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老黃帶我到陳所長的值班室裏小坐了一下。那陳所長看上去不過三十五六歲,顯得異常精明,話不多卻思路清晰,坐像端莊舉止幹練。我心想,這樣的人怎麽會讓來看守所這樣的單位呢,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我的事情他大概早已經從老黃那裏得知了,多餘的話也不用說。而我一直想了解的有關賀天蓉奸殺案的案情,他也是三緘其口,隻說,這個不是他們的職責範圍。


    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敷衍的話,他們公安各係統之間,辦案刑警和監管支隊之間不可能沒有相互交接的案卷手續什麽的。但我實在是個倔強的人,不願意低聲下氣的求人,我隻目光如電地看了那陳所長一眼,就閉口不再多問。然後他簡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就提著鑰匙往前麵走了,我和黃永誌跟在後麵。進了監區的時候,黃永誌抬頭朝站在監門哨的河南兵擺了擺手,那河南兵也點點頭,意思是告訴我們放心,有事一定會通知我們的。


    隨後,我們就跟隨陳所長穿過一道走廊,在一間監舍門口站定,我特意看了一下監門上的號碼:444。哼,確實是夠吉利的。然後就是稀裏嘩啦轉鑰匙的聲音,戚裏哐啷的開門聲,等那道大鐵門拉開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號房裏有大概二十多個人犯,於是我狐疑地看著陳,他對我的眼神並沒有什麽反應,黃永誌看出了我的疑慮,耳語道:“死囚是不單獨關押的。”我點點頭,然後環顧一下這間監舍。


    裏麵是一個大通鋪,睡房和水房中間有一道鐵門,犯人見我們進來,都自覺的抱頭蹲在地上。看來這看守所的管理還是相當嚴格的。但是,我見慣了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們很多都兇狠殘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所以,我此刻也保持了相當的警惕,這看上去風平浪靜的表麵現象背後也許就暗藏著未可預知的危險。


    那陳所長是個極其敏感的人,他不斷地吸著鼻子,好像在嗅到了什麽異樣的氣味。突然他嚴厲地對著眾人犯厲喝一聲:“剛才誰抽煙了?!”此話一出,本來就異常靜謐的氣氛更是變得鴉雀無聲,那些人犯甚至連身體晃動都停止了,屏住了唿吸一聲不吭等待著獄警的盤查。


    那陳所長似乎並不指望人犯會自己招供,他用腳輕輕地踢了踢最近的兩個人犯,說:“你們倆,把床板抬起來!”那兩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人犯不敢怠慢,起身去抬那大通鋪的床板,那床板確實很大,他們很費力地抬了起來,就那樣抬著,目光呆滯地看著陳所長。


    那陳所長氣定神閑地踱到抬起的床板前,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揶揄的嘲笑。我定睛看去,那床板下麵的縫隙裏竟然吊著一顆一顆的煙卷兒。我很是吃了一驚,看來這些人犯都不是簡單人啊,為了過一口煙癮,竟然用細小的棉線捆了煙卷吊在床板下麵的縫隙裏,真算得上是“上政策下有對策”的極致發揮。


    看來要有一場好戲看了,那陳所長在蹲著的人群中踱了一圈,忽然一轉身對著一個小個子人犯叫道:“小綹子!你說剛才是誰在抽煙?”那小綹子一看就是個激靈人兒,立馬露出賤賤的笑容,很坦誠地說:“俺不敢說。”


    他這樣的迴答看上去誰也不得罪,實際上已經透露出來了抽煙的人。因為,他說不敢說,那必定就是這號房裏的牢頭才會有這樣的威懾力。不知道為什麽,那陳所長竟然不再追究。背著手去檢查其他的設施,甚至連便池的縫隙也沒有放過。最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跑到水房去,把人犯的牙刷把都掰斷裝在一個隨身的塑料袋子裏。看著我微皺的眉頭,黃永誌又跟我耳語道:“看明白了嗎?那些堅硬的牙刷把很有可能被加工成兇器!”我不禁感歎到,這看守所的工作其實真不像常人想象的那麽清閑,時時刻刻都麵臨著危險,工作不是大刀闊斧卻需要有繡花的耐心和技術。


    做完這些,那陳所長又喊一句:“趙精一除外,其餘人都到水房去!”那些人犯就陸續地走進水房,把中間的大鐵門拉上。他似乎鬆了一口氣似的,拍了拍手,準備走,路過我身邊時,用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對他說:“謝謝您了,我會遵守時間的。”陳所長對我擺了擺手意思是別客氣,就悄悄地出去了。


