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瑾披著一件新做的大紅刻絲鬥篷,隻覺得還是擋不住外頭秋雨的淒冷,連綿的秋雨將院子裏枯黃的樹葉打落的滿地都是,花盆裏的菊花因為早收到了廊裏到幸免於難,越發開的旺盛,抄手遊廊裏黃燦燦的一片。♀


    丫頭們簇擁著牧瑾一直順著遊廊轉過角門進了西跨院穀氏的屋子,萬太醫已經在跟前了,就是平氏和元氏都在跟前,見了牧瑾忙都行禮,牧瑾叫了起,一邊丫頭們替牧瑾月兌了鬥篷,牧瑾坐到了穀氏床前的太師椅上,看穀氏白著一張臉蓋著個杭綢棉被躺在床上。


    牧瑾轉頭問萬太醫:“到底如何?”


    “想來是吃了寒涼的東西,所以才會見紅,所幸吃的不多,所以吃幾幅藥好好休養些時日應當就無事了。”


    吃了寒涼的東西?牧瑾轉頭看站在一旁的福晉派來的兩個嬤嬤:“不知道兩位嬤嬤怎樣說?”


    穀氏出了差錯,兩個嬤嬤難辭其咎,但到底是福晉手裏的人,並不見慌亂:“平日裏確實沒有吃什麽寒涼的東西,隻早上喝完銀耳燕窩粥,就不舒服了。”


    那這意思就是早上的粥出了問題:“粥呢?”


    牧瑾一問,就見著角落裏有個小丫頭顫顫巍巍的道:“奴婢,奴婢失手打翻了。”


    牧瑾心裏冷笑,果真夠巧的。夏青看牧瑾的臉色,又看了幾眼那丫頭,將那丫頭的樣貌記在心裏。


    牧瑾見萬太醫還站在一旁,道:“下去抓藥吧。”萬太醫忙應了一聲退了下去,牧瑾才轉頭看穀氏,輕聲問穀氏:“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穀氏虛弱的睜開眼:“是奴婢無能讓女乃女乃受累了,隻求女乃女乃為奴婢做主。”


    牧瑾垂眸輕歎:“無論如何你先將身子養好。”


    元氏眼眸一轉,上前一步:“奴婢看既然是粥出了問題當然是將廚房裏做粥的拿了來問,看她是不是做了什麽。”


    廚房的人多半都是牧瑾的,說到底還是牽扯到了牧瑾身上,雖說穀氏有驚無險,但牧瑾已然惹了一身騷。


    夏青冷笑:“瞧你這麽清楚,難道知道什麽?!”


    元氏一哽:“你怎麽說話的?這不是血口噴人麽!”


    夏青隻冷笑:“是不是,你心裏清楚!”


    元氏說不過夏青隻得看牧瑾:“大女乃女乃”一臉的委屈樣。平氏自始至終看著,這會才柔聲開口:“這事情不論如何女乃女乃是要仔仔細細的查,要不然與女乃女乃的名聲隻怕不好。”


    平氏滿口的為了牧瑾好,牧瑾到笑了:“還是你心好。”這話說的平氏到一時不敢接,隻低著頭抿嘴笑了笑。


    牧瑾起了身吩咐穀氏:“你好好養身子,要什麽隻管讓人來跟我說。”又頓了頓似乎還有話說。


    穀氏應是,卻不自主的仰頭看牧瑾,眼含期待,就是李氏和平氏都轉頭看向牧瑾,牧瑾淡淡的道:“夏青,將去廚房端粥的丫頭和廚房凡是參與做粥的人都叫到我屋子來。”


    穀氏這才鬆了口氣。


    夏青應是,牧瑾便也出了穀氏的屋子。


    雨越下越大,又吹起了風,廊下掛著的燈籠隨著風左右搖擺,卻也同樣將菊花香吹的滿滿的到處都有,透出了一股清幽。


    牧瑾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還未進屋子就見訪蔓擔憂的站在屋外等著,看見牧瑾忙迎了上來:“女乃女乃,怎麽樣?”


    牧瑾搖頭,進了屋子才道:“這次事我瞧著沒那麽簡單,隻怕參與的人不在少數,要想解開這團線,要費些心思。”


    牧瑾這樣說,訪蔓也犯愁的皺起了眉:“女乃女乃打算從哪入手?”


    “從最平常的角度開始吧,先將所有明麵上可能參與的人都叫到跟前問,我找時間裏裏思緒,其實也是讓那些暗地裏的人放鬆警惕。”


    牧瑾接過丫頭手裏的熱茶喝了一口驅散寒氣,月兌了鞋坐在了已經燒熱的炕上,才覺得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舒服了起來。凡有參與的人都被夏青叫了進來在外頭廊下站了一排,一個一個的問,又叫進來逐一對了一遍,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也沒有什麽什麽對不上的地方,可見也都說的是對的並沒有撒謊,牧瑾擺手讓都下去。


    牧瑾身旁跟著的人眼見著這絲毫沒有破綻的事情,不禁都愁了起來,訪蔓道:“若真能查出來是誰做的,那可真是不可小覷的人,手法太厲害了,這不論心思不論勢力都不等閑。”


    牧瑾何嚐不是這樣想,她微閉著眼躺靠著引枕思索,正入神,福晉院子裏來了人:“乾清宮的夏總管來了,福晉要女乃女乃換了衣裳過去。”


    牧瑾一麵下炕一麵問:“可說了什麽事?”


