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這一僵局的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給應子玨的於小舌。


    於小舌一聲唿喚後,白諾就見應子玨不在那麽期待的盯著自己了,而是直接無視了自己,自顧自的跑去和於小舌他們一塊兒吃去了。


    白諾眼睜睜的看著應子玨從他身旁走過,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真是太過分了。


    而大夥兒都席地而坐的吃喝著,唯有自己好似被屏蔽在外一般,再觀應子玨,正吃的開心,於小舌給他倒了一杯酒,他接過,毫不客氣的就飲了,瞅著於小舌的目光,簡直比瞅著自己還要寵溺。


    應大腿,人家是有家室的,你的家室在這兒呢!


    白諾不知自己心底的氣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反正就是看見應子玨瞅於小舌的那種目光,那火氣就冒出來了。


    白諾氣唿唿的往他們坐的地方走去,然後,妖王大人表示自己真心不是故意的,隻不過腳下一個踉蹌,往前一顛簸,於是,就很不湊巧的將應子玨正要夾菜的手踢到了不說,還把地麵上擺著的那幾道菜全都給踢翻了。


    這陣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表現不好,大夥兒就會覺的你這個人,人品有問題了。


    白諾自是不知別人怎麽想,也根本不會在意這樣的事。


    見飯菜翻到在地,一旁的常柏升很尷尬,也覺的很可惜,這可是他家小舌親手做的啊。於小舌一下就看出了常柏升的心思,心底感動的同時,忙準備開口圓場,哪知白諾根本沒這個覺悟,隻說道:“大腿,我還沒吃飯呐。”


    這話聽在別人耳裏自是別有深意,以為白諾不滿應子玨與那二人同桌,故意使壞,讓大家都吃不成,這白公子果然是富家公子,性情竟這樣自大。


    白諾不知道那些唰唰的盯著自己的眼睛算怎麽迴事兒,也自是不管,但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鄉野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白諾還是察覺出了些異樣,再看自己麵前這三個人,常柏升搖著頭,於小舌使勁兒朝自己眨眼睛,也不知是什麽意思,最奇怪的就是應子玨了,一言不發不說,還跟尊石像似的穩穩不動。


    白諾正要來一句,‘你是不是吃昏了’,就見應子玨偏頭看著自己,那眼神簡直深沉如水,寒冷如冰。白諾從來沒有被應子玨這樣凝視過,這種眼神令他心底有些發寒。


    “你怎麽了?”白諾傻乎乎的問道。


    應子玨緩緩而立,眉頭皺的很深,轉身盯著白諾的那一瞬,白諾竟覺的自己的雙腿如有千斤重,半步都挪不得,如果不是應子玨的穿著時時刻刻的在提醒白諾,他不過是個凡人是個莊稼漢,白諾都會錯覺的以為應子玨是...不過,不可能。


    “道歉!”應子玨薄如蟬翼的嘴裏喝出這兩個字,沉悶的讓四下之人個個都好奇起來。


    白諾瞅了下四周,再看了眼應子玨,明明這種時候本妖王應該氣場十足,霸氣超牛的來一句‘你知道我是誰麽,敢讓我道歉!’的,然而,事實卻是,本妖王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竟脫口而出道:“大腿,你兇我。”


    白諾睜著他那雙最誘人的桃花眼,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鹿,眨巴眨巴的瞧著應子玨,那表情,連白諾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迴事,就那麽自然而然的出來了。


    白諾如此一言,應子玨方才那話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四下看熱鬧的人,更是伸長了脖子瞅著,隻因這村子的風俗委實太過重夫輕妻,一般相公的話,隻要不背倫常,做妻的都應毫無條件的答應。


    大夥兒正瞅著,就聽應子玨低歎了口氣,而後,竟用一種教育啟蒙之子的語氣,對白諾道:“諾諾,你打翻了人家的東西,就是不禮貌,是不對的,隻要不禮貌不對,都該道歉。”


    白諾怔了怔,這應子玨的畫風變起來,比他這個妖王更無違和感。


    “可我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故意的也得道歉,憑什麽?”白諾這麽說,真的隻是想知道為什麽。


    眾人又看向應子玨,心想這下應子玨鐵定會發火了,這樣的言論簡直荒天下之大謬,可是,應子玨是誰,不一樣的農夫。


    “就憑為夫讓你道歉。”


    這話應子玨說的怡然自得,白諾很是配合的扯了扯嘴角,真是到哪兒都不忘振夫綱啊,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白諾看著常柏升和於小舌,大夥兒以為要道歉了,正準備散了,卻見白諾隻是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會子,而後果斷蹲下,用一雙嫩嫩的小手,將那些灑了的飯菜悉數攏在一起,然後,十分認真嚴謹的大聲說了一句,“把你弄翻了,對不起咯。”


    眾人滿頭黑線!


