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痛恨與憤怒,夏暮晨離開了那裏,在北京的街上,他一個人走著,這條他曾經與郗可熙壓馬路的街,現在,隻剩下了他一個人,也許,今後也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夏暮晨一步一步地向著家的方向邁著,從別墅到他的家,距離很遠很遠,他也走了很久很久,他走過了大街,他穿過了小巷,他跨過大橋,他越過了陡坡,北京很大很大,從這邊穿到那一邊需要很長很長,然而,夏暮晨就這麽走著,他的腳已經磨破了皮,他的腿已經酸痛的失去了知覺,他的身體也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他還是走著,朝著家的方向走著。


    之所以以這樣的方式迴家,並不是因為夏暮晨瘋了,而是由於他不敢迴到那個家,那個他和郗可熙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現在,他要麵對那棟空蕩蕩的房子,他不知要如何麵對那安靜的空間。


    所以,他想要慢一點,盡量地慢一點,晚一點迴到家中,甚至,他希望永遠不要迴到家中。


    然而,無論那距離有多長,也無論他走得有多慢,最終,他還是走到了他家的樓下,此時,已經是淩晨的一點鍾,幾乎所有的人家都關上了燈,當然,也包括屬於他們的那個小屋,不,這一會兒,那個小屋應該隻屬於他一個人了。


    望著黑漆漆的窗,夏暮晨感受到了一絲的失落。曾經,當他這麽晚迴家的時候,郗可熙都會給他留一盞燈,剛開始時是因為郗可熙害怕,不敢一個人在家,可是後來,則是由於郗可熙希望夏暮晨迴來時,不用麵對黑漆漆的家。


    此時,抬著頭,望著那黑乎乎的一片,讓夏暮晨沒有了勇氣,他不敢上樓,他害怕麵對那一個人的小屋,即使在路上給自己做了那麽多的心理暗示,可是,夏暮晨依然還是沒有勇氣麵對那個難以麵對的一個人的空間。


    所以,他蹲了下來,從衣兜裏掏出了煙,那是他新買的煙,別人都說尼古丁能讓人輕鬆,所以他買了這盒煙,他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讓自己輕鬆。即使曾經麵對創業失敗時的他不需要,即使曾經麵對艱難抉擇時的他不需要,即使曾經麵對巨大的壓力時的他也不需要,可是現在,他需要了,他麵對一件比過去所有的過往都要難以麵對的遭遇時,他需要了。


    將煙頭放入唇處,按動火機的開關,夏暮晨把煙絲點燃。一股嗆人的煙霧進入他的口中,他將煙霧咽入肺內,可是剛剛咽下,他就被嗆得咳了出來,他沒有抽過煙,所以還不喜歡這樣的熏嗆,咳嗽了幾聲,夏暮晨停了下來,他又一次吸了一口香煙,又一次把那口中的煙霧送入了肺內,然後又是幾聲嗆咳,咳嗽結束,他又是一次吸入,接著又是一次嗆咳,就這樣,他不斷地吸著,不斷地咳著,如此不斷循環…慢慢的,他咳嗽的次數少了,當他開始吸第三根香煙的時候,他終於不再咳嗽,他適應了尼古丁,也適應了那嗆人的煙霧。


    一根接著一根,夏暮晨並沒有感到煙霧會讓他放鬆,他隻是覺得,這香煙的威力還不夠大,還不足以讓他徹底地放鬆。


    他望著那個門洞,那裏,是他曾經與郗可熙求婚的地方,那一天晚上,他開著車,闖過一條又一條的馬路,奔向了那個金店,直接刷卡購買了那枚鑽戒,然後,他又迅速趕往最近的花店,買了一大堆的玫瑰,裝飾在汽車的後備箱內,接著,他又在一家小店買了小燈,插入車載電源,所有的一切準備就緒,他終於可以向他最愛的那個女生求婚了。


    揣著興奮與激動,他開車駛向了迴家的路,那一刻,他既緊張又高興,因為他的家又要有一個新的成員加入了,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會是什麽樣,但是他知道,他要改變自己的角色了。不過後來,夏暮晨清楚了那是郗可熙的一個小小惡作劇,當他知道郗可熙隻是在試探他的時候,他最開始時有一些憤怒,可是,當看到郗可熙一個人戴著那枚鑽戒孤零零地站在這個門洞不知所措時,他又心生了憐憫。那一刻,他真的沒有辦法對這個小女生生氣了,反而,他覺得她尤其的可笑。


    迴想著那天發生的故事,夏暮晨的嘴角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那一天多好,多美。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那一天,該有多好。他以為家中又要多了一位新的成員,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多天以後,這個家卻少了一個人。


    意識到了這裏,夏暮晨又沉下了頭,他慢慢地吸著手中的香煙,他身上的最後一根香煙。


    煙盡,吐出了最後一口的煙霧,夏暮晨該迴家了,他的腳步很慢,像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一步,一步,一步,走進門洞,緩慢地上著樓,緩慢地朝著家中走去。穿過一戶又一戶的人家,終於,他來到了家的門前,遲緩地掏出鑰匙,插入鑰匙孔,擰動鑰匙,哢擦一聲,門開了。


    打開門,屋裏是一片的漆黑,夏暮晨輕輕地邁入門檻,一股熟悉的味道湧入了夏暮晨的心田,那是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的,它是郗可熙的體香,也許是因為她在這間屋子呆的時間太久了,所以室內彌漫著她的體香。隻不過,那味道很淡很淡,夏暮晨平時從來沒有注意過,而這一次,他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打開燈,熟悉的畫麵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和郗可熙一同嬉戲的客廳,郗可熙做飯時的廚房,與郗可熙共同看書的書房,一幕幕的畫麵迴蕩在夏暮晨的眼前,也許是因為這些天流過了太多的眼淚,當看到這些時,他隻是傷心,卻沒有留下一絲的淚花。


    慢慢地朝著臥室走去,夏暮晨越能感受到那香氣的濃鬱,終於,他來到了臥室的門前,他與郗可熙共同居住的那間小屋。


    推開房門,客廳的燈照亮了這間最熟悉的小屋,夏暮晨打開開關,整個房間被照亮了,這間小屋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床鋪被鋪得整整齊齊,桌子上的小部件被打掃得整整潔潔。


    一定是郗可熙打掃的,她是一個喜歡幹淨的女生,有她在,這個家始終都是那樣的清潔,環視了一圈室內,一件掛在衣架上的毛衣引起了夏暮晨的注意,那是郗可熙在別墅時穿過的灰色毛衣,也是那天她去機場送夏暮晨穿過的毛衣。此時,它安靜地掛在那裏,顯得有一些孤獨,好像是被它的主人拋棄了一般。


    不知為何,夏暮晨不知覺地朝著那件毛衣走去,走在毛衣跟前,夏暮晨似乎感覺來到了郗可熙的身邊,這件毛衣,他最熟悉的這件毛衣曾經也是郗可熙最喜歡穿著的那件毛衣。


    在這一刻,夏暮晨把它貼到了鼻旁,用力地嗅著,郗可熙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融入了他整個的肺部,也是在這一刻,他終於又忍不住地哭了,他跪在地上將毛衣抱在胸前,鼻子不停地嗅著、嗅著,同時痛哭著:“妹妹,可熙,郗可熙…”夏暮晨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大聲地哭著,周圍沒有了人,再加上觸景生情,這一切的一切讓這個男人變成了一個孩子,哭著,痛哭著,毫無忌憚,大聲地哭著,釋放著心中所有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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