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事情,除了莫箏自己,大概也就隻有兇手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當時秦風沒有查出來的東西,一點一點,就像漲潮一般,湧進了莫箏的記憶。她裂開嘴,跪在地上冷笑。她的重生才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機會給你?


    她放棄了自己的記憶,關於某個人。


    那日,張昕和蔣凝離開學校之後,莫箏一個人在宿舍裏渾渾噩噩地過著假期。因為事先囤積好了口糧,所以莫箏倒是真的與世隔絕了一番。每日都是電腦手機,再不然就是睡覺。吳言這兩日打電話讓她出來吃飯都被莫箏推掉了。那時她和吳言還處於模糊不清的階段,誰都沒說破,但是彼此都存著點那樣的小心思。也正因為如此,莫箏才很清楚地知道吳言的那些小習慣。


    咖啡加多少糖,一旦養成了習慣,還真是改都不好改。


    莫箏把手機扔到床腳,一邊播放著惱人的山地搖滾一邊看漫畫看得嗨。然而印象的最後記憶隻有那段搖滾的前奏部分,現在看來,自己怕是就在那是被人撂倒了。


    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人撂倒的東西其實真不少,特別是像莫箏這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那真是輕輕一點soeasy。所以莫箏對於自己被撂倒這件事情沒有多大的憤怒,她怒的是兇手殺害自己的手法,以及自己求生的方式。


    當日劇痛之下,莫箏有短暫時間的清明。隻是光線太暗,莫箏什麽都看不清。脖子上的疼痛迫使莫箏拚命掙紮起來,手腕腳腕卻被繩子縛住動彈不得。莫箏睜大了眼睛想要去看一看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隱約中隻看見了那人眼睛中閃爍的一點光。♀


    無法理解,難以置信。


    為什麽手中拿著刀也可以笑得這麽開心?為什麽看著別人的血汩汩流出還能這樣若無其事?莫箏艱難地唿吸著,喉嚨像破風機一樣艱難地唿吸著。手裏拿著刀的男人蒙著口罩,從容地在莫箏麵前秀了秀他反射冷光的刀片。


    冰涼的刀片割進皮膚的時候,莫箏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覺靠近自己喉管的那封冷兵器。手指不自覺地要纏上那人的衣角,想要阻止自己幾乎已經踏入地獄的腳步。


    “嘶。”男人笑的聲音像是被火燎了似的嘶啞,莫箏手一抖,就那樣圓睜著眼睛咽了氣。


    要是沒有之後這些勞什子,這咽氣咽得倒也幹脆。莫箏雖說倒黴了點,好歹也還是個正常人類。就算事情被爆出來,莫箏總歸也就是個背到家的受害者。爸媽肯定是要哭上幾天的,新聞記者可能也要在電視上大肆宣揚,對這個社會的治安啊道德啊評頭論足什麽的。亂,卻也熱鬧。隻是這怎麽亂怎麽熱鬧都和莫箏沒有關係了。她要是就這麽歸了黃土,倒也不是件壞事。


    懷舊壞在莫箏不甘心,她太不甘心了。不甘心到什麽程度呢,大概已經到了沒辦法安心閉眼的程度了。從她死到她生,這中間是空白的,隻知道自己一睜眼就是冰涼的四肢,所以很不幸莫箏沒辦法為科學做出更多貢獻了。她就是個走了倒黴運的死鬼,把自己在意的那個人和自己的命在天平上比劃來比劃去,最終選擇了自己不怎麽值錢的命。♀


    至於是誰給了她比劃來比劃去這種權利的,我們也不知道。也可能真的是否極泰來,倒黴死所以倒黴生。莫箏唯一記得的就是“命”和“吳言”兩個字在大腦裏不停地飛來飛去。一開始兩個聲音還是一半一半的,到後來那個叫“吳言”的聲音真是找都找不著。也於是,莫箏醒來的時候,吳言這個人已經在她的世界消失了。


    “我還真是薄情寡義呢。”莫箏苦笑,耳邊仍是白嶽的聲音,隻是這一次帶著點焦急:“哎我說,你怎麽了?你真的沒事兒?要不要老子過來幫你?”原來自己竟然沒有掛電話,莫箏看著通話時間已經超過了60分鍾,不知怎麽的,心裏忽然生出點感動來。她想小白真是好,自己沒有對不起他,他也沒有對不起自己,就這樣明明白白的多好。


    她真是不想再糾纏下去了,無論是不是自己的錯,也無論是不是別人願意的。她很自私,所以她才能活。


    莫箏清清嗓子,輕聲說:“我沒事。”話一出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原來也可以這麽難聽,就跟十幾年沒說話一樣。莫箏一愣,白嶽也一愣,然後那邊就吵吵開了:“真沒事兒假沒事兒啊?就你這聲音,說沒事兒你當老子瞎的啊?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到底怎麽了?老子覺得你今天晚上不對啊!”


