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秦顧一手插1在牛仔褲的口袋裏,另一隻手修長而指節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那張淡藍色的學生卡,嗖嗖嗖地轉著,晃晃蕩蕩地走出了巷子。還沒走兩步,手機就響了。


    “喂。”秦顧懶洋洋地應道。


    “祖宗!!!”對方急得頭頂冒火,“說好的來試鏡呢!就算你是欽定也要來見個麵啊!趙導被幾個小新人的渣演技氣得已經飆粗話了,你還不來拯救青黃不接的演藝圈?”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被粉絲堵住了,不是故意的。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你讓人過來接我吧。”秦顧說著就報了個地址,眼角的餘光忽然撇到手上的學生卡,便問道:“親愛的編劇,如果我答應這個角色的話,能帶人進組嗎?”


    “你看上的人我沒問題,但是還要經過趙導的肯定。誰啊?叫他來試鏡。”


    “是你老公的學生。”秦顧笑了,“我要發揮拾金不昧的精神了,姐姐快來接我。”


    手機那邊呸了一聲,掛斷了。沒多久一輛車停在巷子口,司機下車打開後座的門,恭敬道:“秦先生,高編劇讓我來接你。”


    秦顧坐上車,一路到了泰寧飯店,剛走出電梯,一隻手就伸出來擰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這個死孩子!去酒吧街幹什麽?被人圍堵很好玩?錯過試鏡很高興是吧?”高秀不斷地數落著,恨不得將這不省心的孩子一巴掌排成個餅,撒撒火腿打個雞蛋烙好了吃掉。“還不快去?”


    “哎喲!姐姐,我錯了!能別打了嗎?”秦顧哀哀叫著,躲到她身後,繞著她團團轉,絲毫不覺得叫一個快五十的阿姨做姐姐有什麽錯。


    高秀明知道他的痛叫都是裝出來的,還是不忍心下手了,問道:“對了,你說那個人是誰?”


    秦顧笑嘻嘻地說:“手打開,我就告訴你。”


    這小子,還不肯吃虧,竟然要掐迴來?高秀好笑地伸出手,“給打迴來,行了吧?”


    啪的一下,秦顧將一張卡片輕輕拍在她手心,眼神溫柔得能滴水:“高姐,我怎麽舍得打你呢?我心裏尊敬你還來不及呢。”


    高秀淡定地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鏡,提醒道:“孩子,你這話要是被你老師聽到他會揍你的我跟你說。”


    秦顧噗的一下,立刻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娘娘,臣冤枉呐!臣不過是發揮拾金不昧的精神,要做個失物招領而已。”


    說完正好導演助理來通知他去試鏡,他就趕緊逃了。


    “這小子!”高秀好笑又好氣。


    秦顧是她丈夫帶的最後一批實踐課學生,被他們夫妻當兒子一樣疼,說起話來沒大沒小。


    也十分沒心沒肺。她歎了口氣,低頭看手掌的東西。


    是一張學生卡。a戲影視表演一班,林淵。上邊還有張磨損得差不多的照片,看形象倒是不錯的,隻是那股浮誇浪蕩氣隔著照片都能傳出來,扮個癟三倒是本色出演。不過……既然是影視科班出身,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最不濟塞到劇組裏打個醬油也行,要給年輕人機會嘛!


    高秀轉身就給丈夫打了電話。


    “你說什麽?!”陶雨一聽妻子的話,差點在辦公室裏噴茶。“誰?”


    “你們係的,叫林淵,雙木林,淵源的淵。”高秀重複道,“你見了叫他來試鏡,就這樣。”


    “嘟嘟嘟——”陶雨盯著座機的話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陶?怎麽啦?”同一個辦公室的彭乾問道,“叫這麽大聲幹什麽?”


    陶雨更見了鬼一樣說:“我愛人跟我說,讓林淵去試鏡《定風波》,老彭,你說著是不是天方夜譚?就那個門門掛科的林淵,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那誰我早將他攆出去了,這簡直就是我們a戲之恥!咱們a戲成立百年,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渣滓,我……”


    “呃……”助理講師尷尬地站在門口,“陶教授,彭教授,門沒關……”


    “哦,是小鄭啊,怎麽了?”彭乾溫和地問道,“有什麽事?”


    “那個……你剛剛讓表演一班的人來把讀書筆記給搬走,他們的人來了。”小鄭退了一步,將半開的門徹底打開。


    門口站著麵無表情的林淵。


    麵對剛被自己脫口大罵的學生,陶雨神色有些不自在,畢竟是長輩,這麽說一個小輩不好。還是彭乾笑嗬嗬地打了圓場:“林淵,怎麽是你來搬作業?”


