道,“還好,沒傷到重要部位,好好休養幾個月就是了。”


    鄔廣川點點頭,算是迴複,然後朝門口杵著的保鏢說道,“去申請轉院吧。”


    方寧介詫異地抬起頭,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轉院?!”


    “怎麽了?”鄔廣川麵無表情地反問道。


    那語氣裏有的是理所當然。


    一個老子給自己的兒子安排轉院,進行更好的治療,這有什麽可以非議的?


    方寧介的嘴唇張張合合,最後憋出了一句,“至少,你應該等他醒來。”


    “不用,我備了私人飛機和醫生。”鄔廣川似乎是不想和他多說一句,把頭轉了過去。


    “你、你這樣……他不會樂意的。”方寧介喃喃地說道。


    鄔廣川皺了皺眉,“如果你有一個十歲的兒子,現在他生病了,不願意吃藥,你能真的讓他不吃嗎?”


    方寧介微微低下頭,就在鄔廣川以為他會保持沉默的時候,他忽然說道,“醫院門口有一大堆的記者。”


    “我會疏散他們。”鄔廣川看樣子有些不耐煩。


    方寧介繼續慢慢地說道,“你的兒子前不久,剛和我在熒幕上承認了情侶關係,我們是戀人,有相互照顧的義務,我有權利陪在他的身邊。”


    “你是在威脅我?”鄔廣川眯起了眼睛,看得出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連平時的偽裝都省去了。


    “您不也是在威脅我嗎?”方寧介平靜地說道,“這家醫院也許頂不上您約好的醫生,但是這種傷還是可以治療的。”


    “這種傷?你認為這是哪種傷?”鄔廣川語氣不善地問道。


    “不是生離死別的傷。”方寧介慢吞吞的說。


    鄔廣川看著他,眉毛越皺越深,“我真不喜歡你這種投機取巧的人,我們鄔家,不會歡迎你這種人。”


    方寧介想了想,還是從一邊放著的包裏拿出了幾張a4紙大小的文件,“本來……如果不是這個意外,我們是打算,坐飛機迴去、去派出所辦理這個的。”


    他聲音平靜,將那一份文件遞給了鄔廣川,“你應該知道,他不喜歡鄔家的。”


    鄔廣川默默地接了過來,那份文件上第一行赫然是四個加粗宋體字:更名申請。


    他就這樣緊緊地捏著那份文件,也不翻開,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那行更名申請和‘更名:卓行言’。


    卓,是鄔行言母親的姓氏。


    “我一直挺想問您一個問題,”方寧介說,“您和鄔行言的媽媽是商業婚姻對吧?聽說她過世的挺早,您為什麽不續娶一個呢?”


    鄔廣川似乎是迴過神來,一言不發,臉上陰沉的可以掉冰渣子。


    “為什麽你一直堅持要行言迴去繼承家業?鄔行言的媽媽去世了不少年,如果要再生一個,應該不難吧?”方寧介似乎是並沒有看到對方冰冷的眼神,繼續問道,“為什麽非要鄔行言,迴去繼承家業?”


    “因為他對不起我媽——我媽的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要我繼承家業。”


    一個虛弱的聲音冷不丁地插了進來。


    方寧介驚訝地迴過頭去,發現鄔行言已經睜開了半隻眼睛,他欣喜地衝了過去,握住了對方的手,關切地問,“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還疼?”


    “肩膀還有點麻,”鄔行言試著動了動,最後還是皺緊了眉頭,“沒事。”


    相比方寧介,鄔廣川對於鄔行言的醒來倒是沒有露出多少開心的表情,“既然你知道那是她的遺願,就不應該在這樣胡來。”


    鄔行言嘲諷地笑了一聲,“她還說過希望我一輩子快樂呢,這不也是遺願嗎?可見你從來都是這樣,聽話隻聽半句。”


    鄔廣川微微皺起了眉,但是卻沒有反駁什麽。


    “好了好了,你才動完手術,省點兒力氣吧。”方寧介見他們父子倆氣氛不對,連忙小聲地勸道。


    鄔行言卻難得的沒聽他的話,麵帶不鬱之色的說道,“你也不用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的那點家產,我一分都不要。她嫁進來的時候沒圖你一分錢,也不會希望我圖你一分錢。”


    鄔廣川被嗆了一口,怒氣也上來了,“好、好、好,你不圖我的家產……別用你媽來說事,她要是還在,看見你跟個男人攪在一起,她能開心?!”


