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途舍棄的是對線的兇狠和換血的激進,而方遲舍棄的,是輪子媽。 某一次隊內會議上,溫途擺明了和教練講:“方遲不適合玩輪子媽,別讓他練了。” 其實教練也有這個想法,輪子媽不算版本強勢英雄,雖然考慮到ad選手的英雄池能多一個是一個,但方遲真的不是很適合,他隻是一直沒好意思說,畢竟方遲練輪子媽的時間也不多,就當平常rank緩解心情了。 教練不好意思說,溫途挺好意思的,說出口還莫名其妙地看了教練一眼:“你一直沒發覺麽?” 教練差點兒當場哭出來。 “你對輪子媽這個英雄,真的,”方遲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有意見,女英雄歧視?” “沒有。”溫途把視線放迴方遲身上,認真地說,“我不歧視英雄。” 方遲:“那就是歧視我了。” 溫途:“也沒有。” 他頓了頓,笑了起來:“隻是歧視你的走位。” 也不算很大齡的ad兩個月內被輔助連續嘲諷走位,心態崩成一匹馬,散了會以後自己一個人玩起了黃金礦工。 日子就在開會、訓練賽、比賽、開會中循環播放,抽個空直播都是對粉絲最後的溫柔,幾乎是一眨眼兒的功夫,就到了年前最後一天比賽日了。 nk也是趕了個巧兒,恰巧是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比賽,各大戰隊都放假迴家過個好年了,他們還在和對手打比賽。 “慘啊。”方遲咂咂嘴,“最後一場輸了還不能過個好年了。” “哪有那麽誇張。”易繁吸了吸鼻子,前段時間感冒了還沒好,這陣兒說著話都是帶著鼻音的,“wifi一關網線一拔,網友噴子去他媽。“ “行。”方遲點點頭,扭頭和後麵的工作人員說,“這句話算是賽時語音吧?賽後給他放出去,我給網友提供易繁家地址,歡迎上門砍人。” 工作人員想笑又不能笑,隻能強行抿抿嘴唇,強裝嚴肅地點了點頭。 方遲迴過頭,餘光瞥見了溫途那邊已經開了把自定義,他連忙也開了一把。 比賽最終以2:0完美收官,有個nk的男粉絲在底下激動得不行,直接喊了句:“新年快樂!”給台上收拾外設的五個人聽得一樂,方遲直接抬頭給他迴了句:“萬事如意!” 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反正台上的幾個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外設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官方舞台的采訪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方遲一眼就看見工作人員朝著他們走了過來:“那麽今天要抓哪個幸運的小朋友去接受采訪呢?” 話音落下,旁邊拿了mvp的溫途的手忍不住頓了頓,結果工作人員往方遲麵前一站:“準備一下采訪哦。” 溫途剛皺起的眉頭瞬間鬆開,還挺好心地拿起了方遲的鍵盤:“我給你拿下去。” “不是,”方遲指了指溫途,“他得了mvp,采訪我幹嘛?” “不知道。”工作人員聳聳肩,“隨機抓的。” 一聽就是糊弄人的借口,方遲也推不掉,隻能把鼠標交給溫途,還沒轉身,就聽見易繁在後麵喊:“采訪加油啊!幸運的小朋友!” 方遲迴頭衝他拋了個媚眼:“好噠,你們去休息室等人家家吧!” 不等彭離看過來,又說出一大堆在外比賽要為了俱樂部形象為重,別老發神經病的一套言論,方遲趕緊拉著工作人員走向了主舞台。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遲踏上舞台的那一刹那心裏忽然空了一瞬,也隻是一瞬,舞台刺眼的燈光照過來的時候,他又迴了神,望著前方美麗大方的女主持人笑了一下。 采訪最後以方遲的新年祝福為結束語,粉絲緩緩離場,方遲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迴了後台的休息室。 一般來說第二天就要放年假,當晚還有一場年會,不像上次的跨年晚會那樣拘謹,這次的年會更像是一群老朋友在一塊兒吃吃喝喝,對於到場也不強製要求,方遲是不打算去的。 一想起又要迴家麵對方在東那一家子,方遲就說不出的煩躁。 “哎,你買好票了沒啊?”易繁一見方遲進來就湊了過去,他倆家住一個地兒,往常都是一起迴去的,“幾點的?” “還沒買。”