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查帳</p>
關緣見似乎有要緊事情，便出口問道：</p>
“大哥，怎麽了？”</p>
關修見是他，放下賬簿，向後仰去，微揉雙目，似乎是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p>
“嘿，似乎是發現了一個大窟窿了呢”關修說，隨後便給關緣細細道來。</p>
這幾日關修日日參加宴席，本以為是官場慣例，倒沒怎麽抵觸。</p>
但前日，在城內富商組織的酒宴上，關修想起之前在官道上遇到的青城派侯人英說，南陽縣內有雌雄大盜連盜數家大戶的事情，便詢問其中一個富商此事的來龍去脈。</p>
沒想到被問到的那個富商一臉尷尬，沒幾句話便岔開話題。</p>
關修暗覺不妥，誰家被偷不是氣憤交加，絕不會是這種態度。迴頭他又問縣衙內的同僚，沒想到同僚卻說此等小事，無需操心，連打幾個哈哈，便繞了過去。</p>
兩邊態度不一，讓關修更加起了疑心，於是便開始翻閱縣裏的卷宗。</p>
他先是翻找到了那宮姓富商報案的卷宗，說是去年臘月初三那日，家中仆人發現宮老爺書房、會客廳裏一片狼藉，顯然是遭了賊了，宮老爺急忙報案，並盤點損失。最後說是被偷300餘兩紋銀，少了不少地契文書。</p>
過了半月有餘，快到臘月底，又有幾家富戶陸續報案，均是被偷了紋銀和貴重物品。有人說看到了盜賊背影，乃是一男一女的雌雄大盜。</p>
於是南陽縣便廣發文書，懸賞緝盜，才有了路過的侯人英揭榜，自告奮勇的前去捉賊一事。</p>
“二弟，你看這卷宗，可覺有哪裏不合理？”</p>
“那賊人偷了紋銀也就算了，怎麽還愛看書，拿了有何用？”關緣奇道。</p>
“沒錯，這就是蹊蹺的地方。凡是盜賊，一般最愛黃白之物，其次才是貴重器物，各類細軟，畢竟這無法直接變現，還得銷贓倒賣，這都是額外的風險。沒聽說哪家被偷，還被偷了地契的，那賊人又不能明目張膽拿著地契去收租，也沒有哪家黑店能為他銷贓。”</p>
“南陽縣說這幾家被盜，乃是雌雄大盜連環作案。可你看這時間，第一起宮家被偷是臘月初，近月餘沒有動靜，直到臘月底才有接連作案。怎麽著，那盜賊偷了一家便累了？還得休息如此之久？”關修一臉不信，“若我是那雌雄大盜，一定會短時間內連偷數家，早早溜之大吉，怎會在這南陽逗留這麽長時間！”</p>
“大哥你這麽一說，此事卻有古怪！”關緣說，“那你是懷疑這幾家富商報了假案？可又為何這麽做呢。”</p>
“我又查看了這幾家被盜富戶在縣裏的檔案記錄，嘿，都有一共同之處！”關修頓了一頓。</p>
“這幾家都是縣裏的占地大戶，城裏的鋪子房屋不說，光是在這南陽周邊，十有六七的田地都歸這幾家所有。”</p>
“所以我又從庫中調去了曆年南陽的稅收記錄和土地買賣記錄，正要看看這幾家到底是個什麽牛鬼蛇神。二弟正好你來了，你也幫我一起看看。”</p>
於是二人關上房門，埋頭查看那一摞卷宗賬簿，竟整整看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中午，兄弟二人頭暈腦脹，才起身休息。</p>
兩人站在院內，相視苦笑，確實是有問題，還不是個小問題。</p>
自從弘治年間開始，南陽境內，這幾家富戶，或是租田起家，或是走商運輸，都積攢下大筆的財富，開始大肆購買良田，兼並土地。到了前幾年，南陽有一半以上的良田都被這幾家占去，可官府的稅收卻是一年不如一年。</p>
這幾家以宮家為首，多年來通過瞞報土地，謊稱受災等方式躲避繳稅。每一任知縣或被收買，或被陷害，反正是官商一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人追究。</p>
從賬簿和卷宗中可以看出，除了正常的土地交易，宮家等人還用了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不少被占了土地的貧農告上縣衙，讓他們沾了不少官司。從卷宗記錄來看，最終不是不了了之，就是原告失蹤，反正這幾家富戶硬是囂張了很多年。</p>
