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遠光燈,刺耳的刹車聲,接踵而來的便是胸腹間的刺痛……


    “……!”林淵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好一會兒不能分辨自己是誰、身在何處,直到鬧鍾聲響起,他才真正清醒。


    他是林淵。


    按掉吵鬧不休的手機鬧鍾,林淵匆匆洗漱,離開空蕩蕩的宿舍去教室上課。早上八點,文學理論課,寬大的階梯教室隻有寥寥十幾個人。老教授司空見慣地走進來擺弄投影儀,開始上課,講的是《中國戲曲》,內容足以催眠整個教室的人。


    林淵剛將課本翻開,就聽到身後女孩子抱怨說:“都大四了還要安排理論課,我們院長腦子進水了吧?要不是為了陪你,我才不來呢,多去片場蹲蹲或許還能拿到角色呢。”


    “知道知道,你辛苦了,待會兒就請你吃好吃的。”另一個女生的聲音裏充滿了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林淵啊!”


    同班的女生嗤聲說:“是啊,就是傳說中的林淵。”


    “他真的好帥啊,不是那種花樣美男柔媚的俊美,是特別英挺的帥呢!”


    “還英挺,真是不懂你們中文的女生心裏想什麽。作為閨蜜,我警告你哦,林淵這個人呢,看看就可以,看上絕對不行,知道嗎?”


    講台上老教授已經開始講課了,這節課講元雜劇,老先生聲情並茂地讀道:“不是我竇娥罰下這等無頭願,委實的冤情不淺……”


    文學院的女生追問:“為什麽啊?”


    “因為他渣。從大一到大四,周周翹課,門門掛科,天天抽煙酗酒打架,被他渣過的妹子能從a戲排到b大去。不信去你們學校喊一聲‘林淵來了’,十個女生九個要打死他,剩下一個哭著喊著要嫁給他。”


    老教授念道:“……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滾似錦……”


    “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a戲怎麽說也是部直屬,最好的戲劇院校,他門門掛科還不早就被退學了?”


    “換做別人早就被勸退了,可是林淵嘛……嗬嗬!”女生笑了,“他背後有人。”


    “你說話前後矛盾。他要是被人包了還能遍地渣妹子?他金主不將他打斷腿?”


    “也許人家金主是真愛呢?這可不是我說謊,我們學校多少人看過他上大肚子老男人的車。再說了,他可是有名的貧困縣出來的,身上卻不是armani就是burberry,你家也算不錯了,你隨隨便便就買得起burberry?”


    “呃……”文學院的女生詞窮了,最後一聲歎息。


    講台上老教授的聲音悲憤淒哀:“浮雲為我陰,悲風為我旋……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


    林淵的手一個沒留意,筆就在書上嗤啦劃了道長長的痕跡,血紅血紅的。


    逃課掛科、抽煙酗酒、渣遍學妹、被金主包養……這些說的是事實也不是事實,因為他是林淵又不是真的林淵。


    十天前,四十歲的他正準備去領人生第三座重量級影帝獎座,卻在路上遭遇車禍而死,醒來之後就重生在這個不存在的時空裏,成了個二十二歲的影視表演係男生。所以,那些黑曆史是他的也不是他的,但無論怎樣,他占據了這個身體,就要接受這個身體曾經犯下的一切錯誤。


    因此,林淵默默地聽著身後兩個女生一句句地議論,說這個身體的主人究竟是個怎樣無可救藥的人。他聽得很仔細,因為他並沒有完全繼承身體原本的記憶。他隻隱約記得,這個身體的主人出身單親家庭,初中時母親就去世了,曾經有段時間過得很窘迫。但是高中之後,就不斷有人給他錢,每一次的金額都很巨大。


    重生之後,林淵曾去查過名下□□的賬單,每一筆出入的數字,即便在他這個曾為影帝的人看來也是驚人的。而且,那筆神秘又巨大的款項每個月固定時間匯過來,與被包養的傳聞不謀而合。


    當時林淵站在atm機前默默地看著,用身份證重置密碼之後,又連續三次輸錯密碼將卡鎖了,轉身辦了張新卡,開始了一窮二白的日子。


    無論那筆錢是怎麽來的,從今以後他一分也不會動了。


    林淵將思路轉迴,身後同班的女生已經開始說到“最近這個星期林淵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天天按時上課,不是被金主拋棄了吧”。下課鈴恰好響起,他也就麵無表情地收拾東西走人了。


    沒想到剛出門就被人摟住了脖子。


    “嘿!林淵!”


