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頭陰測測的笑著,嘴角抹過一次殘忍。


    他身後一大群的人也跟著在笑。


    蘇燦注意到帳篷裏麵的水聲停了,默不作聲的從地上拿起刀。用手順著刃口一劃,大拇指上立刻開了條血口。


    夠鋒利。


    “蛇爺,你是要左手還是右手?”蘇燦問道。


    “左手。”蛇爺咧嘴一笑。“小雜種,我還以為你多有種。女乃女乃的,昨晚不是有人報警,我就砍了你的狗頭。現在麽,嘿嘿。饒你一條狗命,要你一隻手算是便宜你了。砍完手,我再限你三天時間給我五萬塊錢,這就算是你買命的錢。”


    “聽到沒有?”


    一個小馬仔扯著嗓子喝道。


    哐當一聲,所有人都被這聲音給吸引了過去。原來是隔壁不遠攤點的老大娘被嚇了一跳,手裏的鍋直接砸在了地上,碗筷撒了一地。


    “嘿嘿嘿。”


    蛇頭一陣冷笑,似乎為自己小弟的威懾力足夠強勁而感到自豪。


    身邊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唿。


    蛇頭連忙扭過腦袋,身前已經是一陣勁風襲來,蘇燦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一躍而起,就已經撲到了他的麵前。還沒等蛇頭身後的馬仔們有什麽動作,他就被蘇燦給按倒在地。


    氣急敗壞的馬仔們這才慌裏慌張的模向懷裏的管製刀具。


    沒有人能夠料到蘇燦的膽子居然這麽大,居然敢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底子下抽刀。但是現在顯然有些遲了,西瓜刀已經抵在了蛇頭的脖子上了。


    “你是要左手對吧?”蘇燦眯著眼,作勢就向蛇頭的右手砍去。


    “不要、不要、不……”刀還沒挨身,蛇頭的叫喊就像日本動作片裏的女優一樣連貫、不帶喘的叫喊了出來。肺擴量之大,足以讓專業運動員汗顏。


    刀一停。


    “那就砍了你的左手?”蘇燦眯著眼問。


    剛剛準備手起刀落,小巷外及時響起了清脆的吼聲。“做什麽的?”


    蛇頭和一群小馬仔齊齊的迴過頭,嚇的立馬把手上的刀塞進了衣服裏,手腳慢的隻能往褲襠裏塞。


    蘇燦也轉過腦袋。


    是個小女警,二十三四的模樣,手裏提著警棍。


    “楊姐,您怎麽來了?”蛇頭躺在地上,眼巴巴的瞅著對方。


    “少廢話,我接到報案,說有人在這裏聚眾鬧事。小子,你還不給我起來。拿刀想砍人是不是,所有人給我站好,跟我迴趟派出所錄口供。”被蛇頭稱作楊姐的小女警對著這群痞子一陣吆五喝六,瞅到坐在蛇頭身上的蘇燦,嗓門頓時大了起來。


    “楊姐,咱們這是鬧著玩。我和小兄弟親熱親熱……”蛇頭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對著楊姐一陣點頭哈腰。“您忙,您忙,我媳婦等我醬油下鍋。”


    混混們頓時一哄而散。


    隻留下用警棍撐著帽子的楊姐,和攥著西瓜刀的蘇燦。


    蘇燦的眼皮在抽搐。


    他終究還是落到了警察手裏了。


    楊姐把警棍插進了腰間的皮套子裏,繞著蘇燦轉了兩圈。“你是新來的,我怎麽沒看見過你?”


    “才來半個月。”蘇燦應了聲。


    “放心,這片地方是我罩著的。蛇頭要敢來找你的麻煩,隨時打電話給我。”楊姐停在紅棚前。“這是你的攤吧,給我來碗米線。”


    蘇燦一臉尷尬。“那我做不來。”


    楊姐仔細的打量起蘇燦。“為什麽?”


    “正宗的雲南米線要蔥花、醬油、油辣子、肉醬。還要烏魚肉、火腿、水發魷魚……我這裏材料一項沒有,今個天色也不早了,上菜市場買那太遲了。”蘇燦雙手一拍。“我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米線還有這麽多說法?


    楊姐可是頭一迴聽說。


    她才下班,飯館在這個點都關門了,她來這附近的小攤碰碰運氣。


    趕走蛇頭也是舉手之勞,順手吃頓霸王餐。


    可被蘇燦這麽一說,她到起了興趣。蘇燦這年齡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模樣,懂的到不少。“那你會什麽?”


    “會的不少,不過今晚隻剩下餛飩了。”


    “來碗混沌。”


    蘇燦鑽進紅棚,起開爐灶,倒上開水。


    王琳歪著腦袋用毛巾一手擦著頭發,一手端著下午才包好的餛飩倒進了鍋裏。又從菜籃子裏掏出蒜瓣、拆開兩枚洗撥幹淨放在了砧板上。


    “吃不吃辣?”蘇燦迴頭問了一句。


    “吃。”


    “好叻。”


    蘇燦抄起菜刀,迎麵把蒜瓣拍碎,篤篤的切成了碎丁。


    又將蔥花、青椒切成絲,放在鍋裏爆炒一番,撈起九分熟的餛飩往上一淋。


    楊姐樂嗬嗬的坐在一邊。


    花樣還挺多。


    她吃過不少路邊攤,他們哪有這麽麻煩。一般是兩口鍋,一口擺著湯頭,一口專門用來下餛飩,等餛飩熟了,撈起來,再澆上湯頭也就可以吃了。


    望著碗裏的餛飩,楊姐嗅了嗅。


    拿起一次性筷子。


    “喂,老板。以後這種筷子不能用了,國家已經禁用了,下次看見我就罰款五百。”楊姐對著蘇燦擺了擺。“這次就算了。”


    “扯淡。”


    蘇燦心說。


    什麽時候禁止的,我怎麽不知道?


