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寒冰霖便留在靖王府吃飯,飯桌上他話不多,莫白和霓裳問一句他便答一句,幾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寒冰門的事情。


    吃完飯,霓裳便迫不及待為寒冰霖檢查身體,並無異常,眉頭微微蹙起,連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瑾哥哥是如何記起可兒的?”


    “就那晚聽了你的琴聲之後,便一直做小時候的夢。”


    霓裳若有所思,半天沒有吭聲。


    在霓裳的懇求下,寒冰霖住進了靖王府,他有些無奈,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他似乎都無法拒絕這個妹妹的請求。


    從住進靖王府後,他的安靜生活自此宣告結束。


    “瑾哥哥,可兒給你彈琴好不好?”


    也不等寒冰霖迴答,霓裳便徑自化出琴彈起來。


    說也奇怪,之後每天聽霓裳彈琴,雖然夢境依然,卻少了那些血腥場麵,就連那條張著口咬向他的蛇也不再出現。


    “瑾哥哥,為什麽你總是帶著麵具?”


    某天霓裳彈完琴後,忽然抬頭盯著寒冰霖的麵具問。


    寒冰霖自然是秉承他沉默是金的風格,任霓裳將他臉上的麵具盯出個洞來。


    “莫非是瑾哥哥你長得太醜了?”霓裳自言自語道:“可是爹爹和娘親明明長得郎才女貌呀!”


    寒冰霖眼角一抽,無語問蒼天。


    “難道是毀容了?”霓裳稍稍靠近,仔細的打量著寒冰霖的麵具,似是要從上麵找到蛛絲馬跡。


    寒冰霖一個不穩,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走到門口的莫白正巧聽到了霓裳的自問自答,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娘子怎如此調皮?”莫白走了進去。


    “夫君,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霓裳歡快的看著莫白。


    “為夫在不迴來,恐怕瑾就被你煩得逃跑了。”


    “夫君……”霓裳抗議。


    寒冰霖溫潤的雙眼滿含笑意。


    “好吧,”終於,霓裳不情願的說道:“雖然很想看看瑾哥哥長得什麽樣。瑾哥哥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便起身挽住莫白的胳膊。


    “夫君走吧。不過這麽多年都沒見過瑾哥哥了,真想看看他長得什麽樣。”霓裳一副糾結的模樣。


    “等一下。”寒冰霖終於說。


    霓裳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莫白無奈的暗自歎息,原來自家娘子如此腹黑。


    “瑾哥哥還有事?”霓裳轉過頭時,已是一臉茫然。


    “寒冰門門主是不能輕易以真麵目示人的。”


    “噢。”


    “不過,我現在不是以寒冰門門主的身份住在這裏。”


    “嗯嗯,那是自然。”瑾哥哥終於開竅了。


    寒冰霖不自然的將手放在麵具上,猶豫了片刻慢慢揭下麵具。


    麵具揭開的瞬間,莫白和霓裳都愣住了。


    寒冰霖因常年不見陽光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他不好意思的將頭偏向一旁。


    莫白和霓裳這才迴過神來。


    “瑾哥哥你和父親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莫白也不禁暗歎,就在他剛揭下麵具的瞬間,莫白恍惚有種端木展鵬複生了的感覺。


    霓裳的一句話,讓寒冰霖原本微紅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霓裳卻是沒有注意太多,隻是高興道:“瑾哥哥,以後你就是端木瑾了,可兒不喜歡寒冰霖這個名字。”


    莫白看了臉色蒼白、雙拳緊握的端木瑾一眼,揉揉霓裳的頭發溫柔道:“走吧娘子,時間不早了呢。”


    那天夜裏晚些時候,霓裳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一身雪白的長裙,一頭黝黑的青絲,瀑布般落在肩上。漫天飛舞著梨花瓣,那迷人的倩影就站在梨花中間,好似墜落人間的仙子。


    莫白來到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情景,隻是景色雖美,卻帶著絲絲涼意。


    特別是那迷人的倩影,縈繞著淡淡的傷感。


    “怎麽了,不開心?”


    莫白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瑾哥哥好像有心事。”


    莫白微怔,原來她也察覺到了。


    “或許是因為失憶的原因吧,娘子也不要太擔心。”


    霓裳搖搖頭。


    他看她的眼神太過複雜,溫潤、痛苦、愧疚、寵溺……太多太多讓人糾結的東西。


    “不管是什麽原因,我會盡力讓瑾哥哥恢複記憶的。”


    “娘子已經找到辦法了?”


