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隊長對押送屍塊這個事情高度重視,下麵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跟著緊張起來。 從押送員離開港口,到現在在南極上空,地麵溝通員一直全程維係著交流沒有斷過,加班了好幾天沒有合過眼。 但就算是這樣的小心,在飛機即將抵達南極,大家都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出事了。 無論用什麽手段,他們再也聯係不上這五個飛機上的押送員。 地麵溝通員臉色慘白地迴頭:“蘇隊長,怎麽辦?” 蘇恙自從把押送員送走,也同樣沒有閉過眼睛,他望著大屏幕上衛星探測出來的,南極一片純白的雪麵,被那過於耀眼的色澤照得大腦空茫了一陣。 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攔某些既定事情發生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所以這就是【預言家】在異端處理局擁有至高無上權限的意義。”岑不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神誌模糊的蘇恙身側。 蘇恙怔怔地轉頭看過去:“岑隊長……” 岑不明抱起雙臂,用那隻鷹一般湛黃的眼睛望了一會雪麵,側過身對視蘇恙:“因為【看到】比【做到】重要太多了。” “命運自有安排,而我們這些牌麵上的人物,隻能服從。” 岑不明頭也不迴地擦過失神的蘇恙身側:“準備給這五個押送員收屍吧。” “蘇隊長,怎麽辦?” “蘇隊長,我們還繼續聯係嗎?” “蘇隊長……” “蘇隊長……” 蘇恙閉上了眼睛,他扶著桌沿,嗓音艱澀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讓南極那邊準備搜救隊員和……裹屍袋。” “無論什麽情況都要把人給我帶迴來。” 遊戲內。 白柳和牧四誠輪換了唐二打繼續進行工作,風沒有之前那麽強烈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強烈紫外線光照的太陽。 在不斷靠近心髒的過程當中,冰麵上的氣溫不斷攀升,牧四誠都冒汗了。 “嘖,怎麽迴事?”牧四誠抖了抖自己的領口,汗氣和熱一起升騰,“怎麽突然變得熱了?這裏的天氣還能更狗一點嗎?” 白柳蹲下,他看著出現了明顯融化跡象的冰麵:“不是天氣突然變熱了。” “是因為我們要挖出心髒,完成主線任務,所以全球開始變暖了。” 唐二打從直升機裏探頭,大聲吼:“白柳,氣溫升高得不正常,現在已經零上了!” 他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幾步就邁到了白柳的麵前:“按照這個氣溫上升速度,冰麵會很快融化。” 白柳搖搖頭:“我覺得不光是很快融化,這顆心髒很有可能是艾德蒙構建全球變冷的核心裝置位點,也是【true end】線的最後一個道具。” “如果取出來,我懷疑這個全球變暖會導致整個南極冰蓋全部融化。” 唐二打擰眉:“那這樣,南極豈不是會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白柳抬眸望向他:“還有比這個更麻煩的。” “如果冰蓋完全融化,南極的麵積會極大地縮小,而且冰麵和雪原的大量消失會導致氣候劇變,暴風雪這樣阻礙視線和移動極端天氣也會大量減少,在這樣的地圖裏,我們會更容易被探查到。” 白柳一頓:“這會加劇黑桃發現我們的速度。” 白柳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得想個辦法把心髒藏起來,不然黑桃找來是遲早的事情。 唐二打眉頭緊鎖:“但藏在什麽地方,黑桃的攻速和移動速度都太高了,整個南極所有地方都可以被他隨時隨地地探查到,你把心髒放在哪裏都不安全。” 他不得不喟歎一句:“除了不擅長解密,這個家夥真是個完美的主攻手。” 白柳微笑:“就是這個,我們給他做一個謎題。” 唐二打一怔:“什麽謎題?” 白柳說:“藏木於林。” 斯科特小屋。 在快速上升的氣溫裏,這棟小屋周圍的雪麵都融化了,坐落在一片濕漉漉的丘陵中間,木板上濺滿了泥點,顯得髒汙不堪。 白柳再次來造訪的時候,艾德蒙驚訝不已:“你們挖到了心髒了?” “是的。”白柳望著艾德蒙,他把那個金屬盒子遞給了對方,“有件事情要麻煩教授了。” 艾德蒙接過盒子,越發驚疑不定:“這是心髒的盒子嗎?為什麽要給我?” 白柳微笑:“麻煩教授幫我一個忙,把這個心髒藏起來,不被黑桃找到。” 艾德蒙無奈地苦笑:“孩子,黑桃他是最常來這裏的玩家,對這裏的一草一木他或許比我還熟悉,我沒有把握在南極找到一個地方藏好心髒不被黑桃發現。” 白柳說:“或許我有一個不錯的地方可供藏匿,當然這個地方也不是完美的,也有被發現的可能,但目前來說在冰河世紀這個遊戲裏,這個地方對於黑桃來說,應該是他最陌生的地方了。” 艾德蒙驚訝地問:“是什麽地方?” 白柳注視著他:“我的身體裏。” “你的身體裏,你的身體裏已經有一顆心了,怎麽還有放置另一個心的地方?”艾德蒙用一種玩笑般的語調調侃他,“孩子,你可不能在遇到愛情的時候這用二心。” 而白柳平靜地迴答他:“有的,把我的心髒挖出來就有了。” 