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院子,白諾就聽見白老爺和人在裏間交談,那個人的聲音很誘人,很有磁性,且還帶著些禁欲的味道。


    這樣的男人,一定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白諾想著,不由自主的舔吅了舔嘴皮,抬腿進屋,與那人剛好打了一個照麵。


    然後,白諾的下巴差點就要跌倒地上了。


    麵前這青年,一身粗布麻吅衣不說,身上還好幾處補丁,那衣服下擺還沾有泥土,胳膊上的袖子更全是土色,一看就是才從莊稼地裏爬起來的。


    此人無疑是個莊稼漢,還是個很窮的莊稼漢,要說此人唯一的優點,就是那聲音很迷人,麵容長的較為出眾,如此而已。


    對方或許從白諾眼裏看出了鄙夷之色,一對濃眉漸漸的攏了起來,竟透出些威嚴之色。


    這樣的氣質搭上那一身裝扮,不知怎的,竟還沒有一絲違和感,給人一種,仿佛威嚴之人都該這麽穿一般。


    白諾見他臉色不豫,眉目間夾著些厲色,心底頓時有些惱火,這還是重生後,第一個敢給他臉色看的人。


    “阿諾啊,這就是應子玨,聽說你那日尋短見,子玨今日特地來看望你。”


    白老爺完全沒感覺到室內的氣氛有什麽不同,見白諾來了,就給他二人介紹了一番。


    “白公子有禮。”那應子玨對著白諾揖了一禮。


    “應公子。”白諾也極其有禮的還了一禮。


    這樣客客氣氣的跟人說話,白諾忒不習慣,所以,就越發想趕緊離開這座大宅,去找另一半神魂,他擔心神魂飄蕩太久,若躲起來還好,若被神界或者其他不軌之人發現,那可就不妙了。


    “早前聽聞白公子為親事尋了短見,在下真是過意不去,今日,就是為退婚一事前來。”


    這話要是原本的白公子聽見了,估計得高興的大跳三天三夜,但被白諾聽見了,那可就得心慌三天三夜了。


    “子玨啊,伯父多謝你了。”


    白老爺起身,一臉的感激和過意不去,這應家主動退婚,傳出去的話,白家的麵子是保住的,也不會有背信棄義之說。


    “伯父哪裏話,這種事也該講個你情我願,既然白公子不肯,便就此作罷。”


    那應子玨從懷裏掏了一枚玉蟬出來,奉還白老爺。白老爺接過,無奈的看了白諾一眼,而後握著應子玨的手,說了好大一車的感謝話,最後讓管家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交給應子玨。


    應子玨自是沒要,隻再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直到跨出門欄時,一直愣著的白諾才反應了過來。


    “等一下!”


    白諾突然往前一步,喝住應子玨。


    “這親事,不能退!”


    白諾突然開口,令其餘二人皆都訝異了一把,特別是白老爺,驚訝的表情都滯住了。


    “阿諾,你說什麽?”


    白諾頓了會兒,這才一本正經的開口道:“我想通了,這既是與別人定下的親事,是不能反悔的。”


    白諾說完,就覷了眼應子玨,卻見對方臉色十分難看,不,是十分嫌棄。


    白老爺麵露喜色,自己兒子想通了確實好,隻不過這定親信物都收迴來了,就代表這莊親事已經作廢,這…白老爺瞧著玉蟬,望向站至門邊的應子玨。


    應子玨其實也一直不喜歡這種娃娃親,不過這是父親臨死前的遺願,所以他才一直遵守著。


    哪知還沒提親就聽到白家公子尋了短見,這才知道,對方也是不願的,既是這樣,豈不是兩大歡喜,為了給白家一個台階下,應子玨這才前來退婚,眼看已塵埃落定了,可如今這變故又是怎麽迴事?


    “賢侄,你看?”白老爺將玉蟬攤在手裏,一時間也覺的有些尷尬。


    “白公子,你可是想好了,之前不是對應某很是不喜麽?”應子玨冷著臉開口,並不快的掃了一眼白諾。


    “不會,之前是沒見過,如今見了,我對子玨你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許終身,今生非君不嫁。”


    白諾說完就奔過去扒住應子玨的胳膊,不得不說,這人雖穿的破爛了些,但身材極好,胳膊也是強勁有力,這樣一靠在他身上,頗有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應子玨看著突然貼上來的人,臉色又冷了兩分,堂堂世家公子,舉止怎能這麽輕浮?


