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藥瓶,裏麵還很滿,另一瓶甚至都沒開封,還藏在這麽隱秘的地方,不像在長期服用。林瀾滿腦子都是疑問。如果有病,為什麽不吃藥?如果沒病,又為什麽要自殺。在鏡子中他最後一次說的是:救救我。當時那絕望的眼神林瀾現在都還記得,就好像真的瀕臨死境。莫非他的自殺另有隱情?電光火石間林瀾想起什麽,他立馬掏出手機。鏡中林瀾服用安眠藥的那天是2月18日,也就是他18歲生日當天。原主的手機裏麵所有聊天記錄都刪得幹幹淨淨,甚至緩存都被清理了一遍。什麽樣的人會在18歲生日時選擇自殺?還在死之前,把手機清理了?他的死是自願,還是被迫?手機記錄是別人刪的,還是他自己刪的?看著瓶子上的英文,林瀾腦中有些暈眩,看得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在腦海中散落開,意識好像被拉入某個陌生的空間中。眼前的畫麵有些失真,像水波一樣扭曲著,就連傳來的聲音也像是隔著厚厚的玻璃缸。他看到帶著口罩男醫生坐在對麵,手裏拿著病曆單,“林瀾,17歲是嗎?因為你沒有監護人,所以你的病情我就直接跟你說了……”“從病症上來看,你患有輕微焦慮症,容易被周圍事物影響導致情緒不穩定……我給你開的藥記得按時服用,剛教給你的方法可以緩解焦慮,注意睡眠時間……下個月再來醫院複查一下……”林瀾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詢問:“我是不是有精神病?”“目前來說還不算,但是再不控製的話會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我沒辦法保證。”“好了,去拿藥吧。”旁邊的女醫生是林瀾白天在醫院裏看過的李醫生,她微微一笑,“林瀾是吧,來跟我拿藥吧。”林瀾感覺自己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好像不受控製,視角也無法操控,隻能隨著主角的視角看到目所能及的地方。周圍還是很失真,十分不穩定。林瀾耳朵裏嗡嗡的,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唿吸聲,還有心跳聲。李醫生走在前麵,穿著雪白的白大褂,“林瀾,年輕人不要焦慮啊,你這病隻要控製得好,遲早都會痊愈。”林瀾聽到自己的聲音:“我沒病。”李醫生笑,“是,沒病沒病,好了,拿藥去吧……”林瀾接過她手裏的藥瓶,翻過來,正是他在房間裏翻出的那兩瓶。相同的字母扭曲著重疊,意識從失真中脫離出來……林瀾又迴到自己的房間,手裏依舊握著藥瓶,看著周圍真實的一切,他終於意識到剛才看見的可能是“林瀾”的記憶,並且是和這個藥瓶有關的部分。看來他猜得沒錯,這具身體還有很多未解鎖的記憶,需要觸動某種開關才能打開。從“林瀾”的記憶中抽身出來,他感覺整個人都有點不舒服。第一視角讓他有種自己就是“林瀾”的錯覺,那種沉甸甸、陰暗詭異的氣氛如影隨形,特別壓抑。房門突然被敲響。肖盛景站在半掩的門前,用冷淡的眼眸上下打量著他,“要不要去醫院?”林瀾微愣,“啊?”“陸時說你撞柱子了。”他鼻梁上的眼鏡都沒來得及摘,微微泛著光,他就站在門口,將近一米九的身軀遮擋了全部光線,整個人逆著光朦朧不清,“沒事吧。”林瀾脫口而出:“沒事,不會影響比賽。”肖盛景盯著他看了很久,半天沒反應,過了會兒才側身離開,“嗯。”他一走,門外的光線再次落到林瀾腳邊,從這個角度看去,就好像是身處地獄的人突然被人打開了一條生路,和某個片段重疊在一起。腦中閃過什麽,周圍的世界又開始失真。林瀾感覺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有人往裏麵倒水,水淋到他身上冷得透骨。有人在大聲地嘲笑他,刺耳又詭異,忽然嘲笑聲戛然而止,有人用力踢翻水桶,大聲斥責他們:“都沒事做了?”狹小的空間突然打開透入一道光,高瘦明亮的少年就站在門口,和剛才肖盛景站在門外的場景高度重合,宛若向地獄深處的他打開了一條生路,“你沒事吧?”從林瀾的角度看去,少年周身光芒萬丈,璀璨得他都要自慚形穢。身體被用力蜷縮在一起,自卑得都要埋入泥土,“謝、謝謝肖學長……”肖學長?不會是肖盛景吧。林瀾想抬頭仔細看看,但自己的視角被固定了,等對方離開才抬頭目送他的背影離開。從記憶中抽身,林瀾身體還在半麻痹中,他趕緊起身關門,鑽進衣櫃裏找畢業照。剛才的光線太強烈了,林瀾都沒看清楚,所以他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肖盛景。如果是的話,那麽他大概能猜到“林瀾”為什麽會喜歡他,因為肖盛景曾經在學校裏救過他。在衣櫃裏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盒子,裝著“林瀾”的各種證件,還有一張班級合照,上麵沒有肖盛景,但這個高中的名字很熟悉,如果他沒記錯,傻狗應該就是從這個高中畢業的,那麽肖盛景大概率也是。