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郎茶館,依然是寥寥幾個人。幽靜而淡雅。


    進門的時候,我專門往原來掛仕女圖的那個位置看了一眼,那地方重新掛了一副畫兒,一副水墨山水,大概是寫意山水,濃淡不均黑乎乎的一大片,看不出有什麽好來。


    武裝部長顯然並不知道這間茶館裏的玄機,也許是見了老戰友特別興奮吧,像當年我們在路邊小館子裏一樣,大聲嚷嚷著老板、服務員,一個穿著天藍色旗袍的服務員走了過來,柔聲問,先生有什麽需要嗎?


    武裝部長很牛逼的說,那啥,弄個包間,好酒好菜可勁兒上!


    我也受他影響,仿佛迴到了那年少輕狂的時代,補充道:要硬菜啊,別給我小碟子小碗的。


    好的,請跟我來。


    穿著天藍色旗袍的服務員很有禮貌的把我們帶到了一層的一個雅間,等武裝部長、薛梅格、表哥他們進去之後,我拉住那個服務員小姐問,德川八郎在嗎?


    老板有事,吩咐說不讓人打擾!


    我想了想,說,你去吧,有事再叫你。


    服務員走了,我四周看了看,關上了抽拉門。


    武裝部長叫嚷著說,這啥地方啊,連個椅子都沒有!我以前怎麽都沒來過。


    薛梅格解釋道,這裏剛剛開業,是一個日本人開的。


    我顯擺說,章兒,不是吹牛,就這個店的老板,號稱黑帶三段,讓老子一拳就揍了個四腳朝天,說完放肆的大笑起來。


    那是,咱兄弟是誰啊,特警隊,哈哈,管他娘的黑帶白帶,揍他!


    章兒,記不記得新兵的時候,早晨跑操,跟武術學校那幫子龜孫幹的那架?


    咋不記得,那家夥個個都是武林高手,還不是讓咱們兄弟三拳兩腳就幹挺了!


    薛梅格忙著招唿上菜,魔方表哥隻顧低頭玩魔方。


    我和老章聊得正熱火朝天,一副天塌下來都不管的架勢。


    哎,翔子,說了這麽半天,這位仁兄怎麽沒見過?


    我表哥,師勝天。


    幸會,幸會,老兄,別光喝悶酒啊,“英雄一輩子,耍的兩支好筷子”,吃菜啊。


    我表哥很靦腆,舉了舉杯,喝著呢,吃著呢。


    翔子,你這表哥可有意思,有城府,有內涵,不像咱倆喝點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咋咋唿唿的,你看人家,對酒那是真愛好,跟喝涼水兒似的。


    薛梅格很久沒插話了,我不禁偷眼看了看她,沒看出什麽異常,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甚至聽著我們聊天,這大小姐竟然還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這小妮子,可真有一套。


    我故意大聲跟武裝部長笑嚷著,沒過一會兒,我和章章就酩酊大醉了,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起來。


    這時,就聽到薛梅格說,看這哥倆兒,好像這輩子就沒有喝過酒似的。


    我那老實的表哥說,其實他倆加起來也沒我一個人喝的多。


    薛梅格犯愁地說,那咋辦呀,他倆躺這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時,有人敲門,還是那個天藍色旗袍,有什麽需要嗎?


    薛梅格說,這裏有客房嗎?我們這兩位客人喝多了,需要休息。哦,對了,還請找兩位男服務員,幫忙扶這兩位到客房。


    好的,請稍等。


    然後,我就任其擺布了,開門聲、腳步聲、關門聲,齊裏哐啷的好半天,才安靜下來。我一直是裝醉,意識非常清醒,我和章章被人放倒在一間標準客房的大床上,靜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我輕輕地叫了一句:章章。


    啪,燈亮了,我一個激靈,翻身起來。


    看了看老章的床,雖然他背對著我,但是我看著這個老章怎麽,怎麽不太像老章呢?


    正在猶豫間,那人從床上坐了起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尼瑪!德川八郎!


