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懸念的戰爭(二)  第四百六十五章  楊秋命令骷髏船隊炮轟克裏克城港口區水域的時間, 是異界時間清晨九點。  第一批亡靈抵達克裏克城城下、開始瘋狂進攻城門城防,是異界時間下午一點。  地球位麵進入玩家在線高峰期,前赴後繼、不死不滅的亡靈大軍漸漸將城防撕開缺口、守軍將領已經無力奪迴被占領的城頭防線, 是異界時間下午四點。  對玩家來說……隻是晚飯後上線才開始參與的攻城活動, 於克裏克城的原住民而言, 卻已經是在戰爭威脅、城破危機中戰戰兢兢地渡過了大半天……  能遙遙聽見城牆上震天廝殺聲的外城區此時一片死寂,被嚇壞了的市民無不緊閉門戶、全家人躲在家中瑟瑟發抖, 拚命祈禱著這噩夢般的一天趕緊過去。  聽不到廝殺聲的內城區, 緊張壓抑的氣氛比之外城區更甚,空空蕩蕩的大街上看不到幾個人影, 偶有體麵人家的馬車匆匆駛過, 也能從車夫那魂不守舍的焦慮模樣看出幾分端倪來。  穿著華麗的大貴族私兵製式鎧甲、騎著地蜥馬的年輕士官, 打馬穿過死寂一片的外城區進入內城,與內城大街上神色惶惶的體麵人家車馬仆從擦肩而過,急匆匆趕往領主府方向。  萊茵王國四大貴族之一的格凱特安伯爵府邸,算得上是此刻城中人氣最活躍的地方了, 私兵士官轉入伯爵府所在的大街時, 遠遠便能看見整條街上都停滿了趕來拜訪伯爵的馬車, 站滿了體麵人家的仆從。  “讓開!給我讓開!”  私兵士官此時可顧不上這些馬車上掛著哪戶人家的家紋、哪家的仆人他不能得罪, 粗暴地揮著馬鞭驅趕車夫仆人,在一片抱怨聲蠻橫地穿過被堵得滿滿當當的街道。  擠到伯爵府前,私兵士官翻身跳下馬, 將韁繩丟給迎上來的男仆, 滿頭大汗地跑進府內。  “城牆頂不住了?!”  格凱特安伯爵的次子、年近五旬卻保養得像是隻有三十出頭的格萊斯頓少爺,手裏的精美茶杯差點兒沒捏住。  “怎會如此, 亡靈不是還沒有我們的守軍多嗎!現在負責指揮的究竟是哪個廢物, 居然如此無能!”  當了幾十年伯爵少爺的格萊斯頓暴跳如雷, 習慣性地將手裏的茶杯砸向趕迴來報信的私兵士官。  私兵士官沒敢躲避,連忙微微低頭,用頭盔“接”住飛來的茶杯,被杯中茶水淋了一頭臉。  格萊斯頓少爺自然是不會對自家養的狗客氣到哪去的,這位憤怒老少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怒罵了一通指揮守城的廢物,又狠狠地往老老實實單膝跪地的私兵士官身上踹了幾腳,這才匆匆離開。  路過坐滿了客人的大客廳時,在自家的私兵士官前未做任何掩飾的格萊斯頓少爺做了幾個深唿吸,強行壓下焦躁神色,做出自信鎮定來。  不耐地敷衍了會兒焦急地圍上來打探情況的客人,將這些隻一心指望著伯爵府為他們安排後路的家夥甩掉,格萊斯頓少爺這才能抽出身來去見自己的父親。  格凱特安伯爵常年深居簡出,已經不怎麽接見外客,伯爵府中一應事務多由次子格萊斯頓處理,實在是格萊斯頓少爺應付不來的大事,才會找父親拿主意。  格萊斯頓隻領著親信的執事與男仆,腳步匆匆地往府中東側一路小跑,出了人聲沸騰的正院、穿過中庭,又在幽深的花園中穿行了一段路,才趕到父親居住的別院。  這座從伯爵府外絕看不到的幽靜別院,此刻……並不冷清。  