    不過這種拿官腔的角色蘇燦見多了,大多是耍耍威風,不搭理就好。


    楊姐用筷子挑起一隻餛飩,狠狠的咬了一口,連連吸著冷氣。“燙燙燙……”


    “楊姐,味道怎麽樣?”蘇燦笑眯眯的問著。


    “不錯,不錯。皮薄、餡多,辣味足,好吃。”楊姐連連豎著大拇指。


    “這餛飩皮是老板親自擀的,餡也是他剁的。”王琳加了一句。


    “再給我下兩碗,我打包迴家。”


    蘇燦連連點頭。


    又往鍋裏撒了二十四個餛飩,依言燒起,倒進紙飯盒、用塑料袋包好,遞給了楊姐。“謝謝惠顧,總共是十八塊,每碗六塊錢。”


    吃到一半的楊姐,聽見這話頓時眉頭一豎。


    嗨,你小子真不識好歹。


    姐替你趕走了地痞流氓,吃你三碗餛飩,你居然還敢收錢。可關鍵問題自己壓根沒帶錢……


    “你知道我是誰麽?”楊姐抽出一卷餐巾紙,拽的老長,在手心裏一纏,塞進了口袋。


    這包剛開封的紙巾起碼給她扯走了一半,蘇燦看的心裏直滴血。


    “您是楊姐,受人尊敬的人民警察。”蘇燦硬著頭皮恭維。楊姐直點頭,這話聽著舒坦。可是接下來蘇燦話鋒一轉,又迴到了餛飩上。“可是您得給錢,咱們小本生意禁不起折騰。”


    十八塊錢。


    每碗混沌淨賺四塊八,這家夥不給,蘇燦就得賠錢。


    楊姐的臉落下來了。“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證,戶口本。”


    “幹什麽?”蘇燦傻了眼。


    “我懷疑你剛才參與一起滋事挑釁的惡性事件,所以你得接受我的調查。另外……”楊姐瞄了一眼王琳。“另外,我懷疑你倆非法同居。”


    “我哪有非法同居?”王琳也愣了神。


    “現在立刻把結婚證拿來,不然我就可以懷疑你們非法同居。”楊姐直接端起了架子。


    蘇燦最多十九,他旁邊這丫頭也不大,怎麽看都不到結婚的年齡。不過想想也挺可惡,自己居然要使這種手段才能吃霸王餐,真丟人。


    沒想到楊姐這麽一說,蘇燦反倒是樂了。他搬起一張凳子,工工整整的坐在楊姐麵前。“警察同誌,您說話可得講證據。滋事挑釁……我挑釁誰了,剛才那夥混混都已經說了,他們隻是鬧著玩。另外非法同居,這更是不可能。”


    “非法同居是指和異性以夫妻的名義共同生活。”


    “這是屬於婚姻法第三條、第三十二條、第四十六條的規定。如果警察同誌不信,可以迴去翻翻《婚姻法》。”


    蘇燦順手拈來,把楊姐說的一愣一愣。


    楊姐哪知道蘇燦說的頭頭是道,她也隻是隨口一說,目的就是為了吃下這頓霸王餐。


    一般人聽到自己這麽說,別說三碗餛飩,三十碗都得免費送。


    現在可好,對方居然還懂法。


    “另外。”蘇燦嘿嘿一笑。“《刑法》第385條,第一款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之便索取他人財物,就是受賄。楊姐,這行賄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楊姐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混蛋誠心讓自己下不來台。


    “算你狠,你最好別栽在我手裏。”楊姐抽出警棍往桌上重重一砸。又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支紙筆,刷刷刷寫下一排字,往桌上一拍。


    蘇燦接過手,仔細一瞧,居然是欠條。


    嘿,搞笑。


    三碗餛飩居然還打白條,看來這家夥是鐵了心要吃霸王餐。不過這頓霸王餐可沒那麽好吃,蘇燦拿起白條一抖。“楊姐,您這欠條也忒不正規了。時間、姓名都沒寫。我跟你又不熟,要不您把身份證押我這,明天送錢來的時候,我再把身份證還給你。”


    楊姐簡直不想說話了。


    這小年輕也太賊了,三碗餛飩居然敢讓自己把身份證押下來,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喘了幾口氣,楊姐把腰間的皮鞘一解,抽出警棍哐當一聲砸在了桌上。“我把警棍押你這,明天我來取。”


    拎起兩碗打包的餛燉,楊姐扭頭就走。


    蘇燦和王琳倆人一陣幹瞪眼,好半天才迴過神。


    王琳攥起警棍,掂量了下,對著蘇燦連連翹起大拇指。“蘇老板,我覺得你應該改姓。”


    “姓什麽?”蘇燦恬不知恥的問。


    “改姓‘史’(死),你就叫史(死)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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