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見五嫂頻頻戲弄自己,佯裝生氣不笑。


    我吟詠道:“千金此處有,一笑待渠為。不望全露齒,請為暫顰眉。”


    十娘吟詠道:“雙眉碎客膽,兩眼判眼心。誰能用一笑,賤價買千金。”


    當時有一破銅熨鬥在床邊。


    十娘忽然吟詠道:“舊來心肚熱,無端強熨他。即今形勢冷,誰肯重相磨!”


    我吟詠道:“若冷頭麵在,生平不熨空。即令雖冷惡,人自覓殘銅。”


    眾人都笑,十娘叫香兒為我擺上樂對,之後鍾磬並奏,蕭管配樂。


    猶如蘇合彈琵琶,綠竹吹篳篥bili。


    仙人鼓瑟,玉女吹笙。


    使黑鶴俯而聽琴,白魚躍而應合節拍。


    清脆的聲音高而宏亮,一會兒則梁上塵飛;雅正的韻律洪亮,突然天邊下起雪來。


    孔子過齊國聽到韶樂,三個月不知肉味;繞梁三日,韓娥賣唱餘音繞梁,三日不散。


    十娘說:“縣尉是稀客,怎能不盡歡,五嫂很會跳舞,先跳一段。”


    五嫂也不因膽怯而推辭,於是就舞姿優美地跳起來,輕盈柔美徐徐而行。


    豐腴白淨的臉,嫉妒死陽城的美女;美女的容貌舉止,迷傷下蔡人。


    舉手投足,正好相合觀賞;照顧後麵看著前頭,深知節奏。


    就象蟠龍宛轉,野天鵝低昂著頭。


    迴頭則日照蓮花,翻身則風吹弱柳。


    斜眉偷看,則異樣嫵媚,緩步急行,極力追求新奇的動作。


    輕軟的絲衣飄揚,似彩鳳在雲中飛翔;錦袖披散,若青鸞在水邊照影。


    千嬌百媚的眼睛,象天上劃過的流星;一握腰肢,洛神在五嫂的麵前也會自愧不如。


    空前絕後,難遇難逢;前後左右,沒有耳聞。


    兩人共同起舞,一起勸我。


    我就起來道謝:“滄海之中難為水,霹靂之後難為雷。不敢推辭,定為醜陋笨拙。”就共同起舞。


    桂心低頭而笑。


    十娘問:“為什麽發笑?”


    桂心說:“笑你們會跳舞。”


    十娘說:“怎麽會跳舞?”


    答道:“如若不會,為何有百獸領舞?”


    我說:“不是百獸領舞,這是鳳凰來儀。”


    一時大笑。五嫂對桂心說:“不要讓曲子停下來,張郎看了好幾次了。”


    桂心說:“不怕歌者勞苦,隻是傷心知音太少。”


    我說:“路逢西施,何必一定要認識。”


    又跳起舞來,寫的詞是:“從來巡繞四邊,忽逢兩個神仙。眉上冬天出柳,頰中旱地生蓮。千看千處嫵媚,萬看萬處嫹妍。今宵若其不得,剩命過與黃泉。”


    又一起大笑。跳完舞,再道謝:“我是庸才,得到你們的陪同讚賞。垂恩賜允我舞蹈,羞慚感謝不盡。”


    十娘吟詠道:“得意似鴛鴦,情乖若胡越。不向君邊盡,更知何處歇。”


    十娘說:“我們並無可取之處,縣尉說:‘冬天出柳,旱地生蓮’,這是恭維我們。”


    我答道:“十娘臉上沒有春天,卻生出柳葉。”


    十娘應聲道:“縣尉頭中有水,那能不生蓮花?”


