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佑和兩個侄子將羊抬迴他們光禿禿的家時,鍾氏正好剛做好飯,一看那搬迴來的羊就愣住了,“天佑,這是?”


    文雲軒垂涎羊肉一路,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奶奶,這是二叔買的,咱們趕緊做了吃罷。”那饞樣恨不得現在就搭鍋架火煮了吃肉。


    買的?!這麽一大隻得多少錢啊,鍾氏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不會轉了,前幾日得那十兩銀子看著多,但是買了袋糧食又交了種子和農具的錢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五兩要蓋房子置辦一些鍋碗瓢盆等家夥式兒,秋收前還要供應一家子半年的吃食,老大家的過幾個月就要生娃,女人和孩子的吃食上可一點都馬虎不得,現在他們家真的是坐吃山空,她恨不得將一個銅板掰兩半花,結果他小兒子上一趟山就買了一頭羊迴來,這日子可要怎麽過喲。


    文天佑還沉浸在撿漏的巨大驚喜中,沒注意到他娘的異樣,笑吟吟的接著說道:“娘,給我四百個錢,這羊錢得趕緊給申家送去。” 隻有趕緊把錢送過去這筆生意塵埃落定他才安心,這到手的餡餅可不能飛嘍。


    文老爹洗完手過來就聽他小兒子要錢,再看他老妻那臉色就明白了,這天佑花錢也太不經頭腦了,但這羊都抬迴來了也沒法送迴去,隻得說:“把錢給他吧。”


    這錢是天佑掙的,他張嘴要也無可厚非,文老爹還當他是那個不問世事的死讀書的,委婉的提醒道:“天佑,掙錢不容易,你花的可要仔細點,這幾百文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聽他爺爺這麽一說,兩個小的也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們想吃肉想的厲害都忘了家裏連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二叔買羊也是因為他倆想吃吧,這麽想著文雲皓從他二叔身後站了出來,小聲說道:“爺爺,這事是我不對,因為我想吃肉二叔才買的,不怪二叔······”


    一邊的文天賜和劉氏也沉默下來,說到底都是因為大人沒能耐,所以孩子也跟著吃苦,看倆孫子眼裏轉著淚花,文老爹重重歎了口氣一言不發的將懂事的孫子摟在懷裏,鍾氏抹抹眼睛從懷裏掏出銅板,仔細數出來遞給文天佑,“買就買了,大不了以後緊手點,日子總會能過下去。”


    接過銅板,文天佑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一大家子悲悲戚戚的模樣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買羊這大手筆可是花了家裏十分之一的儲蓄啊,怪不得都這個反應,怪隻怪自己沒把事情說清楚。


    四下環顧無人後,文天佑趕緊開口解釋:“爹、娘,你們可別心疼,這羊可價值千金,我用四百個錢買下來可是天下的便宜呢。”一個人高興不如一大家子人跟著樂,文天佑這是存了獻寶的心,可惜他家裏這幾位欣賞不了。


    “這能值什麽錢,這羊肉還不如豬肉貴,天佑,你莫不是被人蒙騙了吧?”這要是活羊又是母的倒是能下個崽,這死的隻能吃肉了,本來文天賜還一臉愁容,聽到他弟弟後半截話一下子警醒了,他這個弟弟是個五穀不分的,別是聽了別人什麽話才買的這羊吧,而且這樣死的也蹊蹺,看不到外傷,如果要是得了什麽不幹淨的病死的那肉可吃不得,想到這可就急眼了,“天佑,這羊可是病死的?”


    “沒錯,是病死的。”嘴角翹起個得意的弧度,文天佑看著地上的羊好像在看絕世珍寶,不過對於稀罕各種稀奇藥材的他來說,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這可真是個晴天噩耗,這病死的羊吃了可是要命的,這下真是賠了銀子又丟了肉。


    趕在他爹和他大哥發作前文天佑趕緊解釋道:“這羊得的是膽結石,吃肉是無妨的,值錢的是這羊膽囊裏的東西,那才是千金難求的寶物,娘,把刀給我用一下!”


    這羊是吃草的,肚子裏能有什麽值錢的好東西?一大家子都帶著不解的目光盯著文天佑處理羊的動作,看著看著眼裏的震驚越來越明顯,手法也太老練了點,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懂的文天佑嗎?


    解剖是跨入醫學大門的第一課,為了更加熟悉人體的構造,而且針灸、推拿等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所以文天佑解剖過活人更多的是解剖動物,雖然這刀有點用不順手,但是也不影響他發揮,手起刀過,行如流水般將皮、筋膜、肌肉、內髒器官分離開來,那笨重的刀竟然沒有劃到一丁點不該碰到的地方,動作比那些老資格的獵戶還要嫻熟。


    直到文天佑將一塊不規則形狀帶有亮黑薄膜的東西取出時,一家子人才慢慢緩過神來,饒是文老爹活了這麽多年也認不出眼前這奇形怪狀的東西是啥,想到剛才小兒子所說的價值千金,遲疑得問道:“這是?”