艾德蒙怔愣半晌,他意識到了白柳並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他的視線不可置信地在白柳和自己手上的盒子之間反複來迴地看了好幾遍,然後顫抖地抬頭望向白柳: “你瘋了嗎?你要我取你的心髒,然後把這顆心髒放進去?!” “你會變成怪物的!!”艾德蒙無法置信地看著白柳,他舉起手裏裝著心髒的盒子高聲強調,“你是一個真實的人,你有一段真實的人生,你和我這樣遊戲的產物完全不一樣。” “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這什麽嗎?!”艾德蒙顫巍巍地嘶吼。 “如果我把心髒放進你的身體裏,在這顆心髒和你完全長合之後你就會變成一個,一個……” 艾德蒙唿哧唿哧地喘著氣:“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白柳微抬眼簾,他看著被艾德蒙高舉的盒子,然後把視線落到了他臉上。 “我一直都是個怪物。” 艾德蒙後退兩步,他直視了白柳許久許久,最後仿佛疲憊般地委頓了下來,坐在椅子上。 “但就算你把心髒藏在身體裏,這還不夠。”艾德蒙抬起頭,“黑桃也有可能會找到,要知道這家夥什麽都很好,就是不擅長解密……” “我知道。”白柳說,“所以我給他準備了一個謎題。” “教授,你有沒有辦法準備大量的【白柳】,然後給裏麵每個人做類似的心髒手術,輸入【我】做手術之前的記憶,然後讓我藏在裏麵。” 艾德蒙愕然地望著白柳:“你這是想……給黑桃準備一道藏木於林的選擇題?” “沒錯。”白柳垂眸,“而且這是一道沒有答案的選擇題。” “因為這裏麵每個【白柳】都會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白柳,藏有的心髒才是真正的心髒,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知道謎底是誰。” 白柳俯視著艾德蒙:“隻要堅持不斷地生產【白柳】,可以填平黑桃的擊殺速度,這就是一道誰也解不出來的謎題。” “隻要磨到他退出遊戲,我就贏了。” 艾德蒙坐在木凳上,長久地沉寂了。 “你知道我在你臉上看到了什麽嗎?”艾德蒙低聲自語,“我看到了實驗前夕的我,為了拯救自己所愛的事物,不惜一切代價的狂熱瘋狂。” 艾德蒙眼裏盈滿淚光地抬起頭:“我會幫你,孩子,盡管這是錯的。” 白柳認真道謝:“謝謝你,艾德蒙教授。” 海岸線越漲越高,冰麵在太陽的照射下融化得越來越光滑,直至最後一抹陽光從地平線逝去。 但氣溫還在不斷上漲。 “快十度了。”唐二打脫下了衝鋒衣,他四周看了看,蹙眉,“白柳怎麽還沒迴來?他不是說拿著心髒去艾德蒙哪裏解鎖最後劇情,然後就毀掉心髒通關遊戲離開嗎?” 唐二打並沒有和白柳一起去小木屋,他並不知道艾德蒙對白柳說的那些話。 也並不知道摧毀心髒的結果。 劉佳儀抿唇一言不發,木柯看了一眼她。 牧四誠發出了和唐二打一樣的疑問:“對啊,這都多久了?” “他再不迴來,水線就快要漲到我們這裏了。”唐二打看一眼已經四分五裂的瓷磚樣浮冰,“先上直升機!!” 唐二打話音未落,一根純黑色的鞭子從遠處以勢不可擋的力度橫掃過來,纏住了直升機的起落架往迴拉,將正要爬上直升機的唐二打抖落了下來。 “草!!是黑桃!!!” 牧四誠下意識使出技能,雙手張開猴爪,試圖接住繼續向他們掃過來的黑鞭。 看起來輕飄飄的鞭子砸到牧四誠的掌心裏,他產生了一種自己雙手在瞬間每一個掌骨都粉碎的痛感,幾乎來不及向其他人發出警告,直接被摔進了厚厚的冰層下。 牧四誠被鞭子的餘力砸得胸腔下凹,嗆出一口血。 唐二打毫不猶豫地掏出槍開始對準黑桃快速射擊,這個時候他們才從雲霧裏看到抖著鞭子往外走的黑桃。 他神色冷淡地單手持鞭,翻動手腕飛快抖動,鞭子在他身前舞成了一片幾乎密不透風的殘影,子彈射擊在鞭子上發出清脆的劈裏啪啦聲響。 在連續不斷的射擊當中,黑桃的肩膀和持鞭的右手被擊中了唐二打的目標很明顯,他要繳械黑桃。 這是職業主攻手遇見對手的條件反射控製住對方用於攻擊的器官。 唐二打也的確擊中的黑桃,血從黑桃身上不停地往外湧,按理來說但這黑桃應該在被擊中後停下攻擊了。 但黑桃就像是沒有感知一樣,依舊不停止往這邊靠近的腳步。 唐二打且戰且退,被一種前所未有強大的壓迫感逼得頭皮發緊,他不得不開啟了怪物形態【玫瑰獵人】,換了加長左輪更加快速地射擊。 黑桃身上不斷地中彈,從衣服表麵滲出來的血液在冰麵上拖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但他還在靠近,並且攻擊得越來越迅速但他攻擊的目標不是人,而是冰麵上那架直升機。 黑桃幾下將直升機砸得粉碎,用鞭子將直升機的“殘骸”在冰麵上推開,似乎在尋找什麽。 但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轉過頭來放下了鞭子,看向了唐二打:“心髒不在你們這裏嗎?” 唐二打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家夥沒有攻擊他們的意圖,他假裝手上的槍沒有辦法瞬間熄火地又朝黑桃開了兩槍試探了一下。 黑桃果然被擊中了,但他沒有還擊,而是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地注視著唐二打,似乎在等他的迴答。 唐二打道:“心髒不在我們這裏。” “哦。”黑桃毫不猶豫地“啪啪”給了唐二打兩鞭子,抬眸,“我知道你剛剛可以停,這是還你那兩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