    隻見他一擺手,周圍的環境變了,不是標準間,而是那個跆拳道訓練館!


    德川這小鬼子,看著我竟哈哈大笑起來,神秘地說:“池桑,你過的開心嗎?”


    我指著小鬼子的鼻子說:“你他娘的到底在玩什麽花招?”


    他又是一頓欠抽的狂笑,說:“池桑,你,壓根就沒有離開過這間訓練館!”


    我大驚起來,我記得上次在跆拳道訓練館,正準備要攻擊德川八郎的時候,環境突然就起了變化,變成了我的家,溫暖的陽光、溫柔的薛梅格、靦腆而身世離奇的表哥,對了還有老章,難道這些都是我的幻覺嗎?


    我總是一陣陣地恍惚,感覺我們看到、聽到、觸到的根本就是一個虛幻的世界。有時候,一覺醒來,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是誰。怪不得有人講“神馬都是浮雲”,我想,說這話的人挺多的,真正懂這句話的人,卻不甚了了。能夠看清自己從虛空中來,又終將到虛空中去的事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們往往都活在那悲哀的自欺欺人的爭鬥中!


    人的一生,隻為吃飽;吃飽之後,就會陷入另一種饑餓裏,驕奢淫逸過後,是一種身心俱疲的空虛。


    佛說,這世界的本質就是空。


    那麽,我們為什麽要活著?嗯,這是個問題。


    我摸著自己結實的胸肌,思考著空的境界。別說在這詭異的“九層妖塔”之中,即使是我平庸的一生,又有哪一樣不是虛空呢?《心經》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世上一切的存在,都是空的。


    那,什麽才是真實不虛的呢?是心!


    想到這裏,我的心境突然變得平和起來,隻聽從內心的召喚,住在我體內的元神,突然就脫離了*,站在了虛空之上,低眼望去:隻見那“九層妖塔”並非我之前所見的高聳入雲,而是倒過來的,像一個漏鬥,最高的塔刹部分其實是在最下麵,說實話,這有點兒像秦始皇陵墓葬的地宮。


    原來,這傳說中的“九層妖塔”是個顛倒的世界,那麽德川八郎所謂無色界的修行,根本就是謊言,他的修行,隻能把自己修到地獄裏去!


    我的元神,倏地迴到了身體。我睜開眼來,語氣平淡地對他說:“德川,你是迷惑不了我的。”


    他看出了我的異樣,但仍然賤賤地說:“哦?何以見得呢?你那麽快樂的度過了好多天,其實,我一直都站在你旁邊!”


    我兩眼微閉,不再跟他爭辯,淡淡地說:“你迷惑人的把戲,其實根本就是在迷惑自己,還望你放棄害人,立地成佛!”


    他聽出我的聲音與平日不同,吃驚地說:“你,你,你,到底是誰?”


    “我乃佛教護法,韋馱天!”這話是從我心底裏發出的。


    他的臉開始變得扭曲起來,一邊圍著我繞圈一邊說:“池桑,你別裝神弄鬼了,在這方麵,你不在行!”


    見這執迷不悟的眾生,我搖搖頭,站立起來,一身金燦燦的鎧甲,降魔杵往地下一頓,整個寶塔都搖晃了起來。


    小鬼子見狀,大驚,趕緊跪在地上說:“韋陀菩薩饒命!韋陀菩薩饒命啊!”


    我說:“你且起來,我有話對你說。”德川站了起來,垂首肅立一旁,雙手合十道:“願聽菩薩教誨!”


    我的嘴裏又說:“池翔,就是我這一世的肉身,他身負使命,還須要經曆更多的劫難,稍後,我的元神將在他的體內繼續休眠,而且,我會將他僅有的部分超能力暫時凍結,消除他的部分記憶,你要配合我完成他的使命,讓他置身於一個謎一樣的世界裏,掙紮也好,困苦也好,都是他的宿命!”


    然後,我身子一軟就沉睡了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域佛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哮當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哮當代並收藏鬼域佛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