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唐哲的話,黃員外心中起疑。隻是也說不出哪裏不對,隻好看著玉奴姐妹離去。從身後邊看過去,玉奴的腳步微微發顫,顯得心裏極是激動。也不知道要見的是什麽親戚。


    出了店門,玉奴和萍萍買了兩頭青驢。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害怕,爬了幾次才爬上去。


    一出了草市,玉奴仰天長出一口氣:“天可憐見,這錢終於到了我們姐妹手裏。隻要過了汝河,到了王觀察治下,我們住到店裏,就再也不怕了!”


    說完,眼眶泛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正說話間,就聽見身後馬蹄聲響。轉過頭一看,就見四個大漢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玉奴一看見身後的人,臉色立即變了。顫抖著聲音道:“這些人如此膽大包天,敢在大道上光天化日殺人麽?我造了什麽孽!老天一條生路不給我!”


    經過多年戰亂,四周村子殘破,往往一二十裏路不見人煙。行不多遠,就見前麵路兩邊是稀稀拉拉的樹林,周圍沒一個村子。


    身後一個騎士高聲道:“前麵兩位姐姐,何必走得那麽急?聽唐哲說,那個黃員外本來極小心,不肯過汝河來的。你們姐妹不知用了什麽手段,他竟然甘冒風險,帶著財貨過河來。時間還早,我們兄弟四個試一試你們的手段如何?前麵樹林沒有人煙,正好行事!”


    話說完,四個騎士一起大笑。


    玉奴臉色泛白,眼中含淚,也不答話,隻是與萍萍一起催驢急行。後邊的四個人不著急,在後麵慢悠悠跟著,隻等著到前麵的樹林行事。


    正在這時,身後一陣粗豪的歌聲:“男兒生來膽氣豪,腰懸奪命勾魂刀。一腳踢翻塵世界,滿腔熱血透碧宵。”隨著歌聲,一個大漢騎著馬,從後邊趕來。


    轉過頭去,隻見欒慶山騎馬,背上一根鐵鐧,腰間挎著一口鋼刀,不緊不慢趕了上來。


    玉奴看見來人,不由得心中一鬆。隻覺得雙眼一黑,差點就從驢上跌下去。一邊的萍萍眼快,急忙伸手扶住。兩人停下驢來,立在道中觀看。


    四個騎士見玉奴停了下來,知道身後來的人是救兵。為首的一個轉過馬,對欒慶山喝道:“你是前邊婦人的姘頭?急急趕來,莫不是想與他一起死!”


    欒慶山道:“我與那婦人有些交情。既然答應了護她性命,怎能丟下不管?你們都是殺慣了人的強盜,不知犯下了多少罪惡。今天死在這裏,算是蒼天有眼!”


    聽了這話,四個騎士一起大笑。


    不等笑聲停歇,欒慶山突然催馬急衝,眨眼間就到了四人麵前。四人吃了一驚,急忙去抽馬上馱著的鋼刀。不想欒慶山快如閃電,左手一鐵鐧,右手一鋼刀。馬衝過去,就有兩人倒了跌下馬來。


    撥轉馬,欒慶山道:“前邊不遠,你們的首領在那裏等著對黃員外動手。我時間不多,送你們早點進黃泉地府!這花花世界,已一你們無緣!”


    說完催馬,再次衝了過來。


    剩下的兩人嚇得心膽俱裂,舉著鋼刀急忙迎向欒慶山的刀和鐵鐧。


    奕慶山力大,一下把兩人鋼刀砸偏。到了前邊猛地調轉馬頭,再次衝了過來。不等兩人把刀再舉起來,一刀砍翻了一個,又一鐧把另一個人的腦袋砸扁。


    玉奴和萍萍直看得目瞪口呆。隻見到前麵一片血光飛濺中,追自己的四個人已經倒在地上。


    欒慶山在下了馬,在死人身上把刀和鐧擦了擦,收在了馬上。邁開大步,到了玉奴麵前。


    玉奴和萍萍急忙下了驢,對欒慶山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虧哥哥,不然我們姐妹的性命就全交待在這裏了。唉,我隻以為這裏離著汝河不遠,行得快了很快就能過河去。哪裏想到,這些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光天化日,大道之上,也敢殺人!”


