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影向誰去 蛇蔓(下)


    三


    公子應聲倒地,蘇輕涯後退兩步,蛇蔓掙紮著迴到他身體,隻在公子後背留下了那一枝渦旋。


    額頭的傷口居然頃刻愈合,可蘇輕涯的神色還是難掩痛楚,隻能由著那蛇蔓在他臉頰一陣狂舞,最終爬到了眼角。


    原本在角落的晚媚這時上前,伸手將身上衣服扯碎,擰成一團後拿火石‘轟’一聲點燃。


    地室裏湧起從未有過的熱浪,蛇蔓受到鼓舞,終於從蘇輕涯太陽穴探出頭來,痛快的展開了一個枝葉。


    蘇輕涯彎腰,張口嘔出了團黑紫色的血,緊接著袖卷狂風,一下將火光掩滅,單手將晚媚頂上了後牆。


    那隻左手在晚媚脖頸越掐越緊,晚媚唿吸困頓,胸膛不住起伏,**雙峰就這樣擊打蘇輕涯的身體,一下又一下,最終讓他鬆開了五指。


    身體裏熱意不住的翻滾,蘇輕涯將身子前傾,聲音都有些沙啞:“你要明白你這麽做的後果,不止是我,我身體的這株蛇蔓也已經十年沒碰過女人。”


    晚媚眼裏雪光一閃,忽然間張開雙臂,將蘇輕涯牢牢抱了個滿懷。


    滾燙的身軀,滾燙的欲望,比剛才的火光還要滾燙,蛇蔓著魔般的從蘇輕涯右掌背湧出,兩根冰涼的枝條在晚媚胸前盤旋,接著蜿蜒往下,一前一後,探進了她身體兩個洞穴。


    廝磨,輾轉,方式和正常的男人一般無二,可那兩株是蛇,蛇蔓,冰冰涼的蛇蔓。


    恐懼在晚媚的每一個毛孔上打滾,可她咬牙,將蘇輕涯抱的更緊,明顯感覺到他的男gen也立了起來,向下牢牢抵住了她的肚臍。


    “二十五年前,藍禾被獻祭之前,你有沒有這樣抱過她,最後一次抱緊你的女人?”


    就著蘇輕涯的耳際,晚媚輕輕吐氣,一句話就像一道熔岩,輕易燙穿了蘇輕涯最後的防線。


    沒錯,二十五年前,血蓮教左護法藍禾被獻祭的前夜,他就是這麽擁著她,兩人抵死纏綿,化雲化雨化作了兩條糾纏的蛇。


    那痛快真是前所未有,一無所知的藍禾覺得自己真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在**時兩眼惺忪,摟緊蘇輕涯的脖子問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是不是,你會一直這樣待我是不是?”


    “是。”


    蘇輕涯當時答的毫不猶豫,在她耳邊冷澀的笑:“如果我負你,你就化作蛇蔓,住進我身體,糾纏我,磨折我,不死不休。”


    藍禾當時不語,第二天被送上祭台時也依舊不語。


    四十九個男人依次在她身體裏進出,她當時隻是看著蘇輕涯,一言不發,眼裏住著一條冰冷的蛇。


    “左護法藍禾,血性至陰,獻祭的唯一人選。”


    這句話在蘇輕涯耳際盤旋。


    那是定下計策後長老和他說的第一句話,當時他沒有反對,現在也依然不後悔。


    血蓮花折斷,瘟疫爆發,獻祭,接著是拯救眾生,這是一條多麽理想的拯救血蓮教的捷徑。


    大丈夫所謀者大,再給他一萬次機會,他也仍然會做這個決定。


    可是當藍禾最終被沉進血池,那一雙黝黑的眼睛看著他,慢慢沒進池麵,他還是覺得通體一涼。


    蛇蔓,冰涼的蛇蔓,其實從那一刻起就已經種進了他身體,不是蠱蟲,而是怨恨和永不原諒。


    所以,當五年後那個女人將一株真的蛇蔓送進了他身體,那一刻的冰涼他並不覺得刺骨,甚至是感覺期待已久。


    這世上真有報應,詛咒原來真會應驗,那說明這個世間還存有公平。


    迴想到這裏蘇輕涯揚起嘴角,將衣擺撩開,男gen送進晚媚身體,和那根冰涼的觸角緊貼:“那晚我的確是這麽抱著她,抱得比現在還緊,發誓說我如果有負於她,就被蛇蔓纏體,不死不休。”


    熾熱的xing器開始**,蛇蔓繞上了男gen,在那上麵緊緊盤旋,這樣癲狂的刺激讓晚媚終於有了感覺,ru尖象晶石般聳了起來,下身止不住的開始逢迎。


    蛇蔓象是也覺察到了痛快,在後庭裏的那根觸角精神振奮,向裏猛然一探,幾乎將晚媚身體刺穿。


    “那你……可知道……方才你殺的那人是誰。”