    可真不小,這羊黃約莫有兩斤,羊黃能這麽大也是奇了,膽囊都撐破了難怪那羊會突然暴斃,這積水多,外層的黏膜還沒去掉,味道那是非常難聞,文天佑愛材心起,哪裏會嫌棄贓,小心的捧到鼻子前嗅了嗅,濃烈的腐味也難掩其中那縷沁人心脾的清香。


    果然是羊黃!這烏了巴突的東西瞬間在眼中變成了白花花的銀子,文天佑感覺自己被天上的金餡餅砸的暈暈乎乎的,順著他的問題答道:“這東西叫羊黃,能治風痰閉竅、痰火昏迷,是千金難求的中藥。”上輩子他沒見過天然的牛黃羊黃,倒是接觸過人工牛黃,這玩意可真是珍貴的很,黃金有價藥無價。


    一拿出來,文天佑趕緊小心翼翼的將薄膜除下,然後將羊黃用路上采集的燈心草包上。


    一聽這羊肚子裏出來的玩意能值那麽多錢,一家子人的頓時直了眼,他娘鍾氏的嘴都哆嗦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當、當真?”


    “當然不會錯,這羊黃我也是······”文天佑本來想說我沒見過天然的但我見過人工的,不會錯,但是想到他現在身份隻得趕緊停住嘴,“這羊黃我也是認識的,所以這羊買的不虧。”


    一家人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哪裏認識什麽中藥,文老爹也被這突然而來的驚喜劈的迷迷糊糊的,不過看文天佑那神采飛揚的模樣心裏也信了大半,他這個小兒子可是會讀書又會治病的人呢,自然見識比他們廣。


    文天賜兩眼冒光的催促他,“快,快收好,這可是咱家最值錢的了。”


    天大的事也得吃飯啊,等一家人冷靜下來做好的飯菜早就涼了,但現在個個都興奮異常,誰都沒在意這些,唿嚕唿嚕的吃起來。


    怎麽處理這東西還沒章程,不管怎麽樣,地不能落下,吃過飯文天賜跟他爹繼續下地,文天佑和他倆侄子圍在那解剖了七七八八的羊屍體邊出神。


    他家窮的底朝天,吃不飽飯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將這羊黃賣了,蓋房子吃飯都不是問題,但此時他這愛材的老毛病卻犯了,前世他就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藥材,現在穿過來那點心思也沒歇,這羊黃不容易見,自己這是積了多少德才得了這麽一塊,真想留下來儲藏起來,但看看這不像樣的家,又感覺自己這私念可真夠讓人感覺羞愧。


    想想在地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爹和大哥,看看在一遍忙碌的大嫂和娘親,再瞅瞅蹲在身邊眼巴巴的兩個侄子,文天佑心中的那點鬱結終於消散,自己本來要死的人占人家的身體活了下來,不是早就決定好好的扛起來這個家的重擔嗎,雖然貧窮,但是他卻得到了他最想的親情,這事什麽都換不來的啊,所以自己一定要照顧好這個家!


    自我安慰和自我治療技能自動施展,文天佑心頓時就寬了,腦子也活絡了,哈哈,賣一半嘛,這樣既有錢又能成全自己的念想,兩全!


    “奶奶,這肉啥時候能吃?”中午他二叔拎著個臭不拉幾的玩意說值老錢,大人都興高采烈的,他倆也不懂,隻想知道這肉啥時候能吃。


    “晚上就弄,保管你吃到肚圓。” 看倆大孫子那模樣,鍾氏一直愁苦的臉上帶了些笑意,家裏但凡有點條件她是舍得給這倆孫子的。


    因為這羊文天佑已經處理個大概,所以鍾氏再弄也就輕鬆不少,手腳麻利的將切下來的肉抹上粗鹽,剛要去掏那些內髒,手卻被捉住了,鍾氏不解的看向擒住自己手腕的小兒子。


    “等等,娘,你別動,別動,放手。”文天佑火熱的眼神盯著那堆表象不佳的內髒,然後捏起其中那條*的膽管,剛才因為太激動他就沒太在意,竟然有條漏網之魚,險些把這膽黃給遺漏了。


    一直聽說牛才會膽黃,沒想到這羊竟然也有,這細細的一條也是相當大的驚喜了,膽黃雖不及牛黃藥效好,但這白得的多少都不嫌多啊。


    “娘,你繼續!”


    把位置讓給他老娘,文天佑喜不自禁的將膽黃取出,這膽黃大約有手掌長,筷子粗細,文天佑像個守財奴一樣稀罕個遍才用草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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