關緣關修推測，這次盜賊事件，應該是宮家為了銷毀之前的一些和官府記錄對不上的地契，讓自家名下土地徹底變為黑戶，才操作出來的賊喊捉賊事件。其餘幾家看見宮家如此，便也有樣學樣，搞出個雌雄大盜聯歡案的故事來。</p>
那侯人英還傻乎乎的接了通緝令，滿世界的找盜賊去了。</p>
估計幾家富戶已經暗暗將侵吞下來的土地各自圍起，又給足縣衙好處，自此以後就再也不用交稅了，準確的說，以後官方記錄裏就不會有這些田地的影子了。</p>
“好算計啊，為富不仁，我算是見識到了！”關修道。</p>
“可現在他們已經將證據銷毀，苦主們估計也找不到了，我們似乎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關緣苦惱的拍拍腦袋。</p>
兄弟倆麵麵相覷，一時覺得對這些無恥富商，竟然毫無手段，無從下手。</p>
二人一時覺得沒有頭緒，便出門尋些東西吃。臨走前，關緣長了個心眼，將二人整理好的證據打包帶走。</p>
關緣二人在縣城內尋覓吃食，隻見街頭巷尾有不少乞兒窮人，縮在牆角，無依無靠。他們覺得可憐，還給幾個殘疾乞兒一些銅板碎銀。</p>
兩人隨便找了個餛飩攤坐下，邊吃邊討論後續對策。</p>
關緣連吃了3碗餛飩，拉著關修便起身離去。</p>
“二弟，你別說，這家餛飩味道不錯，鮮嫩爽滑，下次還來。”</p>
“最好別來了”</p>
“嗯？怎麽了？”</p>
“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那店家給咱們上餛飩之時，剛出鍋的餛飩何其滾燙，那店家竟能赤手端的穩穩的。我看店家氣息悠長，步履穩健，定是個高手。是敵是友還不清楚，還是小心為好。”</p>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俠好眼力啊，竟一眼將何某識破了”突然從身後傳出那老漢的聲音，原來是他挑著擔子跟了上來。幾十斤的擔子挑在肩上，那人行走之間竟也不漏腳步，確實如關緣推斷，是個高手！</p>
關緣見似乎有要緊事情，便出口問道：</p>
“大哥，怎麽了？”</p>
關修見是他，放下賬簿，向後仰去，微揉雙目，似乎是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p>
“嘿，似乎是發現了一個大窟窿了呢”關修說，隨後便給關緣細細道來。</p>
這幾日關修日日參加宴席，本以為是官場慣例，倒沒怎麽抵觸。</p>
但前日，在城內富商組織的酒宴上，關修想起之前在官道上遇到的青城派侯人英說，南陽縣內有雌雄大盜連盜數家大戶的事情，便詢問其中一個富商此事的來龍去脈。</p>
沒想到被問到的那個富商一臉尷尬，沒幾句話便岔開話題。</p>
關修暗覺不妥，誰家被偷不是氣憤交加，絕不會是這種態度。迴頭他又問縣衙內的同僚，沒想到同僚卻說此等小事，無需操心，連打幾個哈哈，便繞了過去。</p>
兩邊態度不一，讓關修更加起了疑心，於是便開始翻閱縣裏的卷宗。</p>
他先是翻找到了那宮姓富商報案的卷宗，說是去年臘月初三那日，家中仆人發現宮老爺書房、會客廳裏一片狼藉，顯然是遭了賊了，宮老爺急忙報案，並盤點損失。最後說是被偷300餘兩紋銀，少了不少地契文書。</p>
過了半月有餘，快到臘月底，又有幾家富戶陸續報案，均是被偷了紋銀和貴重物品。有人說看到了盜賊背影，乃是一男一女的雌雄大盜。</p>
於是南陽縣便廣發文書，懸賞緝盜，才有了路過的侯人英揭榜，自告奮勇的前去捉賊一事。</p>
“二弟，你看這卷宗，可覺有哪裏不合理？”</p>
“那賊人偷了紋銀也就算了，怎麽還愛看書，拿了有何用？”關緣奇道。</p>
“沒錯，這就是蹊蹺的地方。凡是盜賊，一般最愛黃白之物，其次才是貴重器物，各類細軟，畢竟這無法直接變現，還得銷贓倒賣，這都是額外的風險。沒聽說哪家被偷，還被偷了地契的，那賊人又不能明目張膽拿著地契去收租，也沒有哪家黑店能為他銷贓。”</p>