    林淵不動聲色地將那手撥開,叫道:“許軒之。”


    是他好幾天不見迴宿舍的舍友。


    “幹嘛這麽冷淡?以前你都叫人家軒之的!”許軒之撒嬌。他染著淺栗色的頭發,淩亂而不失美感地散著,配上那張花一樣的臉,怎麽看都是小美男一個。隻是這美男花式撒嬌對林淵這樣有著一顆大叔心的人來說,實在沒有效果。


    見他沒接話,許軒之有些尷尬,換了話題問道:“剛剛老頭沒點名吧?我昨晚有個mv要拍,急趕慢趕地迴來,還是錯過了早上的課……”


    “軒之,你又去拍mv啦?”旁邊一個男生忽然插話道,“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個了吧?軒之,你這是要大紅的節奏啊!”


    “沒有啦,隻有兩個是mv,其他三個都是廣告。”許軒之笑著說,好像忽然想起似的一捶手心。“啊!等下是表演理論課嗎?林淵,你幫我跟老師說一聲,就說我請個假,待會兒要去泰寧飯店試鏡。”


    “泰寧飯店?”吳陵眼睛一亮,“軒之,你不會是去試鏡《定風波》吧?”


    “嗬嗬~”許軒之謙虛地笑了,“昨晚拍mv的時候遇見了趙導,他非要我去試試何安的角色。”


    “何安?那不是男主角嗎?這可是今年最熱的一部正劇了,據說還沒開拍呢好幾個衛視都在搶首播權。”吳陵羨慕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臥槽,軒之,你太牛了,將來別忘了帶兄弟們飛啊!”


    “沒有啦,還不知道能不能過試鏡呢。”許軒之笑得眼睛彎彎的,擺了擺手說:“總之,幫我跟老師說一聲,我先走了,不能讓趙導等我!再見,林淵,晚上給你帶蛋撻!”


    吳陵看著許軒之離開,失落地說:“真是同專業不同命啊,軒之怎麽就到處是機會,連大導演趙霆都點名要他呢?我說林淵……哎?林淵?”


    林淵麵無表情地離開。


    “呸!什麽東西?”吳陵啐了一聲:“許軒之花樣美男賣臉就算了,你這賣身的家夥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拽?有本事你也去演趙大導演的戲啊!”


    這些話一個字不落地傳入林淵的耳朵裏,他沒有生氣,對許軒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羨慕。他不是沒有混過演藝圈的人,一個剛出道的小鮮肉,說演小製作偶像劇的主演他相信,但是《定風波》這種大製作、大背景的時代正劇,絕對不可能找許軒之這種演技的人,除非導演想這劇收視撲街到死。


    特意踩著上午九點的下課鈴聲,在教室門口叮囑同學幫請下午三點的假,一邊點出自己要去泰寧飯店試鏡,還聲稱是男主的角色,一邊又要做出謙虛的樣子。對此,林淵隻有一個評價——演技浮誇,欲蓋彌彰。


    再說了,現在林淵哪有時間去羨慕嫉妒恨?他還要掙錢吃飯的。


    沒有完全繼承原主人的記憶,林淵沒有人際資源,隻好發揮自己的健康體魄去酒吧做後勤。距離下午上課還有好幾個小時,正好是送貨的時間,林淵就去酒吧了。正在酒吧後門的小巷子裏對貨單的時候,忽然從對麵酒吧的後門衝出個人,後邊還跟著一連串的尖叫聲。


    被人追?林淵對這種叫聲非常熟悉,當機立斷地將那人的手抓住,那人哼都來不及哼一句就被他就往貨車的車廂裏一塞。林淵利落地將車廂門關了一半,然後低頭繼續看著手上的單子。


    幾乎同時,兩三個舉著手機的女孩從對麵酒吧的後門衝出來,嘴裏也不知道叫著“咕咕”還是“姑姑”,神情激動得不行。衝到巷子裏看看前後左右,沒人。


    “喂,帥哥!”一個女生抓著林淵的胳膊問道:“有沒有看到個超級大帥哥跑出來?”


    林淵麵無表情地往巷子的一頭指去,女孩子們又唿啦一下衝了出去,嘴裏依舊就咕咕地叫著。


    又等了一會兒,林淵才將貨車的門打開,說:“她們走了,你也快走吧。”


    “咳咳……”男人從貨車廂裏走出來,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剛剛差點將國民男神憋死你知道嗎?”


    “哦。”林淵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男人挑了挑眉,將墨鏡摘下,一張俊臉湊到他麵前,好奇地問:“你怎麽這麽鎮定?你不會不認識我吧?”


    確實不認識,不過看情形也知道是個大明星。林淵掏出牛仔褲後兜裏的筆在單子上簽名,把一箱威士忌抱起。“你還是將墨鏡戴好,趁早叫你的助理來接你,不然你這樣子出去,剛剛的酒味就白受了。”


    說完就就走了。


    男人望著那鏽跡斑斑的門好一會兒,歪著頭笑了,轉身正要走,腳下忽然踩到個東西,撿起一看。


    哦,學生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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