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刑堂很是深邃,一步步走下去,那漫長的樓梯終點,兩旁也有燭火,卻都是這人隨走隨點的,他的身上帶著一種草撚,跟傳說中的火折子是一樣的功效,吹吹就能夠冒出火來,小小的火星對到燈芯上,“噗啦”一個小火苗就冒起來了。


    走了不知道有多遠,地勢趨於平坦,前麵隱隱有火燭光芒,拐了一個彎兒,就看到所謂“刑堂”的石室,很簡陋,三個白發老者坐在椅子上,都帶著銀色的雕花麵具,看不到樣貌,中間的穿著黑衣,兩旁的都是紅衣,他們身後是一條橫幾,上麵擺著什麽,被擋住了,看不清楚。


    兩邊是高燃的火燭,隱隱有絲風,不知道是從哪裏進來的,吹得火燭搖擺不定,石室的牆壁上也就有了如同鬼圖一般的虛影晃動不止。被風一吹,子瑜不覺抖了一抖,直覺那風陰冷入骨。


    “屬下已將默者帶到。”那人衝著三個老者施了一禮,便要退去,卻被子瑜捉著,進退不得。


    “行了,你也站在一旁吧!”等的時間久了,黑衣老者的脾氣也不是很好,怒氣衝衝地說著甩了一下袖子。


    “是。


    ”那人恭敬地應了,垂著眼簾站在一旁。


    見那人不走,子瑜安心了不少,略略鬆了一口氣,不等人問話,就把剛才的話又都說了一遍,一再申明自己的無辜和可憐。


    早在子瑜進來之前,三個老者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他的眼神不對,而且,竟然不帶麵具,要知道,麵具對他們也是一種保護,先不說門中有門規要求帶,便是帶了對他們也沒有壞處,不會被叛徒出賣受害。


    “你說你不是默者?!”沒有人相信這種鬼話,子瑜昏迷地時候,他們就已經核對過畫像了,子瑜沒有易容,與畫像中地人一模一樣,這幅畫像是前不久才畫的,也不會出錯,至於貌有相同,不是說不可能,但是相同到這種程度的就十分少了,而且默者對於自己的身世說的也是孤兒,所以更不可能是帶錯人了。


    何況。明明是莫寶看到信號把他帶迴來地。就算默者真地想要逃。又何必這麽麻煩。非要把這個人送進門中?莫不是他頭上受傷了吧!


    三個老者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這種最有可能。頭上受擊有時候會變傻。有時候也會忘記一些事情。以前門中也有人失去記憶地。幸好及時被找了迴來。不然等到毒藥發作。他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地。


    “默者。你可能受傷了。先……”刺殺蘇君地任務還沒有完成。偏偏默者受傷了。還傷得這麽奇怪。難道是蘇君搞地鬼?蘇君地厲害已經是有目共睹地了。刺花門也不敢輕忽。想了想。卻也不能夠就此罷手。罷了。最多再有兩次。也就是“三次不中。百次不殺”。最多。也就是再損失兩個人罷了。


    “莫伊。你先帶他去領十鞭!”黑衣老者吩咐著。他不想為了一個默者壞了規矩。沒有完成任務。迴來領十鞭是最輕地了!


    知道刺使和花使可能有事情商量。莫伊應著。便把子瑜**去了。一隻手捂住了他地嘴。讓他不能說話。十鞭。已經是最輕地了。若是惹得刺使不高興了。更嚴厲地懲罰有地是。


    “唔唔……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說話。我明明沒有錯。為什麽要領那十鞭?你們為什麽都不相信我。我說地都是真地啊。……別抓著我。放開我!……”子瑜害怕著哭鬧著。完全沒有一點兒冷靜在。


    知道他沒有武功在,莫伊也不好動武功壓製他,反而被他的掙紮弄得沒有了辦法,狼狽不堪,子瑜一手抓過來,指甲掛在了麵具上,順勢一拽,竟然把莫伊地麵具拽下來了,麵具掉落在地,莫伊愣住了,子瑜也愣住了。


    四目相對,子瑜愣了一下,猛然驚唿:“是你!”他認出了眼前的人,這個模樣清冷地少年不就是那個在南平碰到的黑衣少年嗎?他們還曾經一起逃過哪!


    高興起來,認出了故人,應該可以證明自己地身份了吧!子瑜幾乎是抱扒住他,激動地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子瑜啊,我曾經跟你一起在南平待過,我們也還一起出逃的,你不記得了嗎?”一邊說著,一邊害怕光線不清,他看不清楚自己,子瑜又靠近了幾分,“你認出我沒有,我不是那個默者!”