    欒慶山道:“這是什麽時節?官道上強盜不絕,更何況這裏!這裏四匹馬,你們牽著,到了河邊不定能賣幾個錢。過了汝河,找處繁華些的市鎮,好好過日子吧。”


    玉奴道:“我們能活著過了汝河就千恩萬謝,哪裏還有時間賣馬?就是這兩頭驢,等到了河邊也不要了。哥哥若是方便,盡管牽走。”


    欒慶山大笑:“唐哲那一夥人商定了,過了草市不遠就要搶黃員外。我要趕過去,哪裏有時間。多虧你告訴了我這消息,送給我們一場潑天的富貴!好了,時間不早,我告辭了!”


    說完,翻身上馬。再沒有廢話,向玉奴姐妹拱了拱手。


    見欒慶山要走,玉奴終於忍不住問道:“哥哥,你們要對黃員外下手了嗎?”


    欒慶山迴過頭來,看著玉奴。道:“不錯。唐哲等人已經布置好了,就在草市前邊五裏處,要搶黃員外的布匹。我們對付唐哲等人,為的也是黃員外的布匹。他的命,隻能看天意了。”


    玉奴張了張口,終於沒有再說什麽,看著欒慶山打馬離去。


    看著欒慶山離去的身影,萍萍道:“這人是條漢子,又有如何此好的身手。姐姐何不挽留他?與我們一起過了汝河,與你做一對夫妻,豈不是好?”


    玉奴搖了搖頭:“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求不來的。這位哥哥自幼從軍,有一副好身手,在軍中立了不少功勞。隻是不喜歡管束,又不會應承人,不得上司喜歡,升不了官。到了王觀察軍中,本來是一切都好,官也升了。奈何王觀察治軍極嚴,軍中規矩太多,又不許飲酒,他受不了,隻好逃了出來。”


    說到這裏,玉奴歪著頭,好似想起了以前的歲月。道:“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隻是軍中小校。打仗得了賞賜,便到酒樓裏一口氣花幹淨。在我的身上,也著實花了不少。那時候我年紀還輕,隻想著錦衣玉食,喜歡的是文靜的讀書人,還有些不喜歡他。”


    萍萍笑道:“那現在呢?若是能與他做夫妻,姐姐願不願意?”


    玉奴搖了搖頭:“事情過去,一切都不似從前。那時我瞧不上他一個窮丘八,現在呢,他也看不上我一個風塵女子。妹妹,我們做女人的,好日子就那麽幾年。等到年紀一大,就什麽都不一樣了。你現在還年輕,好好找一個靠得住的男人,不要耽誤了。”


    說完,兩人一起上了青驢,向汝河邊的渡口而去。


    客人不多,停在河邊的渡船隨風搖擺。幾個渡河的客人坐在一起閑聊,艄公靠著樹打盹,一切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幾裏之外在殺人,對這裏好似沒有一點影響。


    玉奴走上前,對艄公道:“主人家,我對岸有急事,可不可以立即開船?”


    艄公睜開眼睛,看了看玉奴兩人。道:“搖過岸去費我許多力氣,這麽幾個客人如何可以?”


    玉奴指著身後的兩頭青驢,道:“我們兩個過了河,這驢也就沒有用處了。若現在開船,便用這兩頭驢做渡資如何?”


    看著兩頭青驢,艄公立即變了口氣。道:“好,好,這樣最好。兩位小娘子上船,這便走!”


    隨著艄公一聲唿喊,渡船緩緩駛離了河岸。看著岸邊開始變黃的蘆葦,玉奴長長出了一口氣。拉住萍萍的手,低聲道:“過了河,對岸就是太平世界。受了這許多驚嚇,我們終於逃出生天!”


    看著對岸的景色,萍萍有些向往。說道:“這些年到處飄泊,過的是什麽日子啊!從今以後,但願不再有殺人放火,不再有家破人亡。讓我們這些小民,能夠好好過日子!”


    玉奴輕輕點了點頭,靜靜看著河對岸,憧憬著未來的日子。過了一會,突然轉過身,問正在撐船的艄公:“主人家,不知過了河最近的市鎮是什麽?”


    艄公道:“最近的是薑店鎮。那裏在襄城南去的大道上,極是繁華。”


    “原來如此。”玉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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