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是郡治下辯方麵出現了何等變故乎?”


    “汝何故如此著急?”


    當認出了來使乃是霍峻麾下的親衛士卒,還不待主將趙統有所詢問,從旁的親衛將霍弋一瞬間似是心生數分不祥之色,連忙高聲問道。


    自他跟隨趙統所部入駐羌道大營。


    由於羌道地處北部,與曹氏重鎮隴西郡近在咫尺。


    所麵臨的防守壓力頗為巨大。


    故而,趙統一方與都督霍峻部時常有書信往來,以相互了解軍情。


    但身為親衛將的霍弋也很清楚,平素間的信使往來基本都是特定由軍中斥候所擔任。


    可現今之間,自家父親竟是派遣了侍從到來。


    下意識的他麵上就浮現了急躁之色。


    此話方一落。


    當親衛聽聞話音極其熟悉,側首一觀,乃是霍弋的身影時。


    他一時情急之下,反是忘了向趙統匯報情況。


    而是頓時間就聲淚俱下,淚流滿麵。


    這一幕令在場眾人見狀,麵容間都不由十分疑惑不已。


    這是啥情況?


    趙統眼見於此,心下也猜測著或是郡治下辯方麵出現了何等變故。


    但他經曆了這多載間的軍旅生涯。


    性子早已被磨煉得沉穩不已。


    他揮手示意來使止住哭色,遂高聲相問道:“你先止住哭泣,究竟是下辯遭遇了何事,都督會令您如此焦急的奔赴過來?”


    “啟稟趙將軍,小人是奉侍奉霍都督從旁的親衛將軍所托,特意快馬趕來告知此事的。”


    “霍都督本就已經臥病纏身,但在趙將軍當時您差人前往下辯稟告敵軍欲聲援倪二王子奪王位而將導致隴西曹軍大舉陳兵邊境的軍情後。”


    “都督卻是不顧身體有恙,執意親提主力各部往大散,小散進軍,以兵鋒威脅陳倉來緩解羌道所麵臨的防守壓力。”


    “可由於遭受著連日的操勞及顛簸下,卻是在迴軍的途中病情愈發加重。”


    “現已是臥病於床,經軍中大夫的診斷,言都督的病情已是無藥可治,恐不久就將大限將至!”


    一番番的話語道落。


    使者聲情並茂的述說著來龍去脈。


    當霍峻的身體情況給和盤托出後,大帳中麾下心腹諸將無不是做駭人之狀。


    “啊?”


    都督霍峻病重,性命垂危?


    眾將校一瞬的功夫就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了。


    須知。


    目前處在漢中西北一帶的武都、陰平二郡都由其總督。


    現在正與曹氏相持對峙之際。


    即便曹軍已是退走,可如若此事傳將出去,令曹氏上下得知己方總督二郡的都督臥病於床的情況。


    難保曹軍不會再度席卷重來!


    眾將都能思索到的事,趙統亦是很快就想到了這一層。


    他遂是立即眼神掃過周遭,從諸人的麵容間相繼掃視而過,似乎是沉吟了好半響,渾身仿佛才爆發出無盡的威勢,厲聲道:


    “都督病重一事,事關我軍安危!”


    “在座諸人切記,此絕不能傳揚出去,令曹氏探子所知。”


    “若有泄密者,斬!”


    一語吐落,趙統此刻麵色冷厲,爆喝著。


    在輔以渾身的淩厲氣場,無不是受到震懾。


    他們可了解自家將軍的秉性。


    平素裏性子溫和,與諸將甚至是底層兵士都能和顏悅色,親切攀談。


    可當其嚴肅起來,當真有觸犯軍法者,他亦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眾將聽罷,隨即是暗自在心下警示著自己。


    而趙統之所以如此嚴厲,自是為了不願都督霍峻病重一事流傳出去,引起曹氏的注意,再度遭來敵軍的攻擊。


    除此之外。


    對於親衛使者所說的,霍峻一力封鎖消息,甚至連自己都不願告知。


    趙統也能明白其苦衷!


    一方麵是擔憂病重一事泄露。


    另一麵亦是大戰之下,恐怕貿然說出會引起軍心低落。


    隨著一聲嚴令道落。


    此時一側的親衛將霍弋終究是再也蚌埠住了,麵目間不自覺的陷入痛苦之色,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予以滑落。


    他的情緒亦是瞬間就悲痛起來。


    痛哭了好半響,霍弋的悲悸情緒才略微有所消散,遂伸手擦拭了一番淚水,向趙統拱手執禮,請求著:


    “趙將軍,家父病重,弋想告假一段時日。”


    簡短的一席話落罷。


    趙統自然知曉他的心意,是想告假奔迴下辯照顧或許即將時日無多的霍峻。


    “也好!”


