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點整。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是萬家燈火熄滅、千戶被窩安眠的時候;但對於另一群體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暗色酒吧裏,昏暗的燈光打在舞池中央,一名穿著性感內衣和內褲的女郎正抱著一根鋼管跳舞,下麵一片叫好聲。


    “胸都是填的,石易招的什麽人?都是辣雞。”


    一名穿著不菲、但衣冠不整的年輕大少靠在吧台上,瞥了一眼舞池上的女人,輕蔑的說。


    吧台上的調酒師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聞言露出一個微笑:“大少每次來都要嫌棄。”


    “哼,這些貨色。”


    大少扯了扯胸口本就大敞的襯衫,眼神飄逸在眼前的調酒師身上,“不是為你,我幹嘛在這兒遭罪?”


    調酒師不卑不亢地說:“出門左拐三條街403號就是gay吧,大少又何苦在這兒委屈自己?”


    大少嗤笑了一聲,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臉頰邊留下一個香吻:“寶貝,你肯應我一聲,我就不委屈了。”


    調酒師脾氣倒是很好:“你如果不委屈了,我就得卷著鋪蓋迴家了。”


    “嘖嘖嘖,早讓你甩了那個臭石頭,我怎麽可能讓你受一個指頭的委屈?”大少語氣帶著愛憐,目光卻赤/裸裸地掃過他的襯衫,似乎下一秒他就衝上去把人扒光似的。


    “趙軒,你再不把眼神兒給我收迴去,要是把人給我嚇跑了,我就剁了你的爪子。”身後突然冒出一道聲音,帶著點調侃的味道。


    “你能不能把你那張臭嘴閉上?”趙軒轉過身去,一臉不耐煩,“你一說話我就聞見一股尿騷味。”


    他對麵的男人頭發雜亂,下巴上也好像好久沒刮了,青色的胡茬倒給他添了分頹廢的氣息:“尿你嘴裏了嗎?話那麽多。”


    說著,他不再去看那張豬肝臉,走到櫃台邊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麵,笑著說:“忻淼,好久不見。”


    忻淼知道他這是存心,也不拆台:“來點兒什麽?還是照舊?”


    “照舊吧。”


    趙軒看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裏頗沒滋味,於是大步走上去,屁股一頂,硬是把男人擠出了一半,自己坐上那片空地。


    其實也不算坐,圓凳的受力麵積本就小,更別提是兩個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擠在一塊兒,那坐著和站著也沒多大區別了。


    忻淼調好了酒,端到了男人麵前。


    趙軒心裏醋意如被浪翻滾,癟著嘴問:“我的呢?”


    “你沒點啊。”忻淼說。


    趙軒快氣炸了:“我在你這兒喝了兩個多月,你不知道我愛喝什麽?!”


    “我知道啊,”這句話明顯的削減了趙軒的火氣,然後忻淼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我怎麽知道你帶沒帶錢?老板坐在這兒,我可不敢讓你賒賬。”


    趙軒:“……”


    石易哈哈大笑,嘲諷技能max。


    “算了算了,”趙軒沮喪的揮了揮手,“給我一杯雞尾,帶冰的。”


    忻淼轉身去忙活了。


    石易起身坐上了另一個椅子,衝趙軒放肆的笑道:“怎麽?還沒吊到我們家忻淼?”


    “你的牙齒是茅廁裏的臭石頭嗎?說出來的話真是讓人倒盡胃口。”趙軒麵無表情地反駁,頓了一秒,又問,“你今兒個怎麽有空來?查賬啊?”


    說起這件事,石易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剛才附湛打了個電話,說過會兒來玩。”


    “哼,來玩就來玩嘛,怎麽?還怕我搶走他的妞啊?”趙軒倚在吧台上,眼睛微眯,“要是你怕掃了他的興,就把忻淼送給我唄,我保證絕不打擾你們倆。”


    石易還沒開口,忻淼就已經將一杯雞尾酒重重砸下,酒水噴出,濺了趙軒一整條胳膊,偏偏趙軒還得打腫臉充胖子:“哎喲!是我不小心,是我不小心,嘿嘿。”


    石易看著他那狗腿的樣子無奈地很:“你又不是不知道附湛那點兒小心思?”