    在痛和快的邊緣晚媚喘氣,仍然不忘正題:“你可知道他今年……”


    “如無意外他今年二十四歲。”蘇輕涯答得痛快:“是藍禾的子嗣,有五十分之一的機會是我兒子,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


    他知道,從公子亮出熒蠱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藍禾果然是沒死。


    血池底下有一個暗道,打開蓋子就直通大海,這是個他和藍禾都知道的秘密。


    所以藍禾沒死,所以鬼門的人才會血蓮教的蠱術,因為鬼門根本就是藍禾一手創立。


    而藍禾,正是公子的娘親。


    “五十分之一的機會。”蘇輕涯玩味的笑,將男gen插的更深:“機會多渺茫,他在決意殺我的時候就已經放棄,那麽我又為什麽不能放棄!”


    晚媚再不說話,隻由著他在自己身體裏奔馳,看著他臉頰的蛇蔓漸漸生長,長過頭頂,露出了一角紅色,猩紅色,一團小小的花苞。


    隻差一點蛇信花就要開放,晚媚閉上了眼,緊張更讓快感層疊上升,身上每一根毛孔都開始直立,預備迎接**的最後到來。


    可就在這最後的關頭,晚媚卻突然的覺得身體一空,蘇輕涯居然在這生死關頭覺醒,象枝箭般彈開了她的身體,整個人貼上了後牆,涼意沁人的寒玉牆。


    那團猩紅色的花枯萎了,蛇蔓戀戀不舍的離開晚媚身體,拖著長線,有一根沾滿晚媚後庭的鮮血。


    地上公子動了動,背上那株蛇蔓已經潛進身體,而他胸前的鮮血卻開始凝固,凝固成一團詭異的黑紫色。


    “你的主人沒死。”蘇輕涯冷冷看向晚媚:“蛇蔓是種多麽神奇的蠱蟲,你的主人從此將永遠不老,所有傷口都能夠愈合,注定要被蛇蔓糾纏至死。”


    公子聞言咳嗽了一聲,艱難的坐直了身子,黑色袍袖舞動,裏麵閃著藍光。


    蘇輕涯的掌風迎了上來,一掌劈中他胸前的傷口,左掌深深嵌進他身體:“你會感謝我現在將你的心挖出來,因為被蛇蔓纏上,那痛苦可比這更甚十倍。”


    公子無力掙紮,隻是將手裏藍錐握的更緊,隻等內力聚集,好發出最後一擊。


    蘇輕涯的掌心開始有鮮血滴落,那一顆跳動的心已經在他指尖,隻等他發力摘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猶豫了,猶豫了片刻,這空隙當中隻聽見風聲隱隱唿嘯,是晚媚的神隱揮到,拚了命的一擊,在他腕間留下一道見骨的傷痕。


    “藍若是你什麽人,你為什麽待他那麽好!”晚媚毫不停頓,發話的同時鞭尾一卷,又凜凜向他襲來。


    這一次神隱沒有中的,被蘇輕涯牢牢握在了掌心。


    “他是我撿來的孤兒,一手帶大。”蘇輕涯眼裏閃著恨意:“可惜的是被你們殺了,死在一個善字和癡字。”


    隨著那恨意神隱迴旋,鞭尾力含千斤,將晚媚擊得橫飛了出去。


    機會終於到來,公子袖裏的藍錐應聲而動,這次再不遲疑,一記刺進了蘇輕涯的左眼,深深刺進,錐尾幾乎全沒。


    而蘇輕涯的左手一直捏著他的心髒,手指深深嵌進他身體,隻差一握。


    隻差一握,卻最終沒有。


    晚媚那句話在他心頭盤旋。


    藍若是他什麽人,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是他對生命延續的渴望。


    姓藍名若,為什麽姓藍,又要若誰,答案其實已經在他心底。


    深處的意識裏,他是多麽渴望一個子嗣,一個他和藍禾的子嗣。


    藍色的錐從他眼窩裏拔了出來,鮮血傾湧而出,然而公子也再沒力氣掙紮,隻能由他這麽捏著自己的心房,臉貼臉,印證著彼此的相象。


    “可是你滅了我的血蓮教!”蘇輕涯突然發話,指尖一緊,往裏收進半寸:“你不該滅了血蓮教,滅了我已經付出一切的信仰!”


