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上)


    一


    “我會。”等了許久才聽到幽禪這兩個字,晚媚的心騰得更高了,雙手已經掐進她皮肉裏去。


    “可是我已經不能了。”幽禪緊接著又跟了句,人緩緩前傾,靠上了那張棋桌。


    一截刀尖透她後背而出,鮮血將棋盤浸得通紅。


    刀是已斷的彎刀,坐到棋桌前那刻,幽禪就將它送進了心房,悄無聲息的一送,刃光隻在袖內隱隱一閃。


    血池之內誰說不能開出蓮花,罪惡之地誰說便不能有愛。


    她若對藍若無情,又哪來那夜夜夢魘透骨絕望。


    “記得別負他。”她無力地瞧著晚媚,溫柔傷感:“別辜負他,永遠別辜負真心待你的人。”


    “不能你告訴我怎麽解!”晚媚忍不住高聲,也將臉貼上棋桌,拿手拍打幽禪臉頰:“你別睡,我替你護住心脈!”


    “可是我想睡。”幽禪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簾:“蠱王……一隻十年以上的蠱王……就可以克製噬心蠱,你記住……”


    最後那三個字已經幾不可聞,她去的安詳,依稀中已經靠上了藍若的肩膀。


    愛恨皆已作古,這一靠實心,再沒有隔閡猜忌。


    “蠱王,十年以上的蠱王。”晚媚在她身邊低聲重複,到最後眸光一閃,堅定犀利的一閃。


    蠱王,鬼門有一隻,據說已經存活了二十二年,是真正的百蠱之王。


    它如今就住在姹蘿的血脈裏,住了十五年,委實已經太久太久。


    聽竹院,公子的住處,夏日風聲颯颯,越過竹葉縫隙,那聲音的確是美妙。


    屋裏還是照舊墨黑一片,晚媚坐在床榻邊,被公子攬了入懷的那一刻有些憂鬱。


    求歡時頭頂一朵紅花搖曳,地室裏那一幕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


    “你在擔心蛇蔓?”公子微沙的聲音在黑室裏亮起:“擔心我抱著你蛇蔓會開花?那大可不必。蘇輕涯中蛇蔓二十年,前十年照常做他的教主,他能克製蛇蔓十年,我必然也可以。”


    晚媚嗯了聲,之後又實在忍不住:“那麽十年之後呢,公子怎麽辦?”


    “十年之後?”公子低低沉吟,聲音有些譏誚:“十年之後如何,這個問題我無需去想。”


    說完人就覆上晚媚身子,摟住她腰肢,雙唇並不滾燙,卻落遍了她每寸肌膚。


    這一場歡愛纏綿熱烈,晚媚察覺到公子的變化。


    歡愛裏已經有了感情,她不再隻是個沒有靈魂的床伴。


    不管這感情是什麽,因為她分享了他身世的秘密,所以已有一脈和他相通。


    這一來晚媚更有把握,在床側靜待公子醒來,替他穿好衣衫,很是適時的說了句:“鞭法晚媚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傳授更上乘的心法。”


    “更上乘的心法就是我用的這種了。”公子將雙手交疊:“那麽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傾囊相授。”


    晚媚這次答得幹脆:“鬼門陳腐,公子既然要扶我替代姹蘿,替鬼門換血,那麽我的武藝自然不能輸給姹蘿。”


    室內一片沉靜,晚媚的心越跳越急,幾乎跳脫胸膛。


    換血,替代姹蘿,她將公子的這層心事挑破,無疑也是一場豪賭。


    “那麽你先證明你能夠替代姹蘿。”許久後公子才道,極低地咳嗽了聲:“半月之內替我收服方歌,我便傳你心法。”


    晉城醉紅樓。


    經過這個故地時,晚媚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三年之前,在這裏她被人幾乎**至死,那時候她的名字還叫做駱雪。


    “駱雪……”想到這裏晚媚沉吟,舉步踏進了院門。


    大清早的,院裏沒有什麽客人,老板娘正在大廳搖著團扇,布置場地,一邊吵吵嚷嚷:“今天小玉**,銀子肯定不少,你們都好好忙,到時候人人有賞。”


    “今天晚上不賣小玉。”


    身後突然有人發聲,一把女聲。


    老板娘的眉攏到了一起,團扇一揮猛然轉身:“剛才誰說話,不賣……”


    “是我說話,我說今晚不賣小玉,賣我。銀子我和老板娘五五分帳。”


    晚媚在原地迴她,身上香雲紗落地,露出**身體。


    老板娘的扇子不搖了,看著她舌頭打結,已經不會說話隻會點頭。


    入夜,醉紅樓人聲鼎沸,晚媚坐在紗簾背後,點了一枝龍涎香,**身子就在香氣裏半隱半現。


    下麵一幹人爭得麵紅耳赤,已經把價錢抬到了一千四百兩。


    晚媚始終沒有表情,隻是將雙腿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一隻手指去撥弄那嫋嫋香煙。


    等了不知多久,台下終於響起老板娘的高亢嗓音:“晉城四少出三千兩!還有高過三千兩的嗎?”