    “這個奴婢不知道。”


    夏來福是佟貴妃的宮中的管事大太監,想來也是佟貴妃有事,牧瑾覺得外頭再大的事情一時到還攤不到她頭上,便沒什麽顧慮,一麵換衣裳一麵吩咐留在家裏的訪蔓:“凡是都精細點,能多過問一遍也不要少過問,指不定就能發現什麽,防著有什麽人這個時候有人落井下石。”訪蔓鄭重的應是。


    牧瑾到的時候胤禛和弘暉都在福晉屋子裏,好似幾乎是跟夏來福一塊進的府,牧瑾看眾人麵上都是和睦的笑意,越發放下了一層心,知道必定沒什麽壞事。四福晉見著牧瑾來了,親切的朝著她招手:“快過來。”


    牧瑾笑著上前一一行禮,夏來福笑著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主子娘娘想大女乃女乃和大姐了,因此特意傳了話要大女乃女乃帶著大姐下晌午進宮,在就是,聽說大女乃女乃畫工了得,因此也想大女乃女乃做上一副畫,若有什麽要用的可提前跟奴才說,奴才迴去就備上,或者東西隻女乃女乃這有,女乃女乃都帶上就是了。”


    牧瑾這才聽出來,佟貴妃想請她進宮為自己作畫,隻到底是王府的長媳,因此找了個好聽的借口,牧瑾笑著道:“承蒙貴妃娘娘看的起,我作畫的東西都有,到不用費心在去準備,下晌午我進宮的時候自己帶著就是。”


    夏來福笑著點頭,傳完了話就要走,胤禛道:“蘇培盛,帶著夏總管出去喝茶。”


    夏來福笑著眯眼應是,跟著蘇培盛一同下去,這所謂的喝茶,說到底還是拿銀子。


    牧瑾在弘暉身邊坐下,聽著上頭的胤禛說話:“你也不必有什麽顧忌,下去好好準備就是。”胤禛惜字如金也不打算多說,四福晉又叮囑:“你是個細致孩子我不擔心什麽,就是家裏有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事情都不足為道,進宮才是大事。”


    佟貴妃到成了牧瑾的福人了,四福晉是知道牧瑾院子裏的事,因怕牧瑾心裏存了事,所以開口為牧瑾寬心,隻要把宮裏的事情能處置妥當,家裏就是有再大的事,也不是事,到底還有她這個福晉在。


    交代了幾句就讓弘暉和牧瑾下去了,牧瑾跟著弘暉出了院子,就聽得弘暉道:“今兒說到底是皇上知道你畫工了得,想見識見識,所以借了貴妃娘娘的名頭。”


    牧瑾就說這一家子對這事情怎麽就這麽重視謹慎,原來後麵的人是皇上,牧瑾多少有些緊張:“我隻怕我哪裏做的不好。”


    “皇上沒你想的那麽可怕,你進宮隻好好畫就行了,隻要皇上高興,便不會有事,你放心。”


    牧瑾隻能勉強應是,頓了頓才說起了穀氏的事:“說是喝了粥出的問題,萬太醫說是吃了寒涼的東西,隻到底沒有問出什麽事,虧的是有驚無險,孩子保住了,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牧瑾沒說,弘暉卻也知道,若是穀氏出了什麽事,牧瑾的麻煩隻怕又來了,畢竟粥是從安居院的廚房來的,而廚房的人又大多是牧瑾的,牧瑾難逃幹係。


    弘暉看牧瑾難免有些蔫蔫的,頓了頓道:“爺信你就是了,你怕什麽?”


    牧瑾眼忽的就亮了起來,帶著奪目的光輝和難以壓製的喜悅看弘暉:“爺說的是真的?!”


    弘暉麵上的表情不自主柔和了下來,停下來伸手替牧瑾緊了緊鬥篷:“自然是真的。”


    牧瑾乍然一笑,那一刻弘暉隻覺得恍如百花齊放萬紫千紅,爭奇鬥豔,日月都難抵這樣的光輝,仿佛弘暉對牧瑾的信任勝過一切。


    牧瑾這樣的神態其實說到底是她刻意而為,來了這個世界這麽些時間裏,她深刻又清晰的認識到丈夫寵愛的重要和作用,她必須要弘暉覺得她是愛慕他敬仰他的,在她的世界裏弘暉是天是一切,即便不能獲得所謂的愛,但拿捏住弘暉的幾分心也是可以的。


    弘暉被牧瑾引的不自主也是一笑,忽的牽了牧瑾的手:“走吧,迴去好好準備。”


    牧瑾臉一紅,但到底沒甩開弘暉的手,麵龐上帶著笑意幾乎融化冰雪。深秋裏寒風蕭索,但卻又是說不出的溫暖宜人,足以讓人想到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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