格萊斯頓將男仆留在院外,領著執事踏入院內,三三兩兩地分散在院中各處的幾百名著裝各異、氣質陰鬱的男女便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格萊斯頓少爺視若無睹,昂首挺胸走向院中那棟兩層高的大屋,跟著少爺一路趕來的執事卻是麵色刷白,緊張地低下頭,不敢隨意東張西望。  屋內的人也不少。  一樓正廳,靠近落地窗一側的組合長沙發上,坐著十來位穿著華貴服飾的貴族。  組合沙發後列著一長排高背椅,坐著同樣衣飾華美、但身份要略低一些的貴族。  除了這些有資格坐著的人外,廳中還分散站著不少披著黑袍的教徒。  組合沙發中,正對著大門方向的單人沙發上,坐著的是身穿柔軟蜘蛛絲常服的格凱特安伯爵。  格萊斯頓少爺將可信任的執事留在門邊,大步走到組合沙發前,恭恭敬敬地躬身:“父親。”  格凱特安伯爵緩緩轉過脖子,視線投向自己的次子。  在外人麵前永遠能保持鎮定自若的格萊斯頓少爺,與“父親”目光接觸的瞬間,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下。  連“次子”都已經年近五旬,理論上說應當有近八十高齡的萊茵王國大貴族、塔奇亞領領主格凱特安伯爵,看上去並不如何蒼老。  坐在寬大單人沙發上的老伯爵,體格雖不如職業級強者那般壯碩,但隻是肉眼打量,是可以判定此人相當身強體健的坐姿筆直,背部不見絲毫佝僂;身材足以支撐起寬大的蜘蛛絲常服、看不見老人應有的肌體萎縮之態;麵上的皺紋也隻在眼部和唇部周邊能看見痕跡,麵頰、額頭、下巴等部位依然十分飽滿。  若他與格萊斯頓少爺同時出現,自稱是格萊斯頓的兄長,也不會引起多少人懷疑。  但……這隻限於老伯爵不開口、不動作的情況下。  當老伯爵直直地盯著“次子”看了數秒,開口發出聲音時,那呆板、僵硬的聲線,那緩慢得與楊秋設定的“僵屍npc語速”相似的吐字,以及……說話時隻有嘴唇顫動、其它麵部肌肉完全不參與的詭異神態,便連對神秘學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也能發覺出不對來。  “外麵情況如何?”老伯爵一字一句地、緩慢地道。  格萊斯頓溫順地垂著眼皮,恭敬地迴道:“亡靈已經攻上城牆了。”  這句話要是說給等在大客廳那邊的客人們聽,不知多少人會當場驚叫出聲,隨後暴露出各種惶惶不可終日的醜態來。  在這間別院內說出來……在場的人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至少坐在格凱特安伯爵附近的這些同樣體麵的貴族們沒什麽反應。  後方高背椅上那一批人,倒是微微露出緊張神色,但也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鍵一樣。  格萊斯頓眼角餘光看到這些坐著的貴族僵硬的反應,卻……不像是對著自己的“父親”  時那樣畏懼,反而流露出一絲羨慕來。  隻有站在門邊的執事,拚命地低著頭,不敢看向廳中任何一人。  格萊斯頓話音落下數秒後,一名坐在長沙發上的貴族開了口,他的語速比老伯爵略快少許,說話時臉上的“動靜”也比老伯爵更熱鬧一些:“看來噩夢屠夫是真想將我們這些人趕盡殺絕。”  又是數秒的空檔後,又一名貴族出聲道:“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舍不得及時撤走的‘歡愉教派’、‘托亞教派’、‘永生教派’幾乎被他斬草除根。”  “可笑,那些不成氣候的教派如何能跟我等相比。”  “居然認為那種遠遠遜色於煉金大炮的炮火足以威脅到我們,噩夢屠夫太狂妄了。”  “應當給這個狂妄的家夥一些教訓。”  一通緩慢到詭異的斥責後,沙發組合座上唯二的兩名貴婦人中,看上去較年長的那位開了口:“諸位,噩夢屠夫可沒有那麽容易對付。”  格凱特安伯爵緩緩地扭過脖子,看向這位貴婦:“卡特夫人,你怎麽看?”  卡特夫人的語速與老伯爵相近,擋她開口時,描繪著精致妝容的麵孔生硬得像是一具玩偶在說話:“中部淪陷時,我的人正好滯留在羅布鎮。歡愉神使被消滅時,我的人感應到少許微弱的虛空氣息。”  “虛空氣息”這兩個詞語一出,聽到亡靈攻上城牆時還沒有什麽太大反應的在場諸人,齊齊變色。  邪神神眷攜帶者對虛空氣息的忌憚,更甚於超凡。  超凡者遭遇虛空氣息,不過是麵臨的失控風險提升罷了;換成邪神神眷者,那可是極其要命的事本體在虛空沉淪的邪神,其意誌天然就會被虛空吸引,導致神眷被剝離!  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出現過太大情緒波動的格凱特安伯爵,麵部幾乎僵死的肌肉微微顫動,呆板的語氣中也帶出少許怒意來:“這個肮髒的雜碎,卑劣的小人……難怪他敢將手伸到塔奇亞來。”  老伯爵這句話若是被楊秋聽到,或許就會讓楊秋看破許多之前沒能解開的困惑,比如金幣教會的態度。  金幣教會是真的不知塔奇亞領已成邪~教大本營、塔奇亞領封地貴族集體淪陷嗎?  這也未免太小看這個撐過兩次諸神之戰的正神教會了。  私生曾孫被當成棋子利用的樞機主教亞特伍德神官對此一無所知,還算符合邏輯這位來自中土的高階神官畢竟是“外來人”,被排斥在核心機密之外是很正常的事。  但若說金幣教宗也被徹徹底底地蒙在鼓裏,這就多少有些可笑。  當然,就算楊秋事後知道了這個隱秘,也不會認為是金幣教會與塔奇亞領封地貴族沆瀣一氣區區一個大貴族領地,還不夠格跟金幣教會這種教區覆蓋了好幾個國家的正神教派坐下來談合作。  唯一的可能性……隻能是金幣教會綜合考慮後,認為動手清理塔奇亞領這個邪~教窩點不劃算。  任何教會擁有的護教士、聖教士、守夜人、神官,都不是大白菜,都是要投注時間和資金成本來培養的,隻要教會高層理智還在,就不會把自家培養出來的人手往坑裏填。  換句話說……金幣教會的教宗,很可能是衡量過掃除塔奇亞領所需付出的代價、與之後所能獲得的收益,認為這是筆賠錢的買賣,於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金幣教會的教區多,丟掉那麽一兩個教區的信民不至於傷筋動骨;隻要塔奇亞領依然能收到十一稅、明麵上別給金幣教會添太多亂,那麽高高在上的教宗冕下並不是不能捏著鼻子裝看不見。  當然,這種忤逆的教區,必然是紮在教宗冕下心頭的肉刺。  有人跳出來幫教會拔除,教宗自然樂見其成。  金幣教會這種算盤打得啪啪響的精明做法,擱到被“縱容”了兩百年的“低語者”教派這邊,那必然是助長這幫無法之徒的自信瘋狂膨脹。  “低語者”教派當代教宗、塔奇亞領絕對的主人格凱特安伯爵,便絲毫不認為己方麵對噩夢屠夫沒有勝算,即使卡特夫人提醒眾人噩夢屠夫擁有“虛空氣息”這張底牌,仍然信心滿滿。  這位隻從外表上絕難看出實際年齡的大貴族單手在沙發扶手上一撐、機械地站起身,用那不似人聲的詭異語調緩緩地道:“動身吧,諸位,去給那個狂妄的黑魔法師一些教訓。”