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暗處的盜蹠也在咕噥著,說:“這女孩怎麽這麽眼熟啊?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就吹牛吧!皇宮裏的女人,你也能見過?”丁胖子不置可否地說:“那我丁胖子,還給她做過飯燒過菜呢!”


    這時,玉繡逐一地打量他們三人,隻見伏念已經將近不惑之年,鼻下和腮幫之上還留了小胡子,一臉的剛正不阿不苟言笑,很明顯他是個很嚴肅的人,可他卻又透一股,厲而溫文,威而不猛,恭而安的氣質,讓人對他敬而畏。


    再看顏路,年紀比伏念稍稍年輕些,也將近而立之年了,下巴處也留有一排修飾得很整齊的絡腮胡子,可他卻是非常的恭謙有禮溫文儒雅,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書卷氣,有種與世無爭的味道,讓人感到親切隨和。


    接著是張良,一位年輕的公子,他與他的兩位師兄則是完全不同的人,在他風度翩翩溫潤如玉俊俏瀟灑的外表下,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他的眼中透著深邃,這是睿智的眼神,可見他是敬以直內,義以方外的人。


    “久聞齊魯三傑的大名,今日一見……”玉繡忽然“哧”的輕笑一聲,用錦帕輕掩朱唇以掩飾自己的失態,略略側目於楚南公那個方向,說:“玉繡以為所有的能人賢者,都是像楚南公一樣,發白如霜須長及膝的呢!沒想到小聖賢莊的諸位,竟是如此的年輕!”


    楚南公聽罷,竟引起了一陣狂咳,卻也並未作迴應。


    “哪裏!哪裏!”伏念謙謹地說:“讓玉姑娘見笑了,我等怎敢與南公先生相提並論!”他接著抬手又說:“玉姑娘!李大人!諸位!還請移步莊內一聚!請!”


    “請!”李斯向大門走去,卻又停下來說:“先生是主當右行,李斯是客當左行。”


    “多年不見,大人對儒家的禮數還熟記於心,實在令人敬佩!”伏念聽罷,假以讚賞地說。“哪裏!”李斯說完就往左邊的走道走去。


    伏念則往右邊走,後麵是顏路和張良。


    玉繡經過張良身麵前時,稍稍側目看了他一眼,便跟在李斯後麵往裏走去。


    “哎!側門走小人,正門一道迎貴客,二道迎大夫,三道迎君王,這儒家的臭規矩果然多得很啊!”公孫玲瓏邊走邊說道。


    李斯跨過門坎,莊內的景物盡收眼底,隻見高樓連苑,金玉為堂,綠柳拂檻,紅渠生池,一切雖然如舊,隻是他的心境不同往昔。


    正對大門的是會客大堂,左邊是亭台樓閣院落層疊,右邊是一個人工開鑿的大湖,湖麵上波光粼粼迴廊廷曲,湖內錦鯉戲波,來人不驚,湖岸綠樹環繞,桃樹花滿枝,楊樹百鳥停棲,柳樹成蔭隨風擺,處處鳥語花香,身在其中讓人很自然的覺得身心舒泰。


    “都說貴族懂得奢華,儒家懂得享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玉繡不由得從心感歎,她被眼前雅致的庭園景色深深地吸引,閉上眼睛陶醉地說:“這樣雅致的環境,才是讀書人的聖地。真不錯!太美了!”她說完,竟然歡愉地信步越過李斯等人,來到一棵桃樹下伸出雙手接住飄落的桃花瓣,如獲至寶地笑了,臉上的那種欣喜若狂不言而喻。


    婢女小翠見狀大吃一驚,踩著碎步來到主子身邊,低聲說:“姑娘!你失態了!”玉繡一聽卻不以為然地笑道:“這裏不是鹹陽宮,沒那麽多規矩。”她轉頭對李斯和伏念說道:“你們說是不是?”“的確如此!”李斯與伏念等人相視一笑。


    “想必!玉姑娘是看膩了鹹陽宮的美景,才會覺得小聖賢莊很美。”公孫玲瓏怪笑著說:“依我看,玉姑娘不出三日,就會覺得索然無味了……”她似乎很不喜歡,這位身份特殊且又頗有姿色的女子。


    “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先生又不是我,又是如何知道我的想法呢?”玉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手中的花瓣交到小翠手裏,說:“給我拿好了!”她眼中似乎蘊藏著對所有一切都是那麽的珍貴,卻又對不喜歡的事物是那麽的不屑。


    “是!”小翠小心翼翼地用錦帕包起來。


    “諸位請!”伏念引領著眾人向大堂走去。


    張良與顏路互視一眼,很是迷惑,這樣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子,是如何在宮裏的明爭暗鬥中生存下來的?


