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康熙龍體欠安,暫免早朝,即便如此朝臣們還是要到宮中探視,越發不能比往日遲一點,還是隻有貴妃在跟前侍候,四妃侯在偏殿,大臣們都在乾清門外等著,皇子皇孫們也侯在外麵,康熙大抵心情還不錯,也隻讓眾人略等了一會就散去了,也讓四妃進去看了看。


    佟貴妃無子,年紀又輕,手中也沒多少權勢,宜妃見皇上也不說話,拉著佟貴妃到一旁:“皇上如今隻讓姐姐侍候,姐姐可就越發不能馬虎,皇上要是有一心半點的不是,姐姐這可說不過去。”


    說白了宜妃還不怎麽把佟貴妃放在眼裏,佟貴妃垂眸一笑:“妹妹說的這話,我越發不能明白了,皇上不過龍體稍有欠佳,如何就能有不是?”


    這話說的宜妃霎時啞口無言,冷哼一聲,瞧著佟貴妃那不過平常的樣貌,越發不屑:“姐姐還是積點口德的好!”這話裏麵,卻有千百種意思,皇上眼看著天命快到了,等著新皇登基,佟貴妃也不過是太後手底下討生活的,但宜妃又怎麽能篤定,這太後就必定是她?


    前朝後宮風雲變幻,佟貴妃覺得自己也不過是浮萍一般。


    德妃瞧見這兩個說話,眼裏的光華一閃而過,麵上還是端莊柔雅。


    康熙要四妃下去,等著幾人走,康熙睜開眼,看在一旁忙碌的佟貴妃:“剛剛宜妃跟你說什麽”


    佟貴妃不敢抬眼,隻裝作隨意的語氣道:“不過是不放心皇上,跟我說著要侍候好皇上。”


    康熙能不知道宜妃會怎麽跟佟貴妃說話?他又閉了眼,隻淡淡的歎息了一聲,在不言語,乾清宮的暖閣裏,一時安靜的在無聲息。


    佟貴妃心頭的苦澀一閃而過,無子無孫,以後漫長的枯燥的後宮生活,她又該如何度過


    弘暉跟胤禛迴府,馬上跟胤禛道:“聽牧瑾說他阿瑪身子欠佳,家裏的妹妹也生病,兒子想著讓萬太醫過去給看看,也算是兒子的一份心意。”


    胤禛點頭:“早上我就瞧著他氣色不大好,即去了,就帶我問聲好。”


    弘暉應是,遠遠看見十三阿哥騎馬過來,笑著招唿胤禛和弘暉:“四哥帶著弘暉去我那吧,早整治好了一桌酒菜,想跟四哥好好說說話。”


    胤禛看十三的樣子,多少就有些像看弘暉跟弘時一般,看他馬上也是歪歪斜斜的樣子,先是拉了臉嗬斥:“像什麽樣子,讓旁人看見又是閑話!”


    十三受皇上嫌棄,到如今也就胤禛一家子還待他一日既往的好,他眼神越發溫暖起來,笑著應是,弘暉這才開口:“我今兒還有些事,到是不能去,改日一定到十三叔府上叨擾。”


    弘暉在原地看著胤禛和十三走,隱約還能聽見十三說話:“看嶽父這小子到心疼媳婦”連他自己也忽的一怔,這到底不算疼媳婦吧


    牧瑾正囑咐關東家的:“去給老爺也請個安,就說都知道我額娘要養更甘,這讓四姨娘養了,我在王爺府上怎麽做人?”才說著,王峰走了進來:“給女乃女乃請安,爺說要帶著萬太醫去府上,看看老爺跟太太,在給更甘格格把脈,問女乃女乃有什麽要傳的話嗎?”


    牧瑾還有些轉不過彎,夏青已經兩眼放光,親自端了茶上來:“公公坐!公公喝茶!”訪蔓在一旁提醒牧瑾:“您有什麽話或是什麽物件要捎的?”