沒有懸念的戰爭(三)  第四百六十六章  “墮落的低語者蓋拉托提”, 因死亡正神施加詛咒而墮落的上古時代超凡人類,墮落前不具備神格、亦無掌管神權,並不以戰鬥見長。  但“低語者”再怎麽(相對其它邪神而言)平庸……這玩意兒仍然是攜帶著死亡正神詛咒之力、擠到邪神圈子裏去的上古神話生物, 其神使降臨物質位麵仍舊屬於輾軋眾生的存在。  “低語者”教派的自信, 也正是源於此壟斷塔奇亞領上層“主流信仰”二百年之久, “低語者”的神眷攜帶者,已經多到讓“歡愉教派”、“托亞教派”、“永生教派”那種三流教派望塵莫及的程度!  異界時間下午四點半, 克裏克城外城牆多處牆頭被亡靈大軍占領, 連正門方向十二座箭塔也被亡靈占領了四座。  守軍將領仿佛輸紅了眼的賭徒,拚命地將城內還未曾恢複體力的士兵往城牆上趕;大量士兵拚死頑抗下, 雖一時間無法將失陷的陣地盡數奪迴, 但好歹也控製住了城牆防線崩潰的速度。  四座箭塔下的城牆牆段, 變成開戰雙方焦灼僵持的第一戰線。  伽羅妹子與團隊裏的遊俠玩家、法爺玩家攀爬到其中一座落入玩家手中的箭塔上,一麵往箭塔下放技能為己方騎士、戰士玩家提供火力掩護,一麵從上空盯著那些正堆在城牆上與玩家奮勇作戰的守軍npc。  盯著盯著,伽羅妹子忽然眼睛一亮, 在團隊頻道裏大喊:“藥哥、藥哥注意!你左手邊七點鍾方向、右邊數過來第三個npc後麵, 那個npc頂不住了!我剛才看見他差點摔倒!”  “搞快、其它npc正把這怪往後麵帶!”  擠在城牆上混戰的給我吃藥二話不說, 立馬指揮就近的戰士玩家甩衝鋒、騎士玩家盾擊控場, 又招唿幾個手腳靈活的行者玩家跟他一起準備抓人……  戰士和騎士玩家協力打開守軍士兵突破口,給我吃藥立即領著人一馬當先地衝進去、把正被同袍奮力往後拉扯的那個脫力的士兵搶了過來……  “住手!”  “你們這些該死的亡靈雜碎!!”  守軍士兵目眥欲裂、拚命地想衝過來搶救同伴,卻無奈地被舉著盾牌的騎士玩家死死擋住了前路, 隻能憤怒地高聲叫罵。  克裏克城的城牆很寬, 但再怎麽寬敞,同時堆了大幾百亡靈和大幾百士兵、雙方的援軍還都源源不絕地趕來, 能輾轉騰挪的空間也沒可能剩下多少;很快, 被亡靈拖走的那個倒黴士兵便被扛出交戰地帶, 他的同袍們連個影兒都見不著了。  搶到俘虜的玩家們壓根就不在乎npc那邊發出的罵聲有多大,眉開眼笑地把俘虜身上的裝備部件快速卸除幹淨,便安排交戰時派不上多少用場的手殘玩家&鹹魚玩家運輸大隊合力把俘虜吊到城牆下去、往自家後方送……  “上麵的再仔細盯著點,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目標!”  給我吃藥鼓勵了一把掛在箭塔上的遠程玩家,又繼續亢奮地投入陣地白刃戰中。  類似的情況,在被玩家占領的四座箭塔下頻頻發生。  守在亡靈大軍複活點的三位宮廷法師,麵無表情地看著在複活大軍中逆行的、扛著俘虜歡快地奔迴後方的運輸大隊,嘴角微抽。  脆弱的骷髏身板和僅比參加過基本民兵訓練的農夫強點兒有限的武力值,決定了亡靈大軍很難摧枯拉朽地橫掃敵人。  但它們那不死不滅的特性和對戰利品&俘虜的執著,仍能讓亡靈大軍保持高頻率地、有效地削減敵軍有生力量但凡有被它們抓到了空檔的敵人,基本上就告別本次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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