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起來就好。”


    霓裳唇角微顫,最終就說了這麽一句,這是端木可兒的親哥哥,不管他記起了什麽,不管他心裏藏了什麽,隻要他好好的,她什麽都不會問。


    兩人坐在梨樹下,霓裳親手給他泡梨花茶,端木瑾問了霓裳這幾年的生活,偶爾會講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氣氛溫馨而舒服。


    兩人都默契的避開端木家那場滅門之災不談,端木瑾總是躲閃著不想提起,霓裳便小心翼翼避開不提。


    晚些的時候,下人來報說莫白進宮去了,不迴來吃飯,霓裳便陪著端木瑾一起用了飯。


    吃晚飯,看著下人收拾好退下,霓裳也就起身準備迴去。


    “可兒……”


    端木瑾突然叫道。


    “瑾哥哥還有什麽事?”


    “沒…….沒什麽?”端木瑾猶豫片刻終是說。


    “那你好好休息,可兒先走了。”


    霓裳快步向外走去,端木瑾默默將霓裳送至院門口。


    就在霓裳一隻腳向外邁的時候,端木瑾又開口了。


    “可兒,等等。”


    “瑾哥哥,怎麽了?”


    霓裳轉頭便看到端木瑾臉上帶著矛盾、痛苦的神情,她忽然就有些慌了。


    “瑾哥哥已經晚了,我先迴去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霓裳說著就要走。


    “可兒,你就不想知道父親和母親,端木府幾百口人是誰下的手嗎?”


    端木瑾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揪心。


    “瑾哥哥,”霓裳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處理,我先走了。”


    霓裳說著疾步往外走去。


    “是我,是我親自部署,派人滅了端木府。”端木瑾絕望而微弱的聲音,雖然很小,卻還是一字不落的傳進霓裳的耳朵。


    霓裳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轉過身來時,蒼白的臉上已帶了笑容。


    “瑾哥哥,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會嚇可兒,剛剛可兒都差點相信了呢,快進去休息吧,明天可兒再來陪你聊天。”


    霓裳絮絮的說著,越說越快,說完了又想轉身。


    “可兒——”端木瑾眼裏含著濃濃的心疼。


    一聲“可兒”卻是喊得霓裳眼淚滾了下來,止也止不住,她慌忙轉身,不敢迴頭。


    端木瑾看著霓裳顫抖的雙肩,想走過去,腳下卻似有千斤重。


    “瑾哥哥沒有開玩笑,瑾哥哥說的都是真的。”


    一字一句傳進耳朵裏,砸碎了她最後的幻想,如果可以,霓裳不想聽。她一直告訴自己這不關自己的事,端木府與她無關。


    可是為什麽眼前總是浮現著那血泊中的男女艱難的爬著,沾滿鮮血的手吃力的往前伸著,伸著想要握一起……


    “可兒,你若是恨,就殺了瑾哥哥吧,替父親和母親報仇,替端木府上上下下報仇。”


    “瑾哥哥你說什麽呢,”霓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沉重,“可兒隻有你一個親人了,可兒知道你那時失憶了才會受人指使,你不用想太多,早些休息吧。”


    端木瑾瞧著 霓裳的背影,眼睛漸漸模糊起來。


    “可兒,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可任性,也不可逞強。”


    霓裳心裏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急忙迴頭,就看到端木瑾忽然從袖中拿出一把短刀,眨眼間,那刀便深深插在了心口的位置。


    霓裳忘了唿吸,也忘了喊叫,隻是愣愣的站在哪裏。


    “瑾哥哥,瑾哥哥……”她口裏低低呢喃著。


    端木瑾慘絕的笑容漸漸升起,霓裳似是突然清醒,急忙掠過去,在端木瑾倒地的瞬間接住了他。


    “瑾哥哥……”她輕輕喚著,已是淚流滿麵。


    “可兒,不要哭,瑾哥哥還是喜歡你笑的樣子。”他吃力的說著。


    霓裳極力的想笑,眼淚卻加倍流了下來。


    “可兒,你長得和母親真……像。”端木瑾說著吃力的舉起手朝霓裳的臉頰伸去,舉到半空的手頓了幾秒,瞬間便落在了地上。


    連著下了幾場的春雨,院子裏落滿了白色的梨花瓣,留在樹上的也隻是稀稀落落幾朵,看著頹敗極了。


    霓裳不讓人去打掃,隻任由那花瓣落了一層又一層,然後被雨水打濕,和著泥土的雨水落在潔白的花瓣上,瞬間便髒兮兮的。


    霓裳極愛幹淨,又愛極了雪白,向來容不得上麵沾了半點汙垢,可如今卻任由那花瓣落在泥土裏,且每日有半日時間立於窗前看著那髒兮兮的花瓣發呆。


    兩世為人,霓裳從來沒有如此情緒低落過,想想端木瑾也隻是個可悲又可憐的人罷了,自己的一片好心反倒讓他落得如此地步。


    霓裳時常在想,若是當初,自己不要想著他是端木可兒的哥哥故意去接近他,是不是他現在還會像從前一樣,活得沒有負擔,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可惜不管在哪個時空,生活都沒有如果。