    少年眼眸晶亮,欣喜的光芒嫵媚惑人,深邃的黑瞳仿佛漩渦一樣,讓人不覺沉淪,更有那莫名的清香傳來,昏暗的燈火曖昧,不


    莫伊好似聽不到他在說什麽,隻想要采擷那微潤~他,也確實低了頭,這樣做了。


    “唔――”子瑜正在說著,企圖說服他相信自己所言是真,卻被莫名的襲擊亂了心神,才發現自己被牢牢地抓住了,躲也躲不開,拳頭還能用,可是沒有什麽力道,蚍蜉撼樹一樣耗盡了自己的力氣,卻還是無法拉開距離。


    口中的空氣被掠奪著,子瑜都忘記了應該怎樣唿吸,那陌生的氣息帶著霸道的感覺肆意侵犯著,而他,躲無可躲,退無可退,隻能被迫地割地投降,出讓城池。


    好半天,掠奪者終於退離了。子瑜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用袖子胡亂抹著嘴巴,看著對方這個算是熟人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似乎能夠依靠的隻有他,若是他能夠為自己作證,不但不會有那十鞭,恐怕還會被放走吧,可是他……


    皺著眉頭,咬著唇,神色複雜:“你――”


    “我可以代你受那十鞭,不過要收取報酬。”莫伊舔了舔嘴唇,勾起唇角,一副味道不錯的滿意模樣。


    子瑜聽了,氣急,說:“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有沒有聽我說啊,我根本就不是那個默者,我是子瑜,是你在南平見過的那個子瑜!”不知不覺地,他說出的一直都是自己用慣了的這個名字。


    這時候,莫伊已經拾起了皮麵具戴上,不緊不慢地說著:“跟我來!”


    受刑的地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刑堂,卻也是個石室,但比起那個石室來,這裏的東西多了許多,很多刑具似乎還沾著血的樣子,一進來,那股血腥味兒就撲鼻而來,讓子瑜忍不住又後退了半步,再看到那粗粗的鞭子,子瑜更是捂了嘴驚唿,不要說十鞭了,一鞭子都能把自己抽死吧!


    “我是過來受刑的,十鞭,我替他來領!”門中有規矩可以替領刑罰,除非是關係特別好的兩人才會如此,行刑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臉上帶著銀色鬼臉麵具,聽了這話也不說什麽,應了一聲,拿起了鞭子。


    莫伊也十分自覺,脫了上衣,係在腰上,露出傷痕縱橫的後背,雙手撐牆,站在行刑人麵前,沒有一個人多說話,行刑人就開始了抽鞭子,那一聲聲的力道子瑜聽著都發毛,蹲在一旁捂著耳朵,又是害怕看,又是想看地樣子,時不時偷瞄上一眼,然後又是瑟瑟。


    十鞭很快就過了,莫伊似乎很是習慣這種刑罰,一聲不吭地受完了,罩好衣服,接過行刑人遞過來的一瓶傷藥,就摟著子瑜走了,半個身子的重量倚在子瑜身上,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流下,滴落。


    子瑜想要扶著他,又怕碰到他後背的鞭傷,小心翼翼地當著拐杖,在莫伊的指點下一步步向外麵走去,當看到那個透著陽光的洞口時,子瑜連哭的心情都有了,光明有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感動莫名。


    兩個人慢慢挪迴了房間,子瑜最初醒來的那個房間。


    扶著莫伊趴在床上,子瑜不計前嫌地拿了藥瓶幫他上藥,那白色的粉末一點點彌合在流血的傷口上,看起來,是好了許多,血不流了,也不是那麽恐怖了。


    “你背上怎麽這麽多傷啊?”子瑜悄悄觸碰了一下一道陳年的傷痕,有些畏懼。


    “有的是受傷弄的,很多都是受刑時候留下的,如果任務完不成就要受刑,十鞭已經是最輕的了,若不是你已經受傷了,恐怕會更厲害,而剛才,若是你太多話,那麽肯定不止十鞭的刑罰。”莫伊解釋了自己剛才為什麽不讓子瑜說話。


    “我真的不是那個默者,我從來都不會武功,你們怎麽都不相信我說的話呢?”子瑜苦惱地說著,他已經反複把這番話說了好多遍了,卻沒有人肯相信。


    “你最好是,否則你就隻能死!”莫伊側著身,嚴肅地看著子瑜說,他並不是威嚴恐嚇,子瑜已經進入了刺花門的內部,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他不是,那麽隻能被處死,沒有第二種可能。


    看著莫伊的表情,子瑜一驚,也想到了殺人滅口的說法,癟著嘴,低了頭,不再說話。


    莫伊看他聽進去了,也鬆了一口氣,不管他是不是,他希望他能夠留下,一個不會武功的子瑜,一個武功高強的默者,顯然前者更容易讓他控製,也更容易……舔舔嘴唇,他好像又開始想念那個吻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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