    “我也不確定,明天試試吧。”


    第二天,錦林苑內。


    莫白沒去上早朝,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布然和布離帶人守在院子周圍,以防有人打擾。


    莫白按霓裳的吩咐封了端木瑾的內力,然後端木瑾雙眼緊閉,雙腿盤膝坐於梨樹下。


    霓裳緩緩化出琴,指尖觸到琴弦的時候,她稍作停留然後閉上眼睛。


    琴聲響起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端木可兒幼時和端木瑾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那暖暖的情感沿著琴聲傳開去,聽得人心裏也暖暖的。


    “瑾哥哥——”


    霓裳的聲音沿著琴聲傳了出來,靜、坐的端木瑾全身微微一震。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瑾哥哥可兒要那朵花?”小女孩甜甜的笑臉,眉眼都彎成了月牙。


    “可兒乖,那花太高了,瑾哥哥夠不到,我們去摘其他的花好不好。”


    “不嘛,可兒就要那朵。”小女孩臉皺成一團。


    “可是……”


    小女孩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好吧。”小男孩咬咬牙,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小女孩立刻就笑得眉眼彎彎的。


    琴音一轉,端木瑾腦海裏立即浮現出另一幅畫麵。


    “瑾哥哥——”小女孩從門外探進個腦袋來,怯怯的喊著。


    “可兒,你怎麽來了?”端木瑾放下手中的筆。


    “瑾哥哥,”小女孩從門後站出來,撲閃著大眼睛看著端木瑾“這個給你。”


    端木瑾一看,小女孩手裏拿了一塊桂花糕,那是她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可兒真乖,瑾哥哥不吃,可兒吃吧。”


    “可兒給瑾哥哥吃,瑾哥哥是因為可兒才受父親罰的。”小女孩愧疚的低下頭。


    “可兒快吃吧,瑾哥哥不喜歡吃桂花糕。”端木瑾摸摸小女孩的頭溫柔道。


    “真的?”小女孩眨著她大大的眼睛。


    “嗯。”端木瑾點點頭。


    小女孩咬了一口桂花糕,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眉眼瞬間變得彎彎的……


    小女孩的臉漸漸淡去,端木瑾陷入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向前走著,周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然後他看到了一絲光芒,他快速朝那有光的地方走去。


    就在他剛要走進光芒裏的時候,黑暗中突然飛出一條蛇,那蛇張著嘴,朝他撲來,借著那微弱的光,他看到那蛇吐著紅紅的信子朝他席卷而來。


    突然而來的驚嚇,讓他來不及反應便失去了知覺。


    一邊的霓裳根據腦海中的記憶,不斷的換著琴音徐徐傳給端木瑾,那帶著一分內力的琴音被端木瑾接納吸收。


    霓裳正準備換到另一個場景的時候,傳出去的內力忽然沿著琴音反彈迴來,琴音頓時大亂,一旁靜、坐的端木瑾一聲大叫,昏倒在地。


    莫白大驚,顧不得昏倒在地的端木瑾,急忙跑的霓裳身邊。


    “娘子你怎麽樣了?”內力反噬,那是很傷人的。


    霓裳強忍住體內的氣血翻騰。


    “夫君,我沒事。”


    早有下人將端木瑾扶起,送迴房間去了。


    莫白急忙替霓裳療傷,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霓裳氣息漸漸平穩起來,臉色也不那麽蒼白了,莫白這才住了手。


    “娘子,剛剛是怎麽迴事?”


    霓裳搖搖頭。


    “我也不知,或許是我的記憶觸動了某些隻屬於他的記憶,而那記憶就是造成他失憶的原因。”


    “那他是不是什麽都想起來了?”


    “不一定。”霓裳憂心忡忡道:“也許就想起來了,也許就什麽都忘了。”


    “娘子,你也不要太難過,你已經盡力了,不管他記得還是不記得,至少你已經知道他是你的親哥哥,那才是最重要的。”


    霓裳無奈的歎了口氣,最終點點頭。


    莫白和霓裳趕到端木瑾房間的時候,端木瑾還沒醒過來,霓裳替他細細診了脈,確定沒事後,又朝伺候他的侍女細細交代了一番,才隨莫白迴了錦林苑。


    聽到下人來報端木瑾醒來的消息時已是掌燈時分,霓裳來不及叫上莫白便急急趕往端木瑾住的院子。


    霓裳剛進院子便看到端木瑾站在梨樹下孤獨的背影,依舊是一身黑衣,在雪白的梨樹下顯得突兀而淒涼。


    那縈繞的淒冷,讓霓裳一時怔住,忘了移動腳步。


    端木瑾轉過身來。


    隻一眼霓裳便知道端木瑾什麽都記起來了,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溫和中帶著自責、痛苦、愧疚、矛盾、掙紮,太多讓人難以喻言的東西。


    是什麽事情,讓他如此糾結。


    “瑾哥哥。”霓裳掩去心中的擔憂,笑著朝端木瑾走去。


    端木瑾朝霓裳笑著,那笑容帶著勉強。


    霓裳走近才發現他麵色蒼白,全身力氣似是抽幹了般,整個人沒一絲生機。


    “瑾哥哥,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霓裳擔憂的問道。


    “可兒……”他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叫她“可兒”,那麽自然,那麽熟悉。


    “瑾哥哥,你全都記起來了?”霓裳欣喜若狂。


    “嗯,都記起來了。”


    端木瑾笑得有些晦澀,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叫這一聲“可兒”是多麽的沉重。


    暈倒,靜、坐也被和諧了,害得我瞪大眼睛找了大半個小時才將兩個詞找出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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