    牧瑾這才迴過神,她隻想,到底還是說隆科多不舒服管用,畢竟這兩方的利益關係要維係好,總要靠人情來往來的,她立時就想到了狐假虎威這個詞,笑著開口:“那就麻煩爺跟我阿瑪說,我不能在跟前侍候額娘,就讓更甘代勞才好。”


    王峰應了是,茶也不喝就出來,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到底是變了,那樣的樣貌,估計是石頭也能捂熱吧


    隆科多親自出門接了弘暉,他平日裏看上去一副的飽學大儒的模樣,到是有些玉樹臨風的味道,聽著弘暉道:“聽牧瑾說您老人家身體欠佳,想著宮裏的太醫這兩天怕也不好請出來,所以帶了府上的萬太醫過來給您瞧瞧身子,順便在給府上的三妹妹也看看。”


    隆科多聽著弘暉說,這裏頭竟還大有牧瑾的影子,詫異到也還算滿意,笑著道:“不過是暑熱,到還驚動了你們。”


    弘暉也帶著得體的笑意:“阿瑪也要我帶他問嶽父的好。”


    給隆科多做足了麵子,隆科多笑意越發濃了,越看弘暉越覺得說話進退得體,是個難得的人才。


    早給後宅傳了話,說弘暉帶了太醫過來要給更甘診脈,兆佳氏聽得直念佛:“我就知道牧瑾是個聰慧的,如今瞧著在王府確實過的不錯!”


    念雙在一旁道:“這都是太太有福氣,眼瞧著大姑女乃女乃都給您幫上忙了!”


    更甘在劉姨娘去世後就一直住在兆佳氏的暖閣裏,弘暉帶著萬太醫過來,自然是來兆佳氏這裏,四兒聽得消息,帶著更根也趕了過來,她到要瞧瞧,是不是真是這個扶不起的大姑女乃女乃,讓這位皇孫帶著太醫來給個喪母的庶女看病!


    更根跟在四兒身後,看著隆科多甚至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陪著弘暉走了進來,弘暉麵上雖有笑意,但卻顯得高貴淡漠了些,那幽深的眼淡淡的撇過她站的地方,讓她心都一縮,忙低下了頭,耳根都止不住紅了起來,耳朵裏聽著弘暉說話的聲音:“牧瑾說三妹妹不好,特意囑咐要給三妹妹診脈,還說她不能侍候在額娘身邊,就讓三妹妹替她盡孝。♀”


    更根猛的抬起了頭,沒想到那個軟綿綿的牧瑾,如今竟也有這樣的體麵!四兒自然不願意,看隆科多皺起了眉頭,輕叫了一聲“爺”,隆科多看了一眼四兒,有看弘暉,看他那溫和卻也同樣淡漠的樣子,終究還是帶著笑意道:“太太早就跟我說過,要養更甘,我也是同意了的,沒想到這孩子還有這樣的孝心,也不枉我們養了一場。”


    這就算是同意了,更根那蔥管一樣的指甲幾乎掐進了手裏,就是牧瑾在家的時候都不能有這樣的能耐,這會不過一句話,就叫她阿瑪改了主意,讓太太養了更甘!她又看弘暉,這一切,都是因為這看上去如玉一般的男子!


    弘暉走了,四兒帶著更根一迴院子,就狠狠的摔了一通,自她進府,還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她摔完了,氣息不穩的又躺在了榻上:“真正是翻天了!翻天了!”


    更根的眼珠子亂轉,忽的仿佛是想到了極好的主意一般,麵龐都亮了起來,笑嘻嘻的偎依在四兒的身邊:“姨娘不必生氣,女兒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四兒狐疑的看了更根一眼:“你有什麽好主意?”


    弘暉這一趟很順利,他迴來換了家常的衣裳,就來看牧瑾,牧瑾卻正抱著貓兒說話:“你是貓兒,是額娘的乖女兒,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她好像說著極高興的事情,邊說著眉眼都彎了起來,仿佛是一彎新月,閃著溫潤的光澤。


    弘暉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丫頭不敢吭聲,牧瑾竟也沒有看見,等看見,那一彎新月就忽的落了下去,垂了眸,就隻看見嘴角的笑意,弘暉一時有些煩躁,也不在椅子上坐,就坐到了牧瑾身邊:“你三妹不過是風寒,幾幅湯藥就好了,你阿瑪也答應你說的了。”


    牧瑾想著隻要弘暉願意說,肯定不成問題,但也沒想到弘暉真就幫她說了,她抬起眼眸笑著道謝:“那實在是謝過爺了!”


    弘暉從未這麽清晰的看過牧瑾的眼眸,那仿佛一塊上等的寶石,閃著某種神秘的光澤,又好像是三月的池水,清澈溫暖晃著太陽一般的光澤,讓他有些躁動的心也安靜了下來,他忽的心情大好的問牧瑾:“你狐假虎威,借著我達成了你的願望,就隻這麽一句?”


    牧瑾瞪大眼看他,他原來什麽都知道,她到有些慌亂,手上揉捏著身上蓋的絲被,期期艾艾的問:“那爺說,該怎麽謝?”


