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海市,夏季來的特別早,在孟陽在家裏頭懸梁頭刺骨地啃書本時,景墨則跟著市場部的前輩們,用雙腳這個日新月異的繁華大都市丈量了一遍。


    他上輩子積累的經驗終於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短短四個月,他已經成為市場部的新秀,隻是,還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在二手市場淘了一輛便宜的黑色本田,每次迴家時,關叔都用一種微妙的眼光看著他。唉,二少爺雖然乖巧吧,就是在有些方麵特別固執。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車庫裏閑置的豪車多的是,偏偏要費勁心思買個二手車。車庫放的都是大少爺腿受傷前就買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現在大少爺對小少爺可是親近得很,隨便提一輛不就行了。


    “關叔。”景墨倒車入庫,和關叔打了個招唿。


    他當然知道關叔的想法。可沒辦法,要不是因為大哥的腿疾康複還需要他親自幫忙,他早就搬出去了。在這個別墅裏,裝窮也是罪惡啊。不過他不是裝,他是真窮。


    車子什麽的,不就圖個方便。他記得上次孟陽生日,開了個紅色跑車來接他,隔天就部門就有人問他是不是被富婆包養了。我擦,他當場就差點爆發了。這是侮辱他呢,還是侮辱孟陽呢。


    “大哥呢,還在鍛煉?”經過這大半年的努力,景然已經能夠借助雙杠站起來,雖然隻有寥寥兩次,可景家上下都很激動,就連景雙荃都親自打電話來確認,看樣子景老爺子對景然依舊抱有期望。


    關叔遲疑了一下,道:“大少爺在見客。”


    “哦?誰啊。”景墨一頓,難道是景雲鶴或者景雲鵬,自從得知景然有站起來的可能性,這兩兄弟走的可勤了,好像巴不得景然下一刻就能跑了。實際上,他們那點小心思他還不清楚嘛。


    想到此,他又揮揮手,“算了,我去看看。”


    客廳裏沒人,景墨便徑直走到景然的房間。因為要配合景然的複建,他的住處全部改造成無障礙的裝修,除了用餐,他基本都呆在自己的房間。


    “哥,我進來了。”景墨說著已經推開門,對他來說,景然的臥室仿佛就是自己的,敲不敲門都不重要。


    一看到屋內的情形,他就停住了腳步。


    隻見景然對麵坐著一個穿著非常涼爽的紅裙女子,此刻她正伸出手撫在景然的臉上,看到景墨進來,她一驚,忙收起手,精致的臉蛋上染上一層薄紅。


    “小墨,你迴來了啊。”景然對他招了招手,蒼白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等景墨走近了,景然便幫兩人做了介紹,“馨雨,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墨。”


    “你就是小墨啊,我是你哥的青梅竹馬。以後請好好相處哦。”剛才羞澀的女子,此時表現的落落大方,笑眯眯地伸出手,笑道。


    景墨眨眨眼,靦腆地伸出手,“馨雨姐好,”說完這句,他又小聲地和景然說著悄悄話,“哥,這不會是未來的嫂子吧?”


    景然裝作沒聽見他的小心思,反而道:“小墨,你找我有事?”


    “……嗯。”景墨古怪地應了一聲,看季馨雨臉上有點失落,心道大哥你轉移話題的功夫也太遜了點吧。


    “馨雨,你剛迴來,也好好玩幾天吧。我行動不便,就不陪你了。”景然說出自己“行動不便”時,自然的好像是自己感冒不舒服那樣簡單。景墨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可是對“推”這種字眼都敏感的很呢。現在,景然的心態真的變了很多。


    看得出來,季馨雨臉上有點尷尬,但還是趕快站了起來,“那我先迴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等她走後,景墨才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了一口,道:“怎麽不留她吃飯,女孩子家家的,多可憐。”


    景然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可憐?遇上你故意問那種白癡的問題才是可憐吧。景然對這個景墨越來越弄不明白了。明明還是高中生,甚至還沒成年,可是腦子裏那些個彎彎繞繞,還有平時的精明和心計,完全和年齡不匹配。要不是知道他全心全意幫自己,恐怕就算景然腿疾不能治好,也會十分警惕他。


    “哥,你是不是在想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麵?”突然覺察到景然投來探究的視線,景墨頓了頓,戲謔道。


    景然沒被他氣死,“滾吧你!還有幾天就要高考了,你還像個樣子嗎。”


    “我發現你真的越來越有老媽子的潛質了誒。”景墨說著,一口幹掉剩下的果肉,把果核一丟,從沙發上彈起來,在景然還沒反應過來速度地腳底抹油跑了。


    走到庭院裏,他才眉頭一蹙,看樣子這別墅也開始要不太平了。


    高考前一月,景國泰終於想起來景墨還是個備考生,主動提出給他一個月假期。可是景墨卻拒絕了。


    對他來說,臨時抱佛腳沒什麽實質性的幫助。不過,為了不讓手生,他每晚上都有練真題。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接到孟陽神經病一樣的短信。諸如“景墨,雖然我還活著,但我已經死了。”“我的人生變成一條鹹魚了嚶嚶。”“我決定去跳樓了你千萬不要拉我。”“啊,主啊,我願意成為你的奴隸,請賜予我洪荒之力吧。”