    “身為人子,理應以孝為先。”


    說罷,趙統遂鄭重道,“由於現在北部防線剛平,不知曹軍是否會再度襲來。”


    “為了羌道之安危,也為能防範隨時將出現的變故,本將及軍中諸將恐都抽不開身迴返下辯看望霍都督。”


    “就煩請阿弋你代吾等照顧都督了。”


    一席席話音落下。


    “末將定不望將軍囑托!”眼見著趙統幾乎是未有絲毫的猶豫就批複了自己的請求,激動之餘,霍弋亦行了大禮,以做感謝:


    “末將多謝將軍的成全!”


    既然得到了首肯,事不宜遲,霍弋亦是夥同親衛信使一道出營,縱馬疾馳東去。


    待霍弋離開良久。


    帳內諸將方才從震驚中相繼調整了過來。


    趙統遂才重新居於主位上落座,麵向眾將說道:“現在曹軍已退,倪二王子已是徹底掌控了王庭內的政局。”


    “依本將看,是時候實施原定計劃的最後一步了。”


    “不知何人願出使參狼羌?”


    一言而出。


    眾人都極其識趣的並未去提及霍峻病重一事,而是將軍議的重點放到了商討出使參狼上。


    而出使參狼羌,亦是漢軍這麵最為重要的一步。


    趙統為何要冒著羌道被攻擊的風險,不遺餘力的相助倪二王子?


    其本質原因就是二王子與己方親近。


    他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勢,必然要借助外力。


    而隻要己方一日屯駐於羌道一線。


    那就是倪二王子首要結好的選擇。


    現在既然助其擒獲了倪大王子,掌控大局。


    自然是要派遣使者出使參狼,與之磋商後續的協防一事。


    以護佑羌道側翼的安危。


    解決後顧之憂,勢在必行!


    若不然,麵臨著數倍於敵的局麵,己方的處境隻會愈發危急萬分!


    此一言方一落罷。


    趙統的目光就鄭重其事的掃視著諸人。


    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主動請纓!


    隻是,過了好半響,卻見眾人盡數是無動於衷!


    眼見於此,趙統麵色間略顯失落。


    雖然他早已有所預料。


    畢竟,自己麾下基本都是以將官為主。


    讓他們上陣廝殺,那自不是在話下。


    可要令他們出使幹唇槍舌劍的活。


    卻是難免有些強人所難之嫌。


    說到底,還是他麾下的才士太過缺乏。


    除了馬謖以外,能撐得上的就唯有新近歸附的趙英了。


    正當他眼神有些許凝重之際,忽然間,一旁侍立的女子趙英先行拱手請道,“將軍,請讓英出使吧?”


    “英定不辱使命!”


    一言而出,趙統斜首望了望她。


    沉吟了好半響,方才道,“阿英,雖然你先前替本將出使白馬羌,說服了白馬羌與我方相聯合,解決了燃眉之急。”


    “可此番,你卻是不能出使。”


    “啊?此是為何?”


    聽罷,趙英明顯有些驚訝,連忙問道。


    “你前番的身份並未暴露,外人皆以為你是男兒身,自不會有所警惕。”


    “可現在,如若你再度出使,一旦讓參狼羌眾王公大臣知曉你是女兒身,到時恐會節外生枝!”


    “即便倪二王子有心與我方接連。”


    “恐眾大臣亦會有輕視我軍之嫌,從而橫加阻攔。”


    趙統語氣朗朗,快速的說出了自身的擔憂。


    趙英聞聽,除卻有些許憂慮外,遂也並未堅執。


    眼見說服了趙英,趙統遂才側目相望於左側最上首的馬謖,笑聲朗朗道,“幼常,此番恐得勞你往參狼羌王庭一行了。”


    言語落下,聽聞著其語氣中的鄭重。


    馬謖自是知曉與參狼羌聯盟的重要性。


    他心知此番使命,自己必要義不容辭!


    隨即,他也不做推辭,大大方方的拱手接令,“謖接令。”


    “還請將軍放心,此番定安然完成使命。”


    安穩的接下指令。


    此番最為重要的指示也安頓了下去,


    接下來,羌道也將恢複正軌。


    趙統親自坐鎮於大營之中。


    除卻北部各道防線所要安排的必要防務以外。


    其餘各路主力部眾駐於大營四周。


    或是農閑時集中操練,磨合戰陣。


    農忙時就化作屯田兵,深入田間,予以耕種。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即便漢軍各部頗為有一種卸甲歸田的意味。


    但趙統親自的坐鎮下,各處防線未有絲毫的紕漏。


    即使是撤軍了依然還在戀戀不忘,隨時差人刺探軍情的主將費曜隻得作罷,暫熄了欲圖染指的心思。


    ……


    而在另一麵,從接到父親病重的情況以後。


    其子霍弋就告假縱馬加急往下辯趕來。


    日夜兼程下,原本十餘日的路程下。


    不過短短數日間,他就抵達了郡治下辯。


    抵達城門處,霍弋數人無不是風塵仆仆,胯下馬匹做喘息之狀。


    但此刻的他心念父親安危,通過城門前的守衛後,就徑直奔往了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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