    “真沒事兒。”莫箏又說道,趕緊安撫著小白:“你別急啊,我就是想跟你說個事,哪有不對啊?”


    “真的?”白嶽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相信。莫箏失笑,小白這樣的人居然也狐疑地起來,倒也真是好玩。於是點頭:“嗯,真的。”


    白嶽鬆了一口氣,那邊又劈裏啪啦地開始響。莫箏躊躇著,不知道要怎麽說。從自己恢複記憶的這一小段時間,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從頭到尾,隻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然而想清楚之後反而開始害怕,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足夠清醒。莫箏走到窗戶邊上,看著一片漆黑的夜晚。不遠處零星閃著幾點車燈,莫箏攥緊手機,背對著窗戶靠在窗台上。


    “小白。”


    “你說。”


    “我拜托你個事兒吧,很小的事兒。”莫箏的手輕輕劃過窗台上擺著的一小盆米蘭,青翠的葉子綠的討喜,是秦風買來讓自己養的。說來這其實是第十一盆米蘭了,之前的幾株都讓自己養死了,倒是這一株格外頑強,也和自己格外合得來。莫箏擺弄著米蘭葉子,迎著晚風打了個寒顫。


    白嶽嘰嘰喳喳地抱怨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歎口氣,道:“你說吧,反正也不會有比求監控更大的事了。”


    小白還挺計較呢。莫箏離開窗台,走進自己的臥房,打開電腦。


    “其實是這麽個事兒。”莫箏趁著開電腦的時候跟白嶽解釋著:“要是你以後遇見一個叫吳哲的人,就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讓他別再找我了,我欠他的太多,這輩子估計是還不上了。讓他自己過自己的去吧,別都耗在我身上。怪可惜的。”


    白嶽安靜地停了一會兒,忽然說:“你為什麽不自己跟他說。”


    小樣還挺敏銳。莫箏操縱著鼠標,打開一個加了密的文件,一邊跟白嶽扯皮:“因為我不想打電話給他啊,他可煩了,我就是不想再見到他才拜托你的。真的,他可煩人了。”莫箏說著,心裏泛上一股酸。吳哲啊吳哲,你這樣到底又是為了什麽呢?我忘了你,你就該瀟灑擺手和我再不相見。而你一路跟到這裏,又是希望能發生什麽呢?


    白嶽又問:“那我要是找不著他怎麽辦?”


    莫箏單手敲下幾個字,又接著說:“不用你去找,你不用管。隻有那個人找上你的時候,你再告訴他就行了。還有,告訴他,這一次我不想再忘記任何人了。真的不會了,比死還疼呢。”


    白嶽罵道:“你死過?”


    莫箏笑笑:“差不多吧,你想試試?”


    “滾!”


    就在白嶽要掛電話的時候,莫箏突然鄭重地來了句再見。白嶽嚇了一跳,緊張兮兮地又關懷了半天。莫箏又是對天發誓又是賭咒,好說歹說才讓白嶽放了心。掛了電話之後,莫箏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她想她大概真的很舍不得小白。這樣好的人,怎麽就這麽倒黴和自己認識了呢?簡直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倒黴。


    收斂了心情,莫箏忙裏忙外地開始留線索。這個線索要夠隱蔽,同時也要能讓秦風發現。莫箏斟酌了許久,終於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相冊。那裏麵滿滿都是秦風的影子,莫箏看著照片咬牙切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氣。從紙條到藍色日記本,最後再到自己的u盤,做完這一切後莫箏滿意地拍拍手,準備最後的戰役。


    剛才自己往外麵看的時候,眼底掠過一個黑影。即使是這麽黑的夜晚,莫箏也還是很清楚地感覺到那人的惡意。簡直就像帶著硫磺味道的惡魔一樣,莫箏的腦子霎時清明到可怕。前因後果稍微串一串,一切便都出來了。


    吳言被綁架應該隻是個調虎離山的把戲,這虎調的就是秦風,但是那人要捉的可不是虎。想必秦風和吳言現在都被困在那個什麽迎賓館動彈不得吧,眼下隻剩下自己一人在家,情況捉模不定得緊。


    莫箏悠悠閑閑地晃到客廳沙發坐下,抬手換了個頻道。


    這一次,就看看是誰比較聰明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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