    白諾才不管輕浮不輕浮,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子玨,你看。”


    白老爺實在是不敢再逆兒子的意,略顯為難的盯著應子玨。


    這大概是白諾第一次主動靠在人身上,妖王大人第一次獻殷勤,就這樣被人赤吅裸裸的嫌棄了。


    想當年,拜倒在他衣袍下的人,六界中,無論男女,不計其數,如今這凡人有此榮幸讓自己主動貼上來,竟還擺了一副死人臉,真是,真是,太憋屈了。


    應子玨斜眼看著白諾,淡淡道:“白公子,你若嫁給在下,可就得吃苦了,出嫁從夫,日後白家的財物你可都用不上了。”


    白諾哪管這些,他隻要走出大門就行,出了大門,你這些人間爛事,他哪裏還會多瞧一眼。


    不過,現在嘛…


    “這是當然,我一定遵守三從四德。”


    這話從白諾嘴裏吐出來,不止白諾本人,連白老爺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應子玨沉默著,想著娶個人迴去做做家務也挺好。田裏的活兒本就忙不完,一天到頭的在外奔波,迴了家,還要自己生米做飯,也是一件累人事,多個人,隻多雙碗筷吃飯,但雜事卻有人打理了,也還不錯。


    白諾若能知道應子玨心底的想法,大概會憤怒自己重活一世,魅力竟差到了這種地步。


    “伯父,既然如此,那我們選個日子吧。”


    見應子玨妥協,白老爺自是歡喜,隻是害怕兒子又反悔,忙偷偷的將玉蟬塞迴衣袖,笑著對應子玨道:“那賢侄就先迴去,待我選好日子,就通知你,咱們就辦喜事。”


    見這二人還要搞這一出,白諾真是想踹他二人一腳,不耐煩的吼道:“選什麽選,明天!”


    “阿諾?”


    白老爺嚇了一跳,不知兒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那應子玨更是臉色不好的擰著眉,這夫人娶迴家去,看來得先好好調吅教一番才行,這脾性,委實不招人喜歡。


    “婚嫁乃大事,哪能如此草率,得擇良辰吉日才行。”白老爺低喝了一聲,看應子玨臉色不好,也自知自己兒子太輕率了些。


    “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我看明日就是一個好兆頭,你說是吧,子玨?”


    白諾揚起頭笑眯眯的看著應子玨,他現下這張臉雖沒有前世那般妖異迷人,但卻也是清俊儒雅,這麽一笑,透出幾分無害的單純來,足夠戳中人內心深處的軟點。


    但,應子玨之所以答應,倒不是被戳中了軟點,而是和白諾一樣,覺的早日了事,也算結了一樁心願,馬上就要秋收了,往後日子鐵定忙,怕還抽不出空來。


    “伯父,白公子說的對,不如就明日。”


    見這二人突然一個鼻孔出氣,白老爺有些找不著北,這年輕人的腦子一向都轉這麽快的麽?


    “這,這,明日實在是太匆忙了,還未印製喜帖發放,一切喜事事宜也為來得及細商,不如這樣,三日後,三日後也算是個黃道吉日,如何?”


    白諾心底不願,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了,還要三日後,剛要出口,卻被應子玨搶先一步道:“那就聽伯父的,三日後,子玨便前來迎親。”


    白諾還要再說,卻被應子玨沉沉的看了一眼,這人,若不是穿著粗糙些,倒還真有一股攝人的氣勢。


    白諾隻得咬牙忍下,這種關鍵時候,斷不能出錯。


    三人詳細的聊了會子一應諸事,待午飯用完,白老爺才讓白諾送應子玨出去。


    二人並肩而行,白諾心底裝的全是自己的另一半神魂如今飄去了何處,外頭的天地如何了,自己消失了幾百年,妖界肯定被仙界欺壓的很慘。


    “這三日,你還有反悔的機會。”應子玨走到門口停下,說話打斷了白諾的思緒。


    “不會。”白諾淡淡道,隻要應子玨不會反悔,他才不會,隻是,若這個法子沒用又該如何,那個勞什子上仙施的是仙法,就算找個名頭讓白老爺請道士來,也不管用,若請了個修為高的,說不定能一眼認出自己來。


    畢竟,自己身上那屬於妖王獨特的妖氣,但凡修仙之人,都能聞到。


    “既然如此,若再一副我強了你的表情,那我就再拒絕一次。”


    妖王大人竟然被威脅了。


    白諾扭頭瞪著應子玨,醞釀了好半天才勉強扯出一個憨憨的笑來,“沒有沒有,我隻是緊張,緊張。”


    “那便好,我應家雖家道中落,但也曾是書香門第,家中許多規矩,待你嫁過去,我自會再好好與你說一番。”


    “行,沒問題。”白諾笑著應道,實則心裏已把這個凡人唾棄了一萬遍。


    “那麽,告辭。”應子玨施了一禮,抬步離開。


    白諾點著頭,跟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將人送出了大門。


    直到看著應子玨走出去,白諾才退了迴去,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該如何,這三天,或許也是個時機,自己說不定會找到其他出府的法子。


    想著,白諾又往前走了幾步,待走了一會兒後,突然頓住了。


    然後,愣愣的轉身看著大門。


    剛才,自己可是把那凡人送出了大門啊,自己的腿跨出了那道大門,自己剛才出去了。


    什麽情況,這什麽情況,我剛才出去了,脫困了,可本妖王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出去了不說,還自個兒又走迴來了!


    腦子突然清醒過來,白諾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臉都漲紅了,才終於忍住沒有大叫出聲。


    此時,白諾心頭一萬個欲哭無淚啊,大好的光陰,竟然因為自己發呆而失去了。


    等冷靜下來,白諾才驚覺,那個叫應子玨的凡人,身上不知有什麽能量,竟然站在他身邊就能衝出這道符。


    所以,這個人,還真是非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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