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娮警惕的望著周圍,不慌不忙的說道:“笑話,我又沒來過此處,怎麽會知道這是哪裏?”


    那團黑色的霧氣在空中翻騰,刺耳的笑聲在空中迴蕩:“不要緊的,你會知道的,你很快便會知道了。”


    姞娮繼續說道:“你什麽意思?”


    黑色的霧氣停在離姞娮十步之外的空中,說道:“這裏是無生無死的永劫之地,它在哪,天地之間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姞娮心亂跳個不停,神色慌張的問道:“你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他突然笑道:“你是神仙,怎麽會不明白我說的話?”


    姞娮連忙去拿袖中的火魄珠,找了很久,卻什麽都沒有找到,她緊握雙手,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一直跟著我?”


    那人說道:“你這麽快便將我忘了?”


    姞娮心中一驚,看著他問道:“難道我們相識?”


    那人又說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姞娮仍舊充滿戒備的望著那團黑色的霧氣,她搖了搖頭,說道:“閣下既然這樣說,那我們一定是相識的了,你若是不露出自己的真麵目,我可猜不到你是誰。”


    姞娮話音才落,那團霧氣隨即凝結成一團,落在姞娮麵前,而後漸漸散去,在其消失的地方,卻站著一個年輕俊俏,身著玄色衣衫的男子,就穿著來說,倒有幾分眼熟。


    姞娮盯著他半晌,看到的,卻仍舊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


    男子抬步走到姞娮麵前,溫聲說道:“你還好嗎?”


    姞娮瞪大眼睛望著眼前輪廓清晰的男子,終於記起他是誰。


    三千年前,神界發生內亂,動蕩不安,在那場動亂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姞娮記得格外的清楚。


    東海之外,流國上百,周旋三萬裏,平處九千裏,東北岸有山名蓬萊,周迴五千裏,外有冥海,無風而洪波百丈,上有九千仙者居。


    蓬萊仙者以扶桑大帝舊部鬱氏為尊,扶桑大帝離開神界已有好幾萬年,蓬萊的神仙卻仍舊沿用扶桑大帝的舊製,而鬱氏一族的掌權人,便是在神界中許多神仙望塵莫及的智勇雙全的扶桑大帝舊臣鬱宸。


    因是扶桑大帝的舊部,這鬱氏一族與金烏族交情也算不錯。鬱宸長子成親時,姞娮曾跟著父親兄長去蓬萊道賀。


    姞娮幼時貪玩,婚宴上坐不住,便趁父親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在鬱府閣樓的長廊前碰上了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鬱宸第十四子鬱乾。


    姞娮生性活潑,見鬱乾年歲與她差不多,便上前打招唿,而鬱乾卻愛答不理的,姞娮自出生之後,便沒有這麽被人冷落過,於是上前與他理論一番,姞娮說的口幹舌燥時,幾乎要將他當做一個啞巴神仙時,他卻突然之間開了口,姞娮這才想起一句話,人生處處雖有驚喜,但有時也處處是驚嚇。


    他說:“這是後院,婚宴設在前麵,你要是找不著路,我可以帶你出去。”


    她仰起頭看著比她高出大半個腦袋的鬱乾說道:“你為什麽不說話?”


    鬱乾抬頭瞧了她一眼,之後淡淡的說道:“我方才說了,你沒聽見嗎?”


    姞娮齜牙咧嘴的瞪著他許久,才咬著牙念道:“這是在蓬萊,這是別人家。”


    鬱乾走到姞娮麵前,嘲諷道:“如果我是你,不識路就老老實實呆著,不會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躥。”


    姞娮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剛剛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鬱乾聳了聳肩,說道:“怎麽,你沒聽清楚,還想自取其辱?”


    姞娮怒吼道:“你這個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鬱乾迴身輕蔑的瞧了一眼姞娮,說道:“不就是金烏一族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姞娮氣的跳腳,指著他說道:“好,我們比試,你要是輸了,便向我磕頭道歉。”


    鬱乾繼續說道:“不好意思,在這蓬萊之上,我從來隻跪父母。”


    姞娮對著他使了一記炎火咒,方才言語間頗為囂張的鬱乾開始抱著腦袋哀嚎,之後,他便在地上打起滾來。


    等到鬱府中人來的時候,鬱乾翅膀上的好幾撮羽毛都被炎火咒燒得黑乎乎的,一張臉更像是被墨水塗過一般,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這場鬧劇最終以姞娮的父親揪著姞娮的耳朵,逼她向鬱乾道歉結束。


    婚宴之後,父親在蓬萊多留了幾日,好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與鬱宸商議,姞娮也就在蓬萊多住了兩日。


    蓬萊的風景倒是很不錯,姞娮與姞玴兩人整日遊山玩水,日子過的倒也舒暢。


    離開蓬萊時,鬱府的眾人都來送行,卻唯獨瞧不見那個鬱宸最寵愛的最小的兒子。


    姞娮與姞玴跟在父親的身後,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姞娮小聲的說道:“二哥,前幾日碰到的那個鬱乾怎麽沒來啊?”