    這時,這間略顯空曠的監舍裏除了我、黃永誌,就隻剩下那個叫做趙精一的狗雜碎了。


    我仰起頭唿了一口氣,咬著牙盯著那個蜷縮在大通鋪角落裏的人,腦海裏再一次出現了賀天蓉被奸殺的痛心的場景,雖然那場景我並沒有親見,但我仍然感受到賀天蓉那無邊的絕望。我胸脯不斷地起伏著,那發達的肌肉由於過於激動而興奮地跳動起來。


    可以想象我當時的心情,真想當時就一拳砸死他。可是我忍著沒有那樣做,我的理智告訴我並不能胡來,如果真的忍不住就可能鑄成大錯,不僅自己挨處分還要連累老黃和陳所長他們。


    我漸漸地向他走近,而他卻並不抬頭看我,雖然他故意裝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但我從他兇悍的目光裏看得出,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他隨時都有可能變得身手敏捷,猝不及防地向你發起攻擊。甚至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要想掙脫那看上去沉重的手銬和腳鐐,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果然,是一頭兇狠的惡虎。


    黃永誌卻沒有這樣的眼光,他站在我身邊,朝地上啐了一口,一邊用手擦著嘴一邊輕視地說:“你瞅他這熊樣兒”說著還用腳踢了踢那人的腿。我趕緊拉住他,我不想看到我的戰友在我眼皮子底下受到傷害。


    我敏感的職業習慣告訴我,要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我站在一米開外冷靜地看著他。用平靜的語氣,淡淡地說:“知道我是誰嗎?”


    他並不抬頭,但思維敏捷:“你終於來了,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語氣平淡但囂張之氣無法掩飾。


    “你知道我?你怎麽知道我的?”我有點兒小小的吃驚。


    “嗬嗬”,他苦笑一聲說,“我殺她之前就知道她有個當特警的男朋友,我進了號子還知道你跟著我來這個看守所,看來,你是一定不會放過我嘍?”


    我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手腳,就那樣盯著他我慢慢蹲了下來,輕聲冷笑了一下說:“既然知道,當初為什麽要做那害人的事?”


    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板起臉孔說了一句非常賤的話:“無可奉告!這是我的使命。”


    尼瑪,老子脾氣就是再好,也不能容忍這種令人發指的狂妄!大跨一步,一把將他從床上扯起來,大聲逼問:“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那麽殘忍地殺害她!”


    他竟然耍起了無賴,還猥瑣地笑著說:“她太美了,嘿嘿,你知道的,她太美了!哈哈哈…”


    尼瑪,我再也忍無可忍了,抓起他的頭發就往牆上撞,一會兒就出了血。


    黃永誌看到這一幕,急了,“兄弟兄弟,他可吃不住你這麽折騰啊,弄死了是要犯錯誤的,鬆手,趕緊鬆手!”見我沒動,就上手來掰我的手,咬牙切齒地掰了半天也不頂事,索性坐在大通鋪上,擺了擺手說:“殺了殺了,趕緊殺了,天大的錯誤,我老黃替你頂著。”


    我無奈地看了黃永誌一眼,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敗類很久很久,才鬆了手。


    我一鬆開,那家夥就跟死狗似的躺在地上,大叫著:“殺人啦,殺人啦,當兵的要殺人啦!”


    黃永誌朝那家夥掄起胳膊就是一巴掌,惡狠狠地說:“別給老子耍死狗,再叫老子弄死你,判我的刑之前,老子先弄死你!”那家夥果然就不叫了,滿是血汙的臉上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骨碌轉了一下,不知道心裏又有什麽鬼主意。


    我怒氣未平,身子還往前一竄一竄的,老黃就擋著我,給了我一個嚴厲得眼色。我隻好站在一邊,看老黃給那小子用衛生紙擦血,還仔細地查看了傷口,對著我搖了搖頭。收拾妥當之後,黃永誌站起身,再一次警告他:“你這傷養兩天就沒事,記住,別給我耍花招,小心老子撕了你!”


    說完就拉著我往外走,我和老黃即將走出監室的時候,那家夥竟然還輕蔑地吐了口痰!


    一出門我就看見一臉怒容的陳所長,背著手站在走廊上。他聲音低而威嚴地說:“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黃永誌走上前去,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了,陳哥,本來我們情緒都還比較緩和,誰知道那家夥真的很賤”


    那陳所長果斷地一揮手,老黃就禁了聲,臉上的笑卻更加地綻放起來,還不住地點頭遞煙。那陳所長也沒有辦法,搖了搖頭對我和老黃說:“這幾天注意警戒,別出了岔子!”說完就氣唿唿地走了。


    但是沒想到,就在當天晚上就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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