“南陽縣說這幾家被盜，乃是雌雄大盜連環作案。可你看這時間，第一起宮家被偷是臘月初，近月餘沒有動靜，直到臘月底才有接連作案。怎麽著，那盜賊偷了一家便累了？還得休息如此之久？”關修一臉不信，“若我是那雌雄大盜，一定會短時間內連偷數家，早早溜之大吉，怎會在這南陽逗留這麽長時間！”</p>
“大哥你這麽一說，此事卻有古怪！”關緣說，“那你是懷疑這幾家富商報了假案？可又為何這麽做呢。”</p>
“我又查看了這幾家被盜富戶在縣裏的檔案記錄，嘿，都有一共同之處！”關修頓了一頓。</p>
“這幾家都是縣裏的占地大戶，城裏的鋪子房屋不說，光是在這南陽周邊，十有六七的田地都歸這幾家所有。”</p>
“所以我又從庫中調去了曆年南陽的稅收記錄和土地買賣記錄，正要看看這幾家到底是個什麽牛鬼蛇神。二弟正好你來了，你也幫我一起看看。”</p>
於是二人關上房門，埋頭查看那一摞卷宗賬簿，竟整整看了一宿，直到第二天中午，兄弟二人頭暈腦脹，才起身休息。</p>
兩人站在院內，相視苦笑，確實是有問題，還不是個小問題。</p>
自從弘治年間開始，南陽境內，這幾家富戶，或是租田起家，或是走商運輸，都積攢下大筆的財富，開始大肆購買良田，兼並土地。到了前幾年，南陽有一半以上的良田都被這幾家占去，可官府的稅收卻是一年不如一年。</p>
這幾家以宮家為首，多年來通過瞞報土地，謊稱受災等方式躲避繳稅。每一任知縣或被收買，或被陷害，反正是官商一家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人追究。</p>
從賬簿和卷宗中可以看出，除了正常的土地交易，宮家等人還用了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不少被占了土地的貧農告上縣衙，讓他們沾了不少官司。從卷宗記錄來看，最終不是不了了之，就是原告失蹤，反正這幾家富戶硬是囂張了很多年。</p>
關緣關修推測，這次盜賊事件，應該是宮家為了銷毀之前的一些和官府記錄對不上的地契，讓自家名下土地徹底變為黑戶，才操作出來的賊喊捉賊事件。其餘幾家看見宮家如此，便也有樣學樣，搞出個雌雄大盜聯歡案的故事來。</p>
那侯人英還傻乎乎的接了通緝令，滿世界的找盜賊去了。</p>
估計幾家富戶已經暗暗將侵吞下來的土地各自圍起，又給足縣衙好處，自此以後就再也不用交稅了，準確的說，以後官方記錄裏就不會有這些田地的影子了。</p>
“好算計啊，為富不仁，我算是見識到了！”關修道。</p>
“可現在他們已經將證據銷毀，苦主們估計也找不到了，我們似乎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關緣苦惱的拍拍腦袋。</p>
兄弟倆麵麵相覷，一時覺得對這些無恥富商，竟然毫無手段，無從下手。</p>
二人一時覺得沒有頭緒，便出門尋些東西吃。臨走前，關緣長了個心眼，將二人整理好的證據打包帶走。</p>
關緣二人在縣城內尋覓吃食，隻見街頭巷尾有不少乞兒窮人，縮在牆角，無依無靠。他們覺得可憐，還給幾個殘疾乞兒一些銅板碎銀。</p>
兩人隨便找了個餛飩攤坐下，邊吃邊討論後續對策。</p>
關緣連吃了3碗餛飩，拉著關修便起身離去。</p>
“二弟，你別說，這家餛飩味道不錯，鮮嫩爽滑，下次還來。”</p>
“最好別來了”</p>
“嗯？怎麽了？”</p>
“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那店家給咱們上餛飩之時，剛出鍋的餛飩何其滾燙，那店家竟能赤手端的穩穩的。我看店家氣息悠長，步履穩健，定是個高手。是敵是友還不清楚，還是小心為好。”</p>
“哈哈哈哈哈哈哈，少俠好眼力啊，竟一眼將何某識破了”突然從身後傳出那老漢的聲音，原來是他挑著擔子跟了上來。幾十斤的擔子挑在肩上，那人行走之間竟也不漏腳步，確實如關緣推斷，是個高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