    姞玴捂著嘴說道:“誰知道,你前幾日不是在他身上放了把火嗎?可能受了傷來不了吧。”


    姞娮納悶道:“受了傷?不可能啊,那日他被人扶走的時候,我親眼瞧見他瞪了我一眼,看他那個樣子,也不像是受傷吧。”


    姞玴深思之後,才迴答道:“若不是因為受傷,便隻有一種緣由了。”


    姞娮問道:“什麽?”


    姞玴說道:“怕在眾人麵前丟麵子,所以才沒來。”


    姞娮說道:“要麵子?我看不像啊,前幾日我瞧著他的時候,發現他臉皮也挺厚的。”


    姞玴突然之間閉上嘴巴,站的筆直,還不停的向姞娮使眼色。


    姞娮後知後覺,輕咳了聲,眼神不自然的朝空中望去。


    卿玨與鬱宸正客套的道別:“將軍不用再送,我們這就迴去了。”


    鬱宸忙稽首道:“少主客氣了,這幾日招待不周,失禮了。”


    卿玨笑道:“將軍過謙了,我們父女幾人在這,倒是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


    姞娮自然知道卿玨說的是什麽意思,連忙一臉的愧疚,垂下了腦袋。


    鬱宸說道:“不妨事的,小兒之間胡鬧,正常,不過是個玩笑而已,少主不必放在心上。”


    姞娮偷偷笑了笑,心道:“兒子被人欺負了,老子卻甘心吃這個啞巴虧,那個混小子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會被氣個半死。”想著想著,便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眾人都收了聲,齊齊向她看過來。


    姞娮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了,她正在思索用什麽方法補救時,卿玨板著一張臉,厲聲嗬斥道:“沒規矩,為父平日裏都是怎麽教你的?”


    姞娮忙上前道:“失禮。”


    鬱宸大笑道:“都說了是玩笑,笑一笑也沒什麽。”


    卿玨臉色稍有和緩,轉身說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下去。”


    姞娮如蒙大赦,連忙向後退去。


    姞玴走近她身旁,問道:“你方才在想什麽,看著倒是很開心。”


    姞娮搖頭道:“沒什麽,別說了,等會父親聽到,又該生氣了。”


    姞玴興致索然,不再開口。


    自那之後,姞娮與鬱乾倒是碰到過幾次,但那鬱乾仿佛是怕極了姞娮,遠遠的瞧見她,便會匆匆忙忙的走開。


    姞娮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神仙也是欺軟怕硬的。


    姞娮兩萬歲生辰那日,距離上一次姞娮在蓬萊放火的那件事情已過了將近一萬多年,而姞娮,也差不多要將此事從自己神仙生涯裏抹去的同時,鬱宸竟帶著鬱乾來了頵羝山。


    這倒讓姞娮很意外,按理說,姞娮應該在鬱乾的生命中造成了一個不怎麽美好,甚至於有些慘痛的記憶,而他又選擇了在自己即將步入成年的這個壽宴上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的意圖是報複那一箭之仇,但讓姞娮覺得訝異的事情是,他竟帶了自己的父親一同過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在姞娮的認知中,自己從小到大,雖也做了許許多多的錯事,也習慣了一個人出去闖禍,但即便是這樣,她闖禍搗蛋的時候,也不會將自己的父親帶上,畢竟有些事情叫長輩知道不好,當然她也不會傻到自掘墳墓。


    然而,這件事情卻根本就不像姞娮想象中的那樣,鬱宸將鬱乾帶到頵羝山上的原因,是鬱乾的生母過世,而鬱宸將要離開蓬萊一段日子,所以隻能將鬱乾送到頵羝山上。


    讓姞娮想不到的是,鬱乾來頵羝山,居然不是來報複的,還有一件事情,也讓姞娮驚了好幾跳:鬱乾與她,竟是同一日生的!


    姞娮知道這件事情後,隻惡狠狠的說了一句:“這該死的巧合。”


    之後,鬱乾便開始了在頵羝山上的生活,當然,以姞娮的角度來說,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事情,自他們第一此見麵的時候,姞娮就知道,這個叫做鬱乾的人,仿佛就是上天派他來與她作對的。


    鬱乾來的第一日,姞玴禮貌的帶著他在頵羝山上到處參觀,他路過後山的時候,將姞娮辛辛苦苦種在藥塢前,好不容易才探了頭的幾株仙草踩進了土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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