方遲推了推易繁,示意他別擋道,“過年不還有幾天麽,買這麽早做什麽?” “早點兒迴去啊,晚了沒票了咋整。”易繁不解地看著他,又往前湊了兩步,整個人都快貼方遲身上了。 秦宇從後頭一把勾住易繁的脖子把人往後帶了帶:“你不去你外婆家?” 易繁:“不去啊,迴家過年嘛。” 秦宇:“哦。” 說完就把人帶走了,溫途這時候恰好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裏拿著方遲的手機:“電話。” “啊。”方遲伸手接過來——他們比賽時都是不會帶手機上場的——是奶奶的電話。 “喂?奶奶。”方遲接通電話,自個兒往休息室外頭走了去。 “喂!聽得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兒急躁,有幾個字甚至破了音,原地飛起八百裏,最後倆字兒才拐迴來,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雜音,方遲一時沒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奶奶?”方遲皺起眉,試探地喊了一聲。 “方遲!趕緊迴來!”這次方遲聽出來了,是方早的聲音,“奶奶出事了!” 方才采訪時,踏上舞台的瞬間,那種心中空蕩蕩的感覺再度襲來,像是有什麽東西,照著他的太陽穴來了一下,腦內瞬間一片空白。方遲握著手機的手下意識地攥緊,張張嘴,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發出了些細微的動靜,方遲抬起頭去看,看見溫途手裏拿著自己的鍵盤,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來:“你這個放哪……” 他話沒說完,看見方遲的表情皺起了眉,連聲音也放沉了幾分:“怎麽了?”第二十五章 溫途話沒說完,看著方遲的表情皺起了眉,連聲音也放沉了幾分:“怎麽了?” 方遲搖搖頭,掛斷了電話,同時也阻斷了那頭方早傳來的令人絕望的叫喊。 方早成年後,方遲沒見他這樣慌張過,慌張到不顧形象地大喊大叫,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在顫抖,像是怕極了,故意打個電話來分享他的害怕。 “……哦。”溫途見他不是很想說的樣子,便把話題扯了迴去,他晃了晃手裏的鍵盤,問,“你鍵盤放哪?” “最……”方遲頓了頓,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後便清了清嗓子,“最外層,我包裏。” 溫途仔細看著方遲的表情,始終覺得對方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兒,又不知道怎麽婉轉地詢問——直接問怎麽了方遲一定不會迴答——想了半天,張口問了句:“你要借錢麽?” “不用。”方遲搖搖頭,抬頭看著溫途,想笑,扯了扯嘴角又沒有笑得出來,“你待會兒幫我請個假,晚上的會我就不開了,我……我家裏出了點兒事,我迴去一趟……” 話說完,方遲的聲音已經沙啞地不像話了,他像是這陣兒才從方早那通電話裏醒過神來一般,紅著眼眶和溫途對視。 很快,他也顧不上溫途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自個兒快速從場館後門走了出去,步履匆忙,站到後門門口涼風一吹,他的腦子才真正地動了起來。 可不管怎麽動,翻來覆去的都隻有那一句話。 奶奶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怎麽會出事?有多嚴重? 方遲完全不敢細想。 他掏出手機,訂上迴家的車票,隨後打車前往車站,這一係列行動都是由於大腦的驅使,而心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 隊服外套偏厚,車上的空調也足夠暖和,方遲坐在車上卻像是被凍狠了一樣止不住地打顫,打到鄰座的阿姨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方遲深吸一口氣,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他一麵安慰著自己不要擔心,一麵又忍不住去想奶奶如果真的……真的死了,那他又該怎麽辦? 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方遲卻覺得如同度過了一個世紀。 …… “方遲呢?”張應峴抬頭看見溫途神色怪異地走進來,張口問了一句,“找電線杆子解決問題去了?” 溫途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去拉開方遲的背包,把鍵盤放進去後拉上,直到張應峴又問了一句的時候他才迴過神。 溫途:“他迴去了。” “迴去了?迴家?”易繁有點兒驚訝,“他怎麽不等等我啊,我還說和他一塊兒迴去,路上有個伴兒呢。” 溫途頓了頓:“家裏有事。” “什麽事兒啊,這麽著急。”張應峴皺起眉問。 “不知道。”溫途搖了搖頭。 彭離拿起手機:“我打電話問問。” “他家裏什麽事兒啊能讓他著急?別是他奶奶……”易繁猛地一頓,趕緊呸了幾聲,“我亂說的亂說的,呸呸呸!” “先迴基地吧,別亂說。”秦宇把外設包丟給易繁,另一隻手提著溫途的,示意幾個人先迴去再討論這事兒,畢竟隔壁就是媒體的休息室,要是被知道了,指不定被寫成什麽鬼樣子。 溫途點點頭,提著自己的外設包跟著大部隊走了出去。 …… 方遲按照方早發過來的地址,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腿都有點兒發軟,可等推開病房門時,他又愣住了。 他試想過千千萬萬個打開病房的方式方法,甚至想過等到的時候連奶奶最後一麵都見不著,但他沒有想過,病房打開的時候奶奶躺在病床上,麵色紅潤,唿吸平穩;方在東和左婷不知去向,而方早則是坐在病床邊,似是聽見了門口的響動,抬起頭看向門口,衝著方遲勾了勾嘴角。 那副得逞的樣子幾乎是一瞬間就激怒了方遲,他來不及細想這一切的原因,大步走進去,揚起拳頭就要開打。 方早卻連要躲的樣子都沒有,隻指了指病床上睡著了的奶奶,方遲一瞬間就靜了下來,拳頭舉在空中又緩緩放下,胸膛劇烈起伏著,若不是考慮到此刻的環境,方遲恨不得把方早就地處決了。 “方遲?”方在東推開門,看見裏麵的方遲愣了愣,“你怎麽迴來了?” 話音落下,奶奶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看見方遲的那一瞬就亮了起來,咧開嘴喊:“方遲,迴來了?” 方遲聽見門口有動靜的那一瞬下意識地迴過身,所以這一刻是背對著奶奶的,他深吸幾口氣,努力把各種情緒壓迴心底,也無視了方在東疑惑的目光,迴過身子坐到床邊:“打完比賽放年假了,一迴來就聽說您進醫院了,這是怎麽了啊?” “什麽進醫院了,說得這麽難聽。”奶奶假裝瞪了方遲一眼,“就是個感冒發燒,加上頭有點兒暈,方早非讓我到醫院來住著,說是要觀察觀察。” 方遲點點頭,餘光不經意掃到方早的笑,手垂在另一側握緊了拳:“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是呀。”奶奶精神還不錯,靠在床頭笑眯眯地和方遲說,“下午就迴家去。” 方遲笑了笑,又深吸了幾口氣。 奶奶醒了以後一直沒睡,這個年紀的老年人睡眠很淺,加上病房裏有這麽多人,還有不常迴家的方遲,奶奶更是興奮了些,拉著方遲說了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直到下午出院。 方早開了車來,帶著另外三個一塊兒迴了家,路上方遲一直沉默不言,直到下了車,方在東先把奶奶扶上樓,剩下方早和方遲還在樓下之後,方遲才開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方早往前走著,“今年老家那群親戚要來家裏過年。” 方遲沒開腔,等著方早把話說完。 “你從小在奶奶家長大,那群親戚最愛在過年的時候諷刺你和爸關係不好,爸怕你今年不迴來過年,”方早說著,衝著方遲露出了一個極其惡心的笑容,“隨便找個借口讓你迴來而已。” 話音剛落,方遲往前邁出一步,一把抓住方早的衣領,壓著聲音吼道:“那你他媽的不會找個別的借口嗎?!” “你是不是腦子生錯地方了?老子怎麽會和你共用過一個娘胎?!方早我操/你媽!”方遲的聲音愈發低沉,所有的驚慌與害怕都化為了憤怒,他臉頰通紅,喘氣聲也沉重無比,“方在東為什麽要生你這種狗/逼/玩意兒出來?!” “對。”方早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有時候也會想,爸和媽明明都不愛你,為什麽要生你出來?” 方遲瞬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