    晚媚的手指停住,輕輕掐滅了煙頭。


    沒有人高過三千兩,老板娘的邁著細碎腳步前來,頭探進紗簾:“三千兩,姑娘滿不滿意。”


    “滿意。”晚媚道,緩緩綻出個笑:“那就麻煩老板娘把後院騰出來,讓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老板娘是個絕對不會和銀子過不去的人,當晚那後院果然清淨,就算喊破喉嚨也絕不會有人應一聲。


    而晚媚就在這院子裏斜身,人躺在貴妃塌上,帶笑一一看著眼前這四個人。


    晉城四少如今全都赤身**,一個個被她瞧得發毛,八條腿正一起打晃。


    晚媚拿起了她的神隱,臨空抖個鞭花,鞭尾悄無聲息地掃過了四人頭頂。


    四少們頭頂都是一鬆,頭巾忽然間就碎成了齏粉,長發全都鋪瀉而下。


    “四位現在應該相信,我一鞭就能要了四位的命了吧?”晚媚將神隱收起,眉眼還是似笑非笑,眼波從四人身上一一流過。


    四個人立刻一起點頭。


    晚媚莞爾,將一杯酒推上了桌麵:“我是你們的仇人。今天來,隻想要一條命。你們當中隻要又一個人上來喝了這杯毒酒,另外三個立刻就可以離開。”


    四少們的腿抖得更厲害了,八隻眼睛對視,全都巴望著對方能做個舍身成仁的英雄。


    半個時辰就這麽過去,四個人的熱汗躺了一地,卻沒有一個人肯上來喝了這杯酒。


    晚媚的笑意擴大,抬手端起杯子,就這麽一飲而盡。


    “酒根本沒毒,很可惜你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值得原諒。”晚媚將那杯子倒扣,手指發力,“撲”一聲將杯子按得粉碎:“四個人一起活著出去的機會你們已經錯過了,很可惜,我們現在就隻好開始玩遊戲。”


    遊戲是個很簡單的遊戲,晚媚的心意不變,還是隻想要一個人的性命。


    “我先隨便找個人,那,就是你。”晚媚將手指一點:“你先做受。”


    “他的身上有兩個洞。”接下來晚媚又向另外三個人流目:“而你們有三條槍,你們怎麽捅我不管,反正最後射的那個人就要做下一輪的受。”


    “你們有一晚上的時間。”看四個人發呆,晚媚又拍了拍手:“隻要一個人被做死了,另外三個人就能活命。到天亮如果四位都還活著,那抱歉,四位就都得死。”


    這一語驚醒了四位夢中人,那位受兄立刻被三人按下,情願不情願地都得張開他兩個洞。


    三杆槍隻得兩個洞,遊戲的妙處就在這裏。


    到最後那人的後庭被兩根分身硬生生挺進,鮮血就象他的慘叫一樣鋪了滿地。


    或者是從來沒有這樣玩過吧,其中一根分身很快就噴出了白色漿液。


    另外兩個人怔了下,開始瘋**插,一前一後幾乎要把自己的朋友頂穿。


    滿室裏都是**糜氣味,打死不離的晉城四少,大概從沒想到,他們有天會以這種法子相親相愛。


    晚媚捧起一盞茶,吹口氣,語氣還是淡淡:“你們還是快些,離天亮還有三個半時辰。”


    在後庭穿插那人這時大吼一聲,雙眼赤紅達到了**。


    第一輪遊戲結束,在別人嘴巴裏吞吐的那人輸了,人機械地往前挺了挺,射了身下人一臉白漿後開始嚎啕大哭。


    “中場休息要不要?”晚媚笑了下,那神氣象足了姹蘿:“要不要隨你們,記得還有三個半時辰。”


    四個人聞聲開始大哭,抱著頭中場休息,這會子想起了相親相愛。


    屋子裏這時終於閃進了一絲涼風,有道白影推門而入,站在了四人跟前。


    來的是小三,臉色還是一如既往蒼白,沉默著拔出了他的破魂劍。


    他不迴頭,不看晚媚,隻是將劍鋒橫上了一人頸脖,“唰”一聲割斷了那人動脈。


    鮮血如匹練橫灑,晚媚錯愕,神隱橫甩捉住了他劍鋒,上來和他四目對視。


    噬心蠱開始噬心,小三的眼眶深陷,裏麵燃著兩把痛苦的寒火,許久才發話。


    “無論如何,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門主。”


    他道,聲音裏不無溫柔。


    晚媚身子一軟,手緩緩垂落,神隱也從劍身上落下。


    劍鋒開始指向第二個人的咽喉。


    “我舅舅是裘鐵膽裘幫主,他一定會替我報仇!”地上這第二個人臨死終於找到勇氣,開始啞聲嘶吼。


    晚媚的眼應聲瞪圓,神隱又“忽”一聲纏上了破魂劍。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她一字一頓,俯下身來捏住那人下巴,眼裏流過一道莫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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