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這裏的囚犯都知道方山是誰。  這封信紙屬於阿瑟的第一個室友,那個腦袋被風扇削開的倒黴蛋。  顯而易見的,幾個原附和著阿瑟靠近過來的囚犯都停住了腳步,與阿瑟保持距離,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和懷疑。  餘辭將這些人的舉動和臉色盡收眼底,他毫不意外地彎起嘴角,繼續拆開另一張信封。  酆淮看向餘辭,他意識到餘辭早早就把這些人的反應算計在整場遊戲裏,所以才會那麽從容不迫。  “致監獄長:希望收到這封信後,可以批準我的辭職申請。我可以忍受一日複一日地在十幾個死囚不懷好意的注視下工作,可以忍受那些半夜裏突兀出現的奇怪聲響,他們都算不了什麽。”  “但我無法忍受的是這裏被所有人默認的所謂‘規則’。如果犯錯可以被無條件寬恕,如果傷害可以被無視,如果死囚與獄警達成共識,都因為某人製定了‘規則’,那這裏根本就是法外之地。”  “我不想再待在這裏,僅出於個人原因。”  “署名:羅南。”  除了酆淮與餘辭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猛地看向站在空地角落裏的一名中年獄警。  羅南緊緊盯著餘辭手裏的信紙:“怎麽會在你手裏……”  餘辭並沒有迴應,他緊接著打開第三封。  “致監獄長:自辭職被拒絕後,我的處境變得很艱難。在這裏生活工作讓人窒息。我被老獄警欺負打壓,被囚犯漠視嘲笑,沒有人會聽我的聲音,這讓人痛苦。”  “如果隻有絕對暴力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被人聽到,那我想我必須采取措施。”  “監獄長,這封信的意義在於您,您是否願意出麵遏製這樣的局麵惡化,還是放任,這將關係到未來。”  “署名:羅南。”  羅南握住拳頭,抿緊了嘴唇,  他知道餘辭的手上還有一封。  “致監獄長:我不想成為第二個唐傑明,盡管他的方法的確行之有效。我明白了我休息櫃裏那些肮髒的惡作劇源自哪裏,明白了那些囚犯的漠視嘲笑原來就來自同僚的默許,正因為這些,更讓我厭惡他的所謂方法。”  “他隻是逼迫每一個人成為像他一樣的人。他用警棍讓人聽話,用欺淩來拉幫結派。死囚監獄成為法外之地的病根,就在他的身上。”  “但我想,監獄長對這一點應該早就看清了,卻從來不見任何措施的默認,這是助長他的氣焰,又或者說,你們才是同路人。”  “我知道這封信寫給您後,一定會被轉交給唐傑明,就像是之前那兩封信一樣。我知道我的處境勢必會比曾經更加艱難,而您或許更樂意看這樣一出茶餘飯後的好戲。”  “既然如此,那敬請期待著吧。”  “署名:羅南。”  羅南輕吐出一口氣,他鼓起勇氣看向餘辭。  然而餘辭並沒有對這幾封信的內容做任何評價,他手中,仍有一半未被拆開的信。  “去你媽的監獄長,你的獄警用警棍過量電擊囚犯你看不見嗎?!囚犯就合該成你們的撒氣筒了?! 匿名。”  r /> “今天有個囚犯被老唐電到假性死亡,這個真的該管管了。 匿名。”  “唐傑明把新來的小獄警的製服全丟進糞水坑裏。監獄長,這有點過分了。 匿名。”  “為什麽不批準我的辭職申請?難道必須要待滿一周才能轉監嗎?那個傻-逼老獄警我多待一天都想吐! 匿名。”  “……”  “阿瑟又在說那種奇怪的話了,我聽夠了。我不想做阿瑟的室友,不想成為第二個方山,讓我換個牢房。匿名。”  “天,我會死的,就快了。如果我死了,我一定會纏上監獄長,纏上這裏的每一個獄警,沒有人會是無辜的。匿名。”  “……”  剩下那一半的信,多是對唐傑明、對監獄長、對阿瑟的指控和逃避。  餘辭手心一翻,信紙洋洋灑灑地落下。  透過散亂紛揚的信紙間隙,所有囚犯和獄警的麵色都變得迥異不自然起來。  阿瑟寒著一張臉,陰霾在他眼中醞釀。  他看向餘辭:“你為什麽會有這些信?”  餘辭嘲諷似地笑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麽,抬眼看向酆淮的方向,聲音更加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語,“時間走過的痕跡總是會被留下,無論你怎麽試圖去遮掩。”  白天的聽證會一審結束後,他離席,在大堂的樓梯口被前一任監獄長攔下,並交給了他這副鑰匙。  所有的信封都被儲存在了一個狹小的盒子裏,當他看完所有的信件後,也看懂了上一任監獄長交付鑰匙時的表情。  愧疚中帶著恐懼,猶豫著又退縮,卻最後孤注一擲般地鼓起勇氣,把鑰匙塞進了他的手心裏。  “我聽說了死囚監獄裏又有人死去,那個盒子裏的東西也許能幫到你。”上一任監獄長說道。  餘辭迴到死囚監獄後,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那個小盒子,被上任監獄長藏在了不起眼的櫥櫃與牆壁的縫隙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小心掉進去的廢棄盒子,落滿了灰塵。  就在餘辭撿出盒子的時候,他注意到同一個位置,隻是在更深的縫隙處,還有一樣被牛皮袋包裹著、丟在裏頭的東西。  他廢了一點功夫將兩件東西全部取出。  盒子裏的便是老監獄長存放起來的信件,至於那個牛皮袋裏的,卻是一本年份更加久遠的筆記。  