    ……看樣子,這條鹹魚真的癲狂了。


    考前三天,孟陽終於瘋了。半夜一點打電話,一言不發就大哭了起來。


    “嚶嚶嚶,你們兩個沒良心的,蔣昊拋棄我就算了現在連你都嫌棄我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高考是什麽鬼人家要去國外留學了你不要拉我你真的不要拉我……”


    什麽鬼!蔣昊果斷掛斷電話。


    半響,他又揉了揉太陽穴,果斷從床上爬起來,開著他的破本田跑到孟陽樓下。


    當孟陽事後迴憶起來,那一刻,景墨就像是騎著白馬的王子,而他就是鎖在城堡受盡虐待的灰姑娘,是景墨把他從黑暗的……


    停停停!事實是,孟陽還沒撲到景墨懷裏,景墨就拎起他把他甩到後座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然後徑直把他載迴了臥室。


    “景墨,我孟陽以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嗷嗚!”孟陽懵逼地看著景墨一聲不吭地幫他留了半個床位,心裏感動的稀裏嘩啦,從今往後景墨就取代蔣昊成為他的好兄弟榜的第一位。


    “再不閉嘴我就閹了你!”本來因被他電話吵醒很大火氣的景墨,毫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孟陽捂著脆弱的小嘰嘰,鍥而不舍地爬上床,抱著枕頭可憐巴巴道:“我能開空調嗎。”


    “嗬,你試試看。”景墨涼薄的語氣聽得他心頭一咯噔。


    他在黑夜中烙餅似的,翻來覆去,他本來心情還很焦躁,以為在這悶熱的臥室裏肯定難以入眠,沒料到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隻是他把景墨當成空調,死死地抱住景墨,第二日一早就遭到了景墨慘絕人寰的“斷子絕孫腳”。嗚嗚嗚,這樣下去,他孟家真要絕後了。


    在景家別墅待了三天,孟陽簡直過的是血淚般的日子。


    但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考前焦慮症,高考那天,景墨良心大發起了個大早,做了孟陽喜歡的早點,和他一起出發。


    兩人不在同一考點,下車時景墨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話都沒說。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孟陽意氣風發,心境豁然開朗。高考再可怕,難道還有景墨的斷子絕孫腳可怕嗎。


    鬼知道他這三天都經曆了什麽。


    兩天的考試卻牽動全城。最後一科是英語,難度係數看起來比模考要容易不少,景墨反而多花了點時間檢好幾遍,提前十五分鍾交卷。上午下了點小雨,他走出教室時卻豔陽高照,整座城市都濕熱濕熱的,讓人非常難受。


    景墨穿過校門外那些翹首以望的家長們,一個人走在擁擠的林蔭道。因為每個考場周邊都人滿為患,他也沒駕車過來,隻好步行到前邊的公交站。


    路上漸漸的行人多了起來,不僅是家長,還有像他一樣提前出考場的學生。景墨甚至看到有個小女生跑出來就抱著家長大哭起來,拽著長輩的手又唱又跳。


    哎,高考啊,他沒什麽實質感呢。


    不過,看到小女生終於從高考的樊籠中解放出來,他也為她開心。


    不管怎樣,跨過這道坎,以後就是自由的天地了。


    他收迴視線,勾起唇角,仿佛自己步子也輕快起來。走著走著,景墨看見前麵有個造型奇特的戴帽少年背靠在雕花鐵杆上,似乎在等什麽人。


    景墨悻悻地走過他,大夏天還穿連帽衛衣,這人莫不是有病?


    ……呃,為什麽他感覺背後一股涼意襲來。


    我擦,景墨警覺地轉身,就見一個眼神淩厲、皮膚黝黑的男人突然擒住他的手!


    景墨一個掃堂腿,嘿,竟然被他躲過。


    “你他媽的-”景墨左手肘曲起,剛要揍上去,卻在看到這個男人的臉時頓住。


    眼前這個簡直從煤炭裏爬出來的黑人大帥哥你誰啊!


    不準露出你的一口白牙對我笑!


    艾瑪,辣眼睛!


    “景墨!”似乎不太喜歡景墨這錯愕的表情,男人終於出了聲。


    真的是蔣昊!這冷冰冰的聲音絕對沒錯。


    景墨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怎麽看怎麽覺得違和。


    艾瑪,剛才他竟然對他笑哎。不準用我男神的眼睛對我放電!還有抓住我的手可以放下了嘛。不要以為你長得和我男神一樣就可以隨便揩油好不好。


    等等,這人真是蔣昊麽,為什麽頂著一張奇怪的臉而且還總是對著他傻笑。


    景墨思忖片刻,驀地伸出左手,閃電般把他帽子扯了下來。


    然後他就驚呆了,真的驚呆了!


    他終於找到哪裏違和了。


    他愣愣的看著蔣昊,吞了一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找著自己的聲音,“你……”


    景墨心中砰砰直跳的緊張和害怕,在看到蔣昊露出的那個圓溜溜閃閃亮的光頭時,終於破了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本來是這種嚴肅的場合可他真的是忍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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