    “我不知道啊。”趙軒端著酒杯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杯沿,“誰想知道他?心機重的像是天天有人要害他似的。”


    “附湛比較敏感,你多擔待點。”石易還想多說點,但是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就起身要走了。


    趙軒靠在吧台上,衣襟大敞,眼睛裏卻裝滿了幸災樂禍:“去伺候你那小兔崽子吧!”


    忻淼在他身後收拾玻璃杯,發出砰砰的聲響。


    趙軒知道自己做的火了,連忙轉過身去撫慰他的小美人了。


    附湛沒有帶人直接去舞池玩,他在暗色二樓預訂了個中包,一大群俊男靚女擁著他直接上了二樓,石易和趙軒拌嘴時坐在裏麵,正好和附湛錯過。


    等到石易趕到的時候,包廂裏已經玩開了,紙醉金迷,鬧的不亦樂乎。


    附湛坐在一旁,旁邊有個女人坐在他身邊想要敬酒,‘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胳膊,酒杯傾到,正好潑了些到她的衣領上,液體就順著乳/溝滑了下去。


    石易:“……”


    附湛看見他一臉尷尬的模樣,接過女人手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把她趕走,才衝著石易招了招手。


    “怎麽這麽多人?”石易湊著他身旁坐下。


    附湛:“這點兒人算多?啥時候帶你去看看,xx老總包了一個大客廳,帶著幾十個人在客廳中央x交。”


    石易:“……”


    他艱難地說:“今天怎麽想起來玩?”


    附湛忽然倒下去,窩在沙發上。


    石易一開始下了一跳,看見他眼神還算清醒,才舒了口氣:“受氣了?”


    “恩。”附湛輕輕地點點頭。


    石易苦口婆心地念叨:“早跟你說什麽來著?你看吧,生氣了就自個兒窩起來,我能怎麽幫你--”


    附湛冷冷地道:“我怕不找你,不找個地兒窩起來,我會做很可怕的事。”


    石易:“……”


    “煩死了媽的。”在好友麵前,附湛終於撕下了那層偽裝,一臉戾氣與不甘。


    “那你打算怎麽招?”石易問道。


    附湛冷哼了一聲:“不打算招。”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迴過味來,驚愕地問道,“他知道是你了?!”


    “恩。”


    “嘖,他怎麽知道的?是不是你露出什麽尾巴了?”石易皺著眉問。


    “我怎麽知道?!”


    附湛的眉間也皺出了一個川字,他抓起一瓶啤酒,就著桌沿把瓶蓋磕開,然後咕嘟咕嘟的往嘴裏灌。


    石易:“喂…………你輕點好嗎?桌子很貴的。”


    附湛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自顧自地說道:“我感覺他是猜的。”


    “猜的?猜的那麽準?”


    “恩,”附湛翹著二郎腿,說,“上迴我去參加江穆的葬禮,他和我說的話就不對勁,似乎感覺我是兇手似的。”


    石易隻覺得荒謬:“怎麽可能呢!江穆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怎麽能這麽懷疑你?”


    “恩,而且他現在都不在叫我的名字了……隻叫我附主編。”


    “……這是嘲諷嗎?”


    附主編,副主編。


    “我也不知道,”附湛搖搖頭,“現在他和我說話都帶著明顯的敵意。”


    石易麵對感情也是一知半解,隻覺得在這兒當一個心理學家或者戀愛專家實在是折磨人了:“那你不理他不就完了嗎!”


    “他想的倒挺美!”附湛心裏憋著一肚子氣,就等著此刻爆發,“憑什麽是我退出?我偏不!我就死磕到底!”


    “……”


    石易捂住半張臉,哀怨的想:他喜歡別人,那就讓人別也喜歡他好了,大不了自己找一個人喜歡的。如果這樣該多好啊,世界上哪來的那麽多愛恨情仇!


    附湛糾纏著石易直到淩晨五點,才被石易拎著領子扔到了套房裏,順便遣散了那一群男男女女。


    路上早餐店已經開張,他去搓了一頓,迴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半。


    迴到冰冷冷的房子裏時,年輕的他坐在沙發上感慨,是該找個對象了。


    不過周圍都是gay,找對象似乎很不靠譜啊?


    媽的,都是秋天了,這群死基佬還在發情!再堅定的不婚族也擋不住這強大的心理暗示啊!


    他裹著毛毯,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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