    懷裏的貓兒好奇的四處張望,也難得安靜了下來。


    弘暉低頭,握住女兒揉柔軟的小手:“自然要你說,才算是真心實意的謝我。”


    弘暉低了頭,牧瑾看不來他麵上的神情,隻好試探著問:“那我孝敬爺幾道好菜?”


    弘暉抬頭挑眉看她:“這到也行,隻是,若有一道爺不喜歡,你自己掂量。”


    牧瑾苦了臉,心裏想,才覺得這人還有些人情味,怎麽突然就變了?弘暉看牧瑾的神情,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情愉悅,自己還有事,便起了身:“三天之後爺就要見。”


    弘暉一走,牧瑾憤憤的捶了幾下炕,果真是前世的冤家,片刻都不讓她消停!但她也不敢慢待,因為她越發的感覺到,在這男權的社會裏,丈夫的重要性,喊著夏青:“備紙墨!”寫菜單!


    張廷玉的長子張默兒子周歲他沒去成,張默早喊著他去喝酒還有五成兵馬司的孫乾和步軍副尉額爾圖一起,他才換了衣裳要出門,有小廝就來傳話:“王爺從馬上摔下來了!福晉要大爺去正院!”


    弘暉驚了一聲冷汗,也不及詳細問小廝,急忙就往正院跑。


    胤禛的袍子上還有摔到地上時沾的汙漬,他眉頭微皺,看著四福晉還有些顫抖的手不住的念佛。十三站在一旁問常太醫:“怎麽樣?”


    “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不過是歪到了腳踝,擦了膏藥,好好休養幾天就好了。”


    十三這才出了一口氣,四福晉吩咐著丫頭下去取藥,又接了丫頭手裏的帕子給胤禛擦手臉:“怎麽好好的出了這樣的事?爺怎麽能平白無故的從馬上跌下來?”


    十三看了一眼胤禛,才要說話,弘暉已經到了,焦急的問:“阿瑪可好?”


    兒子的樣子雖然有失規矩,但也正說明對他這個阿瑪的擔憂,胤禛難得的沒有嗬斥:“沒傷到骨頭,沒有大礙。”弘暉又看自己的額娘,見自己的額娘點頭,一顆心這才安穩了下來,又規矩的向十三行禮。


    十三笑著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頭說,麵上也漸漸嚴肅了起來:“都是十弟,說是騎了一匹新馴的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後來又衝向了四哥,驚了四哥的馬,這才從馬上摔了下來,萬幸是沒有大事,隻是”


    他到沒在往下說,皇上要胤禛去河北主管開倉放糧,救濟災民的事情,說是苦差,但也確實是一件的名聲的好差事,如今眼看就要出門辦差,這卻扭到了腳,隻怕是去不了了。


    四福晉垂了眼,見丫頭拿了膏藥進來,自己又接過來親自給胤禛上藥,見那腳踝高腫,又是歎氣:“在不說別的話了,隻要人安安穩穩的就行。”


    十三等著給胤禛上了藥,看著一時無事,就先迴了,後院的人又都來看,福晉都一一打發了,又特意讓人去給年氏傳話:“王爺安好,年側福晉隻管養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忙忙亂亂的福晉的屋子到了點燈的時候才安靜了下來,胤禛叫了弘暉在跟前說話:“今兒的事,你怎麽看?”


    弘暉斟酌片刻:“自打八叔出事,九叔十叔幾個就把賬都算在咱們頭上,說是十叔積怨已久也可以,說是十叔不想阿瑪去賑災搶了這好名聲也是對的,隻在兒子看來,皇爺爺年紀越大,性子越發執拗,自然能看出這其中的端倪,如今皇爺爺龍體欠佳,咱們越發不能這個時候為這事情鬧,到還要反過去安皇爺爺的心,隻說您一切都好,隻賑災的事情迫在眉睫,怕是要別人去做才好。”


    胤禛看著不過十八歲兒子,如今已然老練有成算起來,這一番話入情入理,也看的真看的透,感覺甚是寬慰,眼裏帶著讚賞,隻是麵上不顯:“我聽著這話還沒說完?”


    弘暉一笑:“咱們還要說這賑災的事情要九叔和十叔去做,阿瑪為人皇爺爺不是不知道,並不是軟弱可欺的人,這次一反常態,自然有原因,阿瑪一向孝順,皇爺爺定能明白阿瑪的苦心。”


    胤禛幾乎擊掌讚賞:“好個以退為進!”皇上越發執拗,越覺得胤禛為他忍讓,越不能讓十阿哥如願!


    四福晉聽著父子兩說話,為兒子感到驕傲,心裏又不禁念了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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