    我笑著說:“十娘反應敏捷,不論什麽異同事物都能見機行事。”


    十娘答道:“方便時不給,明年不知還有沒有。”


    當時硯在床頭,我就吟詠筆硯到:“摧毛任便點,愛色轉須磨。所以研難竟,良由水太多。”


    十娘忽見鴨式溫酒器,就吟詠道:“嘴長非為嘲,項曲不由攀。但令腳直上,他自眼雙翻。”


    五嫂說:“剛才太沒禮貌了,但卻漸漸深入了。”


    當時就有兩隻燕子在房梁間相互追逐飛行。


    我就吟詠道:“雙燕子,聯翩幾萬迴。強知人是客,方便惱他來。”


    十娘吟詠道:“雙燕子,可可事風流。即令人得伴,更亦不相求。”


    酒輪到十娘,我吟詠酒杓子道:“尾動惟須急,頭低則不平。渠令合把爵,深淺任君情。”


    十娘吟詠酒杯道:“發初先向口,欲竟漸伸頭。從君中道歇,到底即須休。”


    我和順地起身道謝:“十娘的詩句,出神入化。真是天生的,不是後天學來的。”


    五嫂說:“張郎新到,無法排遣鬱悶之情。先遊後花園,先抒發情懷和願望。”


    這時,園內雜果萬株,含青吐綠。叢花四照,散紫泛紅。淙淙鳴響的泉擊打著山石,稀疏的岩石上有鑿出的腳蹬。無冬無夏,錦枝之上也非常嫵媚可愛;非古非令,畫舫停在水池中。輕盈柔美蔥蘢叢生的草木,清冷隨風擺動。鵝鴨分飛,芙蓉花露出水麵。大竹小竹,象渭南的千畝竹林;花開花落,敢笑河陽一縣花。青青岸柳,絲條勝過陶侃;顯赫的山楊枝做的箭超過董澤的箭。


    我又吟詠花道:“風吹遍樹紫,日照滿池丹。若為交暫折,擎就掌中看。”


    十娘吟詠道:“映水俱知笑,成蹊竟不言。即今無自在,高下任渠攀。”


    我立即起身道謝:“君子不說瞎話,意會之言再也無法承擔。娘子深恩,請五嫂各作一篇。”


    我吟詠道:“昔時過小苑,今朝戲後園。兩歲梅花匝,三春柳色繁。水明魚影靜,林翠鳥歌喧,何須杏樹嶺,即是桃花源。”


    十娘吟詠道:“梅蹊命道士,桃澗佇神仙。舊魚成大劍,新龜類小錢。水湄唯見柳,池曲且生蓮。欲知賞心處,桃花落眼前。”


    五嫂吟詠道:“極目遊芳苑,相將對花林。露淨山光出,池鮮樹影沉。落花時泛酒,歌鳥惑鳴琴。是時日將夕,攜樽就樹蔭。”


    當時,樹上忽然有一李子落入我的懷中,我吟詠道:“同李樹,如何意不同?應來主手裏,翻入客懷中。”


    五嫂立即吟詠道:“李樹子,元來不是偏。巧知娘子意,擲果到渠邊。”


    當時忽然有一蜜蜂飛到十娘的臉上。十娘吟詠道:“問蜂子,蜂子太無情。飛來蹈人麵,欲似意相輕。”


    我代蜜蜂答道:“觸處尋芳樹,都盧少物華。試從香處覓,正值可憐花。”


    眾人都拍手而笑。這時,園中忽有一野雞,我讓人拿弓箭親自射它,應聲而倒。五嫂笑著說:“張郎才氣,乃是和曹植一樣天然而成。今見武功,又與子南相當。今與娘子相配,天下隻有兩人。”


    十娘見射死野雞,吟詠道:“大夫尋麥隴,處於習桑間。若非由一箭,誰能為解顏?”


    我答道:“心緒恰相當,誰能護短長。一床無兩好,半醜亦何妨。”


    五嫂說:“張郎射遠距離的箭靶怎樣?”


    我答道:“隻要不出事就沒問題。”


    於是就射遠距離的箭靶,三發都射中箭靶的中心,眾人一致稱好。


    十娘吟詠弓道:“平生好積弩,得挽則低頭。聞君把提快,再乞五三籌。”


    我答道:“縮榦全不到,抬頭則大過。若令臍下人,百放故籌多。”


    當時,日落西水,月出東邊。五嫂說:“剛才調笑戲謔,無處不佳。現已近黃昏,該迴屋了。但願張郎與娘子一同休息。”


    十娘說:“人生相見,對酒當歌。房中事小,不必匆忙。”


    就帶著我走進十娘的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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