    白諾卻得意洋洋的瞅著應子玨,一幅邀功的樣子,大夥兒又以為這下應子玨該生氣嗬斥一番了吧,哪知應子玨的臉上卻蕩開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錯,諾諾學會說對不起了。”


    白諾眨了眨眼,心想,難道這白公子以前連對不起都沒說過,也和自己一樣沒道過歉?這還真是巧。


    “大家趕緊吃吧,待會兒還有的忙呐。”於小舌忙跳出來打圓場,大夥兒雖嘰嘰咕咕的議論著,但到底覺著田裏的事兒是大事兒,也就嚼嚼舌根,便就這麽過去了。


    隻有常柏升,在看著應子玨攜著白諾往迴走時,有些奇怪的對於小舌道:“小舌,你有沒有覺的很奇怪?”


    於小舌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抬的迴道:“不奇怪啊。”


    “哪有不奇怪,這子玨方才說的那些話分明就像是在教一個不懂人間世事之人,這,這隻有啟蒙之兒才會這樣教,白公子是富家公子,自小定是請了最好的先生,而且我原聽說白公子是個舞文弄墨,溫潤如玉之人,怎的這麽,這麽...”


    “柏升哥哥,你又沒見過白公子,傳言總會有誤嘛,況且,白老爺才去不久,應大哥不想白公子傷心,所以才那麽婉轉吧。”


    常柏升聽了,覺的有些道理,也就囫圇的點點頭,不再計較。


    且說白諾隨應子玨迴來,才進院子就嚷嚷著餓,然後看著應子玨往廚房裏去,便跑到屋外,得意的撈起那本被自己隨意扔在石桌上的家規,左右翻了兩翻後,手一擰,直接給撕成了碎片。


    “這村子的規矩得讓我來改一改了,這應家家規得讓我來定定,怎麽著也得讓我家大腿變成妻管嚴才對啊。”白諾說著,開心的吃吃的笑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關心的事好似有些偏離軌道了。


    “諾諾,吃飯了。”


    “來了。”白諾一笑,想著方才田裏的那些男人奔跑的姿勢,便把手中碎片一灑,歡快的小跑而去。


    白諾現下可是滿滿的成就感,這種成就感竟比以前殺仙捉仙還要強烈,別人都是做了飯送去田裏,而自己呢,可是應大腿親自迴來做不說,還那麽親切的讓我吃飯呐。


    白諾想著,嘴角都笑的快合不攏了,一進屋子就聞到了香味兒,忙躥過去,扒著碗就開始吃,不得不說,應子玨簡直是神廚,做什麽都好吃。


    “諾諾,你既來到了這兒,就要好好遵守這兒的規矩,切不可胡來,以後若再有今日這樣的事,我便罰你了。”


    白諾點著頭,聽應子玨這麽溫柔的說話,心底倒有些不忍起來,這對自己這麽好,待自己修為一恢複離開了,這家夥是不是得哭著去跳河啊?


    “說吧,你方才為什麽突然氣唿唿往我們那兒走?”


    白諾持著碗筷的動作一滯,想了想前因,十分老實的迴道:“因為看見你對那根蛇笑,很生氣。”


    應子玨聽了,嘴角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可以多跟小舌親近親近,能學到很多東西,我給你一月的時間,你若是學不會,咱倆都要餓肚子,都要穿髒衣服,破衣服,懂了麽!”


    白諾聽應子玨陡然變大的聲音,才驚覺到,原來這飯是鴻門宴啊。


    “還有,把你撕碎的家規一片片的給我粘好,否則,你就在應家祖先的靈位前跪三日!”


    白諾怔著,這跟大腿,真是讓我捉摸不透啊,你的畫風能變慢些麽。


    待白諾迴過神來的時候,應子玨已沒了影子,白諾追出去,瞅著院子裏散了一地的家規碎紙片,突然反應過來,原來應子玨剛才是看著我撕的,他是故意的!


    白諾氣的想撞牆,但是,這要是一張張的粘,得粘到什麽時候,想著,白諾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慶幸自己這點兒修為做這些小事還是可以,遂捏了一個訣,手指在空中劃了一下,那些散落的碎紙片便自動粘了起來,待大功告成時,也不過隻花了一小會兒的時間罷了。


    瞧著那本自動粘完的家規大全,白諾正欲拾起,卻聽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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