就在他翻開筆記的時候,收到了食堂出現奇怪自殘的通知。  “唐傑明的正式屍檢報告還沒有出來。”餘辭看向所有人,“但我想,法醫一定會很奇怪,為什麽他的屍體上會出現那麽多橫切豎切毫不統一的切割手法。”  酆淮很快反應過來。  難怪當初他與餘辭進行簡陋的第一手屍檢時,發現某些刀痕留下的印記又是那麽的雜亂,堪稱業餘,與一開始現場注意到的驚豔手法完全不符。  他若有所思地開口,接著餘辭的話說道:“哪怕表麵看上去,每一塊被分解的屍-塊都均勻而刀法果斷,可細看卻能看到,落刀處不止一個刀痕。被大刀闊斧淩厲刀工遮掩掉的,是雜碎淩亂的劃切。”  現場個別囚犯與獄警臉色都變了。  酆淮眯眼看向那幾人;“也是,作案時間並不充裕。”  “要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內,避開其他囚犯與獄警,向一名資深老獄警下死手,並完成那樣精彩的案發現場,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幕後黑手。”酆淮微微笑了笑,“不過,隻要有獄警的協助,一些麻煩就不能稱是麻煩了。”  他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提示聲響:  “玩家酆淮完成支線任務解密:獄警之死,獎勵2點積分。”  ; 酆淮彎了彎嘴角,看來解密任務不需要人贓俱獲那樣嚴苛的標準要求。  以羅南為中心的幾個獄警臉色都變得有些僵硬。  蔣坊古怪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身份是死囚的人,跑去做了法醫鑒定的活,身份是警的人,跑去做了囚犯的活,簡直亂套了。  “不過唐傑明的死因,應該與他們的關係不大。”酆淮話鋒一轉,看向餘辭。  餘辭走到阿瑟的麵前,用警棍挑起阿瑟的雙臂,棍端不輕不重地拍打了下他腋下一處不明顯的鼓囊。  阿瑟神情一變,冷不丁地暴起,一拳揮向餘辭的正麵。  餘辭早料到阿瑟的反應,在阿瑟一拳揮來的同時,他往後一仰,雙腿卻是往前迅速送出一鏟,膝蓋迅速夾住阿瑟的腳腕,借用全身的力道漂亮一旋,狠狠將阿瑟放倒在地。  與此同時,阿瑟身邊的一名囚犯也一同衝上,伺機攻擊。  然而還沒等他有什麽動作,酆淮就出手了。  他幾步上前,輕巧起跳,借在對方大腹便便的腰身上一蹬,騰空躍起,雙腿夾住那人的頭頸,腰身同時一旋,將那人帶倒在地。  其他囚犯輕吸口氣,按捺住了小心思。  明明酆淮和餘辭的動作並不完全一致,可視覺上卻是出奇的整齊默契,甚至,如果不是挨打的是兩個囚犯,邊上人甚至樂意起哄,為這場漂亮的動作秀鼓掌。  兩人幾乎同時放倒手上的囚犯,膝蓋緊緊抵住對方的後頸,讓人施不出力,動彈不得。  餘辭解開阿瑟的囚衣,在他的腋下處,皮肉的地方往外微微撐出一個透明的水泡似的包,裏頭晶瑩,能看見一隻血紅色的蟲子沉睡般浸泡在其中。  餘辭瞳孔微微一顫,低聲喃喃:“血融蟻?”  他動作一頓,旋即又撕開更大的麵積,就見那個透明鼓包的下麵,還有一小片已經被紮破、慢慢自我修複的肌膚。  酆淮注意到那裏的情況,他微眯眼,那片皮膚應該曾經也養著一隻血融蟻,估計就是被他拐走的那隻。  不過,居然用自己的身體來禁錮血融蟻,真是讓人不敢恭維的選擇。  阿瑟猛地抬起頭,瞪向餘辭:“你怎麽知道?!”  餘辭冷冷看著他,一把抓住阿瑟的頭發,狠狠拎起往地上一砸。  阿瑟軟綿綿地暈了過去。  餘辭冷聲說道:“把他帶下去,不要驚醒他身上的蟲子,否則後果自負。”  “是!”獄警戰戰兢兢。  他們拽起阿瑟往外走。  可沒走幾步,一塊不大的防爆玻璃從天墜落。  一左一右兩個獄警下意識地脫手躲開,就聽“哐”的一聲巨響,足有幾公斤重的防爆玻璃,從高空墜下,重力加速度到了極致,不偏不倚正中阿瑟,阿瑟幾乎就在那一瞬間被拍成了一灘血肉。  餘辭和酆淮第一時間看向高空,就見爬滿爬山虎的監獄外樓第十層,一扇窗戶玻璃消失了,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一個角。  窗簾之後,一張灰白的小孩麵孔在窗口停留了幾秒,那雙眼睛隻看得見眼白,毫不聚焦似地看著他們,慢慢地咧開嘴角,空曠裏似乎還響起孩子尖細的笑聲:  “不聽話的孩子,耳朵沒有啦。”  作者有話要說:  酆淮:這裏有人偷學我的看家本事  餘辭:不是偷學,有肉-償  酆淮:?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pli 1個;  昂評論好少啊,感覺這篇好像沒寫對方向?好難orz第13章 開荒第十三天  開荒第十三天唱歌謠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在死囚監獄裏看到一個小孩,灰白得近乎暗紫的一張麵孔,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人。  “鬼……是鬼啊啊啊!”尖叫猶如一枚重磅-炸-彈,墜入寂靜的人群裏。  頓時所有人作鳥雀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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