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一向認為自己身體挺好,而且他剛年過知命,腦子不至於糊塗,耳朵也應該不會聽錯,為什麽他有點跟不上文天佑的話?


    辰逸早就習慣了他這種經常不著邊際的行為,應道:“確實是紅檀木,不過年份小紋路也不亮不是什麽太珍貴的。”


    “果然!”文天佑兩眼放光的摩挲了半天盒子,啥時候自己也能奢侈到把自己心愛的藥材放到這裏麵,嗷,看來自己得努力賺銀子 ,戀戀不舍的移開手,文天佑拿出盒子裏的膏藥。


    圓形的黑乎乎的一坨粘在白色的布上,劑量大味道更衝,藥材的味道重不說其中還夾雜著一種特殊刺鼻的化學味道,跟他在大學時上實驗課時聞到的差不多。


    “這是金絲膏藥?”文天佑盡量避開那刺鼻的味道仔細嗅著,自言自語道:“蒼術、木鱉子、川芎、當歸、赤芍藥、香白芷、大黃、香油、草烏頭,唔,還有麝香,不過這鉛黃味也太衝了點吧,趙大夫你放多久了?”


    “五年多吧,現在天齊留存的汪神醫的膏藥可是不多了。”趙大夫被他突然的轉變弄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才緩過神來。


    五年?!這架勢還要保存一輩子啊,文天佑頓時就無語了,把膏藥放迴盒子,“不能再用了,我再想別的法吧。”


    膏藥分藥性和存放的條件一般能保存一個月到一年左右,五年也太長了,估計藥性都沒了七八,這要敷上估計得皮膚過敏,花五十兩銀子就天天捧著看,可真夠揮霍的了,他腹誹趙大夫的時候完全沒反思自己賊兮兮的把羊黃收起來的行為。


    半天都沒等到趙大夫把他那寶貝盒子收起來,文天佑疑惑的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的蹦起來,趙大夫正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神情分外激動,兩撇小胡子不停的抖動著,瓦亮瓦亮的眼神比他那倆侄子的加起來度數還大,堪比探測燈。


    “怎、怎麽了?那膏藥真的不能用了,那鉛黃味道一聞就不對,貼人身上一不小心會出人命的!你那五十兩、五十兩銀子就認了吧······”文天佑被他看的發毛,不著痕跡的向辰逸那邊挪動了幾分,確保如果趙大夫發飆,自己能在第一時間躲到辰逸的後麵去。


    文天佑一慫,辰逸周身的王霸之氣技能自動點出,率領千軍萬馬那氣勢就是不同,隻一眼就讓想要飛撲過來的趙大夫泄了功,雖然不能撲了,但是那激動的神色絲毫沒有減輕,顫抖著聲音問道:“這不叫金絲膏藥,不,這不要緊,要緊的是你、你識得這膏藥?你是知道這膏藥的成分還是聞出來的?那、那你知道怎麽做?”


    說這話的時候,趙大夫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臉皮都不由自主的抽動起來,眼睛緊緊盯著他,生怕他會搖頭。


    文天佑不明所以的應道:“是聞出來的沒錯,但也不保準,因為時間久了,難免藥味會串了,如果是新藥不會分辨錯的,這東西和別的膏藥不是一樣做嗎,隻是裏麵的藥材不同。”


    “你竟然真的知道?”趙大夫大吸了口氣。


    文天佑摸摸後腦勺,“有什麽特別的嗎?”


    趙大夫:“······”


    文天佑:“······”


    辰逸在一邊聽的真想歎氣,這倆人話題要聊到一起真的好難,一個太激動說不清楚,一個關注點總跟別人不同。


    可能是辰逸那無奈的眼神太過明顯,文天佑反應過來了,一拍腦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倒是知道一些簡單膏藥配方也做過,跟我師傅前······前些年的時候做過!”哎呀嗎,差點說漏嘴說出前世倆字。


    這下趙大夫不複剛才的激動,跟被定了身一樣像根柱子一樣杵在原地,文天佑不知道哪裏刺激到他了,小心翼翼的問道:“趙大夫?”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文天佑轉過頭向辰逸求救,發現他也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瞧著自己,色厲內荏道:“看什麽看?沒見過······”


    他想說沒見過帥哥啊,但自己這白斬雞一樣的身材和長相實在不夠辰逸碾壓的,所以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閉嘴了。


    這書生膽子變大大了啊,不是剛才嚇得往自己身邊躲的時候了,還敢喝斥自己?辰逸眼睛眯成一個危險的弧度,反問道:“沒見過什麽?嗯?”