    彭乾就是那可惡的《中國戲曲》的主講教授,信息時代,大四,居然還要每周交一份手寫的讀書筆記,簡直殘忍得迂腐。


    林淵的神色沒太大變化,隻是變得尊敬些。“我遇到班長,他沒空,我就來了。”他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問道:“教授,是這些嗎?”


    “嗯,對。”彭乾點頭。


    林淵走過來,將四十幾本硬封筆記本摞成一摞,搬起就要走。“教授再見。”


    “哎,林淵。”眼看他要走出辦公室了,彭乾卻忽然叫住了他。“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林淵眼一垂就要裝傻,彭乾卻不給他機會:“讓你今天下午去泰寧飯店試鏡《定風波》,你陶教授的愛人是這部劇的編劇,點名要你的。”


    “可別將責任推給我愛人!”陶雨趕緊澄清,“這肯定不是我愛人的主意,一定是……”


    “謝謝教授和編劇女士,但是我不會去的。”林淵不想聽那句“一定是他背後那個金主幫他拉的資源”,他微微鞠躬,說:“我不想靠任何不正當的手段獲得機會,教授們,我先去上課了。”


    他轉身走出去,一手穩穩地托著筆記本,另一手輕輕地將門關上。


    “你……你說這孩子……”陶雨氣得拍桌子。“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之前叛逆得像個妖,現在冷漠得像個鬼,總之就不像個人!”


    “嗬嗬~聽說前段時間大病了一場,也許是大徹大悟了?最近上課都勤快了。”彭乾捧著茶杯慢慢地喝著,“而且他不一向這樣嗎?那誰塞過來多少機會,他哪次不是浪費了?”


    “大徹大悟?”陶雨很懷疑:“我看這小混蛋是不知道《定風波》是什麽吧?”


    而實際上,林淵不僅知道,拜許軒之所賜,早上還生生見識到了這部劇在表演係學生的心裏有多重的分量,說是大家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也不為過。


    林淵不想拿到這部劇的試鏡機會嗎?


    林淵停下腳步,轉頭看著窗外悠然的白雲,心裏清晰地響起一個聲音。


    不,他想的。


    演戲對他來說不隻是混口飯吃這麽簡單,他是從心底熱愛表演,喜歡那種不同的人生在自己身上演繹的感覺,也喜歡自己的表演被肯定、被嘉獎。但正是因為這份熱愛,他不允許自己的演藝之路有任何汙漬存在。


    前世他能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一步步摸爬滾打登上影帝的寶座,現在擁有前生全部演技的他,沒道理不能重來一次影帝之路。


    機會當然稍縱即逝,但也不是沒有更好的機會。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再跟那個“金主”扯上任何關係!不得不承認,陶雨教授的那些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渣滓?嗬,他會向所有人證明,這個身體裏的靈魂,已經脫胎換骨。


    心裏的情緒激蕩著,林淵的臉上卻沒什麽表情。將筆記本搬迴教室分發了,晚上依舊去酒吧做兼職,在酒窖裏搬東西。


    剛將一箱雪莉酒放下,老板就風風火火地衝過來了,“那個帥得慘絕人寰的後勤小哥在哪呢?”


    慘絕人寰的後勤小哥林淵直起腰,“老板。”


    “噢,就是你啊!”老板上下打量了一迴,外貌鑒定優等。“可以啊這小模樣,你明天有時間嗎?去泰寧飯店幫個忙,我有個朋友需要很多帥哥撐場,你去給當個門童?薪水好說,她出手很大方的。”


    泰寧飯店……林淵猶豫了一下,想想明天試鏡應該已經結束了,就點頭說:“好的,我留號碼還是記對方的號碼?”


    “後勤處有你的號碼,明天你去了泰寧飯店,跟前台說你是去香水展會當門童的就好了。”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叮囑道:“明天去的都是名媛,趁著你還如花似玉,趕緊地釣個白富美,以後就不用打工了。”


    林淵哭笑不得,將這兼職應下了,第二天就去了泰寧飯店。前台驗證了他的手機號碼姓名等信息之後就將他帶去了後勤。見了展會的負責人,談妥了薪水,林淵換了一身燕尾服站在門口,開始對每一個過往的人保持微笑。


    認真地說這個工作並不輕鬆,保持微笑站直八個小時,換誰不崩潰?到傍晚,對麵的男生已經趁沒人就抱怨腳酸腰疼,林淵卻依舊一動不動,隻將這工作當做基本表演的訓練課——練習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練習在長時間站立的勞累下依舊保持挺拔的姿態,絕對不歪胳膊扭腿。


    又一對男女走進視線,不管對方是不是展會的客人,林淵臉上立刻浮現溫和有禮的微笑。大概是他的笑容太好了,那中年女人立刻盯著他看,停下腳步。


    趙霆正要繼續跟高秀繼續說劇本的事,忽然她就停住了,趙霆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老趙。”高秀望著不遠處說,“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泰寧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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