    “這話,你不如去地下幫我問問她,指不定,她還真的挺高興的。”鄔行言冷著一張臉迴答道。


    “你們這樣吵著也不是事兒,”方寧介忽然道,“我有個建議。”


    鄔行言不說話了,目光柔柔的看著他。


    鄔廣川皺著眉,冷哼了一聲。


    “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不就是兩個問題,”方寧介感覺,在那一瞬間,自己的思路從未如此清晰,老土點說,這大概就是愛(家)情(長)的力(阻)量(撓)吧,“一,你想要讓行言迴來接你的班;二,你覺得我和他不應該在一起,他應該找一個女人結婚生子。我說的沒錯吧?”


    鄔廣川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我們先解決第二個問題吧,”方寧介說完後感覺到鄔行言扯了一下他的手,他迴握過去,示意讓他對自己有點信心,然後說道,“你看你兒子昨天為我擋了一刀,也就應該知道,我們暫時是分不了的,與其這樣,你還不如順其自然。”


    鄔廣川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似乎剛準備發表什麽言論,就被方寧介打斷了,“你想想,鄔行言之前不是喜歡那個江穆喜歡的要死要活的嗎,現在還不是和我在一起了?——不過我勸你還是先放下殺了我的想法,你兒子為江穆擋過刀子嗎?沒有吧,萬一你把我弄死了,你兒子跟著殉情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就算你兒子不殉情,到時候他直接去找了下一個男的,你能怎麽辦?你還能再殺一個嗎?而且我還能勸你兒子去代孕,給你們家留個後,像我這麽開明的人,還能有嗎……你倒不如就讓我們在一塊兒,你不相信我們能長久,那就看看好了,到時候我和你兒子分了,你還能留個孫子,不是挺好的嗎?”


    鄔廣川若有所思,但臉上還是半信半疑。


    鄔行言:“………………”


    鄔行言似乎挺想發飆的,想挺屍坐起來,但最後還是被方寧介按了下去。


    “再說第一個問題,事實上你兒子前一段時間差點被你逼的退出娛樂圈了,可是你能保證他退出娛樂圈,就能乖乖跑迴去繼承家業嗎?——不可能。不過要是你不再攔著我們,我們可以商量商量,目前每年抽出兩個月去你公司實習,怎麽樣?”方寧介手裏捏了一把汗,終於拋出了他認為很誘人的籌碼。


    鄔廣川一言不發。


    “如果……你同意,在保證寧介安全的情況下,”鄔行言忽然開口,他的嗓子因為有些幹而顯得聲音沙啞,“五年之後,我會退出娛樂圈,迴去接管企業。”


    方寧介微微一愣,沒有說話,心裏卻是暖暖的。


    “你們兩個……”鄔廣川出人意料的扯了一下領帶,聲音低沉,“如果你不是她的兒子……”


    鄔行言搖了搖頭,“沒有如果。我也曾經希望,你不是她的丈夫,不是我爸。”


    鄔廣川沉默了半響,最後說道,“我答應,不是因為你們兩個那愚蠢可笑的籌碼——是因為你的母親。你媽是抑鬱而死的,你是她唯一的兒子,所以我希望你得到我能給的最好的……今年清明迴家吧,你自己算算,多少年,沒給你媽上墳了。”


    鄔行言輕聲道,“我就算是在外麵,也會記得祭奠她,記不得的是你。”


    鄔廣川沉默了一陣,聲音裏竟是有些許疲憊,“行吧,你休息吧。我去給你換個病房,這裏記者一上來,護士攔都攔不住。”


    說著,他便抬腳出了門。


    鄔行言和方寧介竟是同時舒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你個小壞蛋,還拿自己做理由……”鄔行言半是惱怒半是無奈地說道。


    方寧介握住他的手,認真地問道,“先不說這個。你願意要個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鄔總懵逼了:孩子不是應該你生嗎……


    明天是完結章辣!我正在努力的肝!嗯!


    每次不更新都不好意思迴複你們的評論qwq


    嗯……打算寫一兩個番外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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