所以肖學長應該就是肖盛景。既然是一個學校的,他會不會知道一些有關“林瀾”的事?林瀾把房間收拾迴原樣,迴到訓練室繼續訓練。等訓練結束,他暗戳戳來到肖盛景門外,“隊長,我可以進來嗎。”“進來。”肖盛景在房間裏打遊戲,他房間裏還有一套電腦,每次訓練結束後還會一個人單排保持手感。林瀾看他旁邊有個椅子,很自覺地坐上去。肖盛景這把玩的是螳螂,他將一個刺客型打野玩得淋漓盡致,秒人後排毫不手軟。林瀾趁他精力集中,慢慢湊到他耳邊問:“隊長,你也是升源高中畢業的嗎?”肖盛景在最關鍵的操作中失誤了,為了彌補這個失誤,廢了好大的勁才打贏這波團戰。他微微撤開些距離,“不要靠這麽近說話。”林瀾這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整個人都扒在對方椅子上,像是要把人擠出去。他把距離拉開,又認真地盯著他問:“我也是升源高中的,隊長你認識我嗎?”“沒印象。”“你還在廁所救過我。”“大概吧。”“大概吧”是什麽意思?林瀾不喜歡去猜,直接問了:“你是不是對我有印象?隊長,我在你記憶中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能跟我講講嗎?”肖盛景沒迴答,但遊戲打得異常激進,三下五除二推光對麵,端起水杯“咕隆”喝水。林瀾趁他喝水休息的功夫,又暗戳戳地湊過去:“隊長,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暗戀過你……”喝水的肖盛景忽然僵住。他迴頭正好對上林瀾的眼睛。對方的眼睛很好看,在燈光下朦朧明亮,帶著濃烈的求知欲望,睫毛微微煽動著,出乎意料地柔軟。肖盛景被水嗆到了,嗆得麵紅耳赤,起身的時候又打翻了水杯,滾燙的熱水瞬間將他隊服打濕。林瀾趕緊扯出桌上大半包紙,蹲下給他擦,不光是衣服打濕了,就連他的褲子也沒幸免,於是林瀾就越擦越往下,“隊長,你別動別動……”肖盛景嗆得更厲害了,咳得青筋暴起,淡色的瞳孔因震驚微微顫抖著,按住林瀾的肩膀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林瀾還在不知情地繼續往下擦,肖盛景忽然連人帶椅地後撤,一把抓住他的手。頭頂傳來壓製著生氣的聲音:“林瀾!”房間裏的光線並不算明亮,霧霧蒙蒙的。肖盛景氣息不穩地站在他麵前,隊服有些亂,他鼻梁上的細框眼鏡隨著他不平的氣息起伏,房間裏好像有種曖昧糾纏的氣息在不斷蔓延。林瀾突然反應過來,“隊長你別害怕,我沒有那個意思……”肖盛景咳得不想跟他說話,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包紙巾用力扔在林瀾身上,“給我出去。”林瀾麻溜地爬起來滾了,走到門口又折迴來跟他解釋,“隊長,那個,你你你千萬別誤會,我真沒有那個意思,你相信我,我內心很純潔的,比你桌上的衛生紙還純潔……”看著腳下淩亂的衛生紙,揉成一團又一團,肖盛景最後一根理智的弦也斷開:“滾。”--------------------第20章 dt老板不畫餅第二天一起來,林瀾就發現氣氛不對勁。大家紮堆不訓練,細細碎碎,就連平時最勤奮的飛飛都沒開電腦。林瀾不明所以,“怎麽了?”陸時壓低聲音告訴他:“吳天麒迴來了。”林瀾沒想到他還會自己迴來,當時放完狠話摔門而出的時候不是那麽堅決嗎?“不是說隊長不道歉,他就不迴來嗎?”“估計是因為分紅的事,”陸時打聽到一些內部消息,“我聽說dt打上lpl之後,牧哥準備挑選兩名首發隊員給股份,參與每年分紅,吳哥應該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舍不得這個大頭,所以就厚著臉皮迴來了……”“分紅?”大家都很震驚,“牧哥要給選手分紅?”不光是他們震驚,就連林瀾也有點震驚。能得到戰隊分紅的選手,大多都是隊伍頂梁柱的存在,戰隊為了留住他,避免被別的戰隊挖走,才會考慮給出股份,並且一旦給出股份,無論這位選手將來好壞都要和戰隊緊密綁在一起,生死同命,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事情。林瀾在原世界給戰隊賣命五年,吃了無數大餅、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最後都沒有拿到股份,牧哥現在一給就給出兩個?要知道一個lpl的名額,價值早就上億,站在聯賽頂尖的頂尖的隊伍甚至能過十億,這都還是在升降級保留的情況下,一旦明年升降級被取消,這個價格隻會越來越高,高到無法想象的地步……難怪吳天麒那麽要麵子的一個人,都肯放下尊嚴迴來求和,這個誘惑太大了。飛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