    他正想好好教訓教訓下這個過河拆橋的沒良心的人,這時候趙大夫好像突然恢複了神智,一把抓住了文天佑的手,老淚縱橫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沒想到失傳了這麽多年的膏藥竟然還會有人製,老天總算開眼啊······”可能他還想說點啥,但是眼淚流的太洶湧,泣不成聲。


    這一嗓子徹底把文天佑給喊呆了,為什麽會這樣?膏藥的曆史悠久,《內經》、《神農本草經》和《本草綱目》裏都有關於膏藥的記載,現代的膏藥的也是在古代藥方改良後得出的,怎麽穿到這裏就成了絕技?不,桌上那不是有一帖膏藥嗎?


    他這邊迷惑,一直在觀察他表情的辰逸解釋道:“這事我略有耳聞,以前膏藥雖在民間流傳不甚廣泛,但是宮中還是不少見的,膏藥的失傳跟天齊第一醫藥世家梅家的抄家好像有些關係,具體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辰逸的話讓趙大夫感慨萬千,止住了眼淚,擦了擦臉,長歎了口氣,“這事先帝在位時是禁忌的話題,私下妄論可是要掉腦袋的。”


    膏藥和皇家禁忌有啥關係?難道是梅家人把皇帝給醫殘疾了?原主對這些一無所知,文天佑也無從查起,隻能茫然的看著趙大夫。


    激動過後,趙大夫倒是冷靜下了幾分,看著文天佑那懵懂的樣,再想想他剛才所說的話,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真相,道:“沒錯,早些年膏藥雖然比入口的藥貴些,但在天齊還是有不少大夫會熬製的,先帝為了長生不老迷上煉丹,梅家不知道怎麽被牽扯在內,梅家被抄家後,好多跟他們有親近關係的大夫都被牽連,先帝大怒一把大火燒了梅家,所有醫書全部毀於一旦,就是那時膏藥的配方和熬製的工序就險些絕跡,當今皇帝十分厭惡煉丹這事,舉國上下嚴禁煉丹,甚至連煉丹的主要材料都被禁止,而作為膏藥主材料的鉛黃當時被下令全部銷毀,聽說當初汪神醫是奉旨救一個人的命才煉了一些鉛黃,病愈後剩下的這些做不不過二十帖膏藥,從此膏藥就再沒有興起。”


    所以現在的這個就是絕版?!文天佑立刻感覺這過期變質的膏藥意義非凡,悻悻得開口道:“這膏藥是治病救人的,不能和煉丹什麽的混為一談,當今聖上肯破例救人就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求求情應該會通融吧,既然那汪神醫能製出這膏藥,那膏藥再發展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雖然不認為當皇帝會是好說話的,但是總不能攔著醫藥的傳承吧,畢竟這也算是關乎民生的事。


    聞言,趙大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即使聖上肯開恩,也是難事,首先這鉛丹現在沒人能煉成膏藥需要的純度,其次就是汪神醫也不是很明了熬製的工序,這帖膏藥是他憑著記憶和經驗熬出來的。”


    鉛丹文天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是收膏所必須,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鉛,應是無臭無味的,那麽大的味道應該是裏麵有雜質,這原材料和工藝都不行啊,這下文天佑總算明白這難度了。


    對上趙大夫的希冀的眼神,文天佑無可奈何的攤手道:“我隻跟我師父學過做膏藥,我可不會煉鉛丹啊。”如果知道穿過來會遇到這樣的窘況,他一定會好好學習化學,但是現在他也無計可施。


    趙大夫眼睛瞬間暗淡下去,沉默的輕撫著盒子,麵上顯出幾分惋惜,不過很快恢複平靜,“雖然有些遺憾,但這工序之法沒有失傳也是好的,說不上什麽時候有能人能攻克難關製出能用的鉛丹,希望那時候不要太遙遠。”作為一個行醫多年的大夫,他雖然醫術上沒有什麽大的建樹,但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這麽沒了,總感覺有愧。


    看著他那失神的樣,文天佑想說點什麽,但是話到嗓子眼卻沒有出來,自己還是別在讓他患得患失了,等想到解決的辦法再開口吧。


    好在趙大夫是個心寬的,惆悵了一會兒就恢複如常,文天佑還記得賀公子的事,說道:“趙大夫,給我些薄荷,弄點醒神的藥。”


    薄荷是到手了,他想買的藥材種子卻被告知一點都沒有,也是,藥鋪賣的是藥材,種子什麽的不在經營的範圍之內,文天佑隻得失望而歸,走了不遠才晃過神來,一拍自己的腦袋,自己怎麽這麽傻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lll的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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