    要緊關頭地室裏飛起了熒蠱,徐徐飛舞,最終又聚做一朵蓮花,‘咻’一聲沒進了公子身體。


    操控熒蠱的是晚媚,如此聰慧玲瓏的晚媚。


    蘇輕涯如釋重負,緩緩將五指抽離了公子的身體。


    “不錯。”他看著公子微微點頭:“我血蓮教不曾覆亡,鬼門已經繼承了血蓮教的一切,你也繼承了我的一切,狠辣無情胸懷大誌,比藍若象我,更像一萬倍。”


    公子冷笑了聲,也不辯駁,隻是遠遠退後,退到門邊,傾盡全力打開了那扇大門。


    熱流開始往室內湧入,蛇蔓的頂頭又現出一團猩紅,在蘇輕涯頭頂搖曳。


    蘇輕涯吸了口氣,人象鬼魅般貼了上去,掌心又一次抵上了公子胸膛。


    “別動。”他的聲音放緩,終於是破冰有了溫暖:“我替你將蛇蔓去了,它在你體內還沒紮根。普天之下,這件事如今隻有我一個人能夠做到。”


    “我和閣下沒有任何瓜葛,絕沒有理由承你恩惠。”


    公子冷冷迴道,又是退後幾步,頭也不迴邁出了那扇大門。


    蘇輕涯垂下了手,有些無奈的垂下,再沒有舉起。


    鮮血如瀑般蓋滿了他的臉,他放棄抵抗,由著蛇蔓縱情生長,每一個枝條都穿透他身體,將他團團包住。


    蘇輕涯不見了,肉身被蛇蔓吞沒,冰涼的蛇蔓紮根地下,在他頭頂盛放出一朵紅瓣金蕊的花,蛇信花。


    怨恨終於成了正果,在意識彌留的那一刻蘇輕涯泯然一笑。


    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不見天日生不如死還要活著。


    原來便是等這一刻,藍禾前來尋仇,怨恨終成正果。


    蛇信花怒放,滿室裏湧動芬芳,甜膩又有些哀傷的芬芳。


    怨恨和永不原諒,原來在深處包裹著這樣一種味道。


    甜膩然而哀傷的味道,一如愛情。


    離開地室之後公子一路沉默,晚媚有些膽戰心驚的跟在他身後。


    “晚媚不是有意要打探公子的身世。”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隻是碰巧翻了資料,又碰巧想起公子的年紀,一件件事情這麽串了起來,最後就胡亂猜測……”


    “我的身世,這其實又是什麽秘密。”公子霍然轉身:“五十個男人都有可能是我爹而已,那又怎樣,我就是我,根本不需要誰來光耀門楣。”


    晚媚點點頭,接著又囁嚅了句:“可是每次行動都有鬼眼跟蹤,我怕……”


    “這次行動沒有人跟蹤。”公子將袖角一揮:“跟蹤我,姹蘿還沒這個膽量。這個你不用管,你隻管去血池,去把那血蓮花斬斷,再下到池底打開通道,將那裏麵血水兜底放個幹淨。”


    血池,晚媚這是第二次來,也是第二次將那朵血蓮花斬斷。


    血池如今已經有些敗落,池邊零落趴著一些屍首,是些固執的教眾,臨死前也要將鮮血匯入血池。


    一切似乎都變了,唯一不變的隻有那張棋桌,上麵似乎還有道深藍色的影子,藍若的影子,正舉子不定,為難該怎麽讓幽禪這臭簍子贏了這盤棋。


    幽禪恍惚的笑,緩緩在那張桌子上麵坐定,拈起了一粒白子。


    而她身側,晚媚正脫下鞋襪,腳伸進血池,那粘膩冰涼的感覺還是叫她一陣澀縮。


    “主子要下血池做什麽,小三可以代勞。”


    這當口有人發話,有道白影立在了血池邊,頭臉低垂。


    噬心蠱即時發作,他額頭血管跳動,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聲。


    池邊萬念俱灰的幽禪這時卻突然猛醒,伸手過來搭住了他的脈。


    “噬心蠱,你果然中了噬心蠱。”搭完脈後她眉角高揚:“蠱蟲現在在活動,這麽說引蟲在你主子身上,你隻要靠近你主子一丈之內,蠱蟲就會噬你的心。”


    晚媚聞言通身一震,飛撲上來盯住了幽禪:“你說什麽,什麽不能靠近……”


    “這麽說你還不知道?”幽禪歎了口氣:“不知道他隻要靠近你一丈之內,就會受萬蟻噬心之苦?”


    “我不知道……”晚媚癡癡跟了句,抬頭看向小三,想在他眼裏找到事情的端倪。


    小三低頭,不肯和她對視。


    不需要再確認了,他這態度已經說明一切。


    “那麽這蠱蟲有沒有解!”晚媚絕望轉身,一把握住了幽禪的肩膀:“你既然識得,那麽你會不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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