    陷入沉思的霓裳並沒有發現,院子裏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皇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襄王爺在紫杉國還有另一個神秘的身份,隻是這個身份極其隱秘,就連莫白和莫淩也僅僅隻是知道他還有另一重身份而已,至於什麽身份卻是誰也不知道。


    “是的。隻是我不知該怎麽和裳兒說,可恨那人竟設這麽個局,看來他心裏恨得極深。”


    莫白一驚。


    “這件事和那人有關。”


    “那是自然,除了他誰能想到這麽一個局,當初若不是端木展鵬,或許他就真成事了,那這天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莫白心裏五味陳雜,想起當年的事,雖時隔多年,如今依然心有餘悸,現在想來當年的事件中,最無辜付出最大的竟是端木府。如此想來對霓裳的憐惜又多了一分,甚至還有幾分愧疚。


    “如今裳兒真的隻有一個人了,又受了這麽一個刺激,你要好好對待她。”


    “侄兒明白。”


    “那人又開始行動了。”


    “侄兒已經派人盯著了。”


    紫杉國雖然四季如春,但連續下了幾天雨,還是有些涼。平時熱鬧的街上今天顯得很是冷清,偶爾有行人走過,也是匆匆忙忙。


    京城門口,除了站崗的士兵而外更是一個人也沒有,士兵們都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從城裏走來一個婦人,這婦人身材高大,五官也極其粗狂,一看就不是紫杉國人。


    婦人手裏提著籃子,緩緩朝城外走去。


    隻要不遇上特殊時期,百姓進城出城一般不會有人關注,隻是這婦人長相太過惹人注目,一看就是南閔國人。


    近期發生的件件大事中,哪件不是和南閔國有關,婦人理所當然被截住了。


    “你,這個時候出城幹嘛?”


    “這位官爺,今天是我那死鬼丈夫的忌日,我出城去給他燒點紙錢。”


    眾人這才注意到婦人穿的果然是一身白,籃子裏放的也是紙錢之類的東西。


    未待官差說話,那婦人倒先哭哭啼啼起來了。


    “可憐我那死鬼丈夫客死異國,想攜他骨灰迴去,無奈路途遙遠,我一婦道人家又怎能走那麽遠的路……”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領頭一看騎馬走在前頭的竟是靖王爺跟前紅人布然,他急忙扔下婦人朝布然迎了去。


    “大人,這樣的雨天還出去,真是辛苦了。”


    “差事在身,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布然在馬上拱拱手。


    那婦人還在絮絮叨叨的哭訴著,隻是聲音比先前小了許多。一個小兵上去朝婦人不耐煩的揮揮手。


    “趕緊走,趕緊走,嚎什麽嚎,吵死了。”


    婦人忙收起眼淚,乖巧的低著頭匆匆朝城外走去。


    “你等等。”就在婦人經過馬隊時,布然忽然道。


    婦人似是沒聽見,依舊往前走。


    “大人叫你站住呢,竟敢充耳不聞!”領頭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橫在婦人麵前。


    那婦人嚇得全身顫抖。


    “官……官爺,民婦……”


    “你轉過頭來!”布然冷冷打斷她。


    那婦人猶豫片刻,還是慢慢轉過了身,隻是依舊垂著頭不敢抬起。


    布然盯著她瑟瑟發抖的身形看了片刻,一聲冷笑。


    “抬起頭來!”


    婦人依言抬起頭來,臉上哪有害怕的神色,除了不安和被發現的憤怒,還有滿滿的高傲。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玉靨公主也會裝成這副模樣,來這城門口哭哭啼啼。”


    領頭一聽眼前的婦人是玉靨公主時,嚇得立即趴下了。


    “大……大人,卑職……失職了。”突然就結巴了。


    站崗的士兵也齊齊跪下請罪,若不是布然突然出現,玉靨公主就真的被他們放走了,他們就是有十個頭也不夠砍啊!


    官家這碗飯果然不好吃啊,領頭不停的抹著額頭的冷汗。


    “不用擺出那副模樣,你不過是條狗罷了,有什麽資格教訓本公主。”


    布然的臉瞬間沉下來。


    “來人,送玉靨公主迴驛館。”


    玉靨恨恨的瞪了布然一眼,將手中的籃子往地上一摔,氣衝衝的往迴走。


    寒冰門一夜之間被滅,寒冰霖也不知去向,估計是兇多吉少,當玉靨公主得知是莫白帶人滅了寒冰門時,足足怔了一下午。


    想不到這個男人竟如此狠戾,一夜之間就滅了南閔國引以為傲的寒冰門,她開始後悔自己曾經看上這個男人了,他不是英雄,是惡魔。


    當最後一絲幻想破滅時,玉靨開始策劃逃跑,可惜她運氣不好,偏偏遇上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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