    (2)


    大堂之上,李斯與伏念並列端坐於正堂的上座,下麵的主位是顏路和張良,賓位則是楚南公、玉繡、星魂和公孫玲瓏。


    “儒家為人師表聲震海內!”李斯開口說道,這是他試探的第一步。


    伏念聽罷,謙虛而低調地答道:“儒家隻不過是,秉承先賢至聖先師遺訓,潛心修學誨人向善,以盡讀書人的本份罷了。”


    “讀書人?!”李斯不置可否地挑釁道:“以桑海小聖賢莊這樣的氣派,儒家今日的威望在天下人的心中,又豈止是‘讀書人’這三人字而已?”這是他的第二步。


    “大人過獎了!”伏念知道他是來者不善,故而他依然謙遜地與之周旋著。


    然而,李斯話鋒一轉,又說道:“儒家教導弟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他的第三步,也是前兩步的重點所向。


    “正是!”伏念悠然答道。李斯抓住了這個重點說:“而皇帝陛下一直以天下為重,因此,陛下雖遠在鹹陽,心中也甚為掛念。”他提出的這一個重中之重的重點,能讓這裏所有的人都寢食難安,隻要他想這樣做的話。


    眾人聽聞此言,都各有所想的沉默著。


    就在此刻,玉繡無意間抬頭,竟然從顏路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再柔和的目光,也許是他意識到儒家正處在危機之中,才會有那種極其犀利的眼神吧!原來他也不是淡泊一切不聞世事,他隻是光華內斂不露鋒芒而已。


    其實,顏路給玉繡的第一感覺就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更甚至,她覺得他不僅是溫潤的美玉,更是經過切磋琢磨的白珪,可如今看來他的光華絕不在伏念與張良之下。


    “儒家威盡國名,豈敢驚動皇帝陛下!”伏念一臉的不卑不亢,他心中自然明白李斯是意有所指,想來是他們儒家已經成為嬴政的心病了,他更加明白李斯此行的目的,就看他把公孫玲瓏這樣的角色帶在身邊就可想而知了。


    此刻,玉繡見伏念麵對著李斯的挑釁與恐嚇,卻依然不卑不亢地沉穩而斡旋,他一方麵堅持儒家的信念和維護儒家的榮耀,一方麵又溫文有禮謙遜而低調,實有儒家一派掌門之風,短短的幾句話就表明了他心誌,同時既不至於激怒李斯,又得以維護儒家的安危。


    “所以陛下特許玉繡,來到小聖賢莊學習,如何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玉繡對這樣不畏強權而又充滿智慧的人甚是佩服,她並不想讓李斯太過占上風。


    眾人看向她,也是各有所想地沉默著,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女子的真實來意為何。


    “的確如此!玉姑娘雖為女子,卻有著不同一般的才華與氣魄。”李斯看著玉繡的目光中,竟有著一絲稍縱即逝的淩厲。


    “哎呀!玉姑娘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公孫玲瓏故作感歎地說。


    玉繡瞅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哦?公孫先生何出此言?”她就知道李斯把她帶在身邊絕沒好事。


    “唉!宮裏的娘娘們!都是想盡法子圍著皇帝陛下轉。”公孫玲瓏搖搖頭說:“玉姑娘倒是新鮮,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求學!?這麽辛苦,又是何必呢?”


    “嗬!是嗎?”玉繡冷笑一聲,不屑地說:“燕雀焉知鴻鵠之誌哉!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心裏的誌向。”其實,她隻是追求自由,並沒有什麽多大的誌向。


    “嗯?”公孫玲瓏見她把她說成燕雀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她一轉念就換了一張笑臉,笑道:“但願玉姑娘的鴻鵠之誌,能助你飛出鹹陽宮!”以她的聰明才智,當然能想到身在深宮之中卻又極力想往外闖的人是多麽的無奈。


    “你!……”玉繡被她說到痛處頓時啞口無言,冷哼一聲,隻能氣唿唿地不再理會她。


    而就在此刻,張良凝視著玉繡出神,低語著說道:“姓玉?”他在搜尋著自己的記憶,看有沒有這個人的印象,忽然一驚,幾乎叫出聲來:“玉瓏!竟然真的是女子?”他猜到她並非一般的人物,卻不曾想到她竟是皇宮裏的娘娘。


    “你在幹嘛?宮裏的娘娘我們是不可以直視的!你實在太失禮了。”顏路察覺到張良的異常就低聲地提醒他說。


    “哦!……”張良聞言方覺失態,對顏路報以一笑,悄聲道:“謝了!”顏路對這位師弟隻有關愛沒有責備,搖頭低聲笑道:“你呀!”


    玉繡感覺到被人注視著的異樣感覺,她看向張良時發現他也在看自己,頓時明白了,